文/金大郎
那个湖边的女尸是我埋的。
那年我十六岁,是个孤儿,被村里的王婆婆收养。白天在地里干活,晚上就来湖边钓鱼。
那天晚上和往常一样,我正准备收竿回家,突然看见湖面上漂着个鼓囊囊的麻袋。
好奇心驱使我把麻袋捞了上来。
麻袋被打开的那一刻,月光照亮了里面年轻女子惨白的脸。
我吓得后退几步,跌坐在地上。
那是村里前几天失踪的兰花,她还穿着失踪那天的红裙子。
害怕被人误会的我,匆匆在老槐树下挖了个坑,把兰花埋了进去。
那之后,村里又接连失踪了几个年轻女子。我心里清楚,那个杀人凶手还在村里。
我开始暗中观察村里的每个人。
王婆婆的孙女,也就是我的妹妹引起了我的注意。
妹妹叫小茹,是个十三岁的哑巴。
小茹总是在夜里偷偷溜出去,回来时衣服上沾满泥土。
很多人都说她脑子有问题,但我觉得她的眼神异常清醒。
那个月圆之夜,我跟着她来到了湖边深处的密林。
借着月光,我看见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小茹跪在地上,面前摆着几具女尸,嘴里念念有词。
清冷的月光下,这一切看上去特别的渗人。
小茹果然是凶手。
我犹豫着要不要去村长家报信,毕竟小茹是我妹妹。
但我没来得及多想,脑后就被人重重一击,晕了过去。
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被绑在湖边的一棵大树上,王婆婆站在我面前,手里提着一柄沾血的铁锹。
“你不该跟来的。”她用冰冷的眼神盯着我,“这一切,都是为了替你妹妹报仇。”
原来二十年前,王婆婆的女儿在村里被人强暴,后来上吊自杀,只留下了刚满一岁的小茹。
小茹亲眼目睹了母亲的死,从此不再说话。
“那这些死去的女子……”我颤抖着问。
“都是那个畜生的后代。”王婆婆幽幽地说,“当年作伪证的女人让他逍遥法外,现在报应的时候到了。”
王婆婆如此残忍,那些年轻的女孩子并没有错,为什么要加害她们?
就在这时,小茹突然开口说话了:
“奶奶,不要再杀人了。”
这是小茹十年来第一次发声。
王婆婆一下愣住了。
我趁机挣脱了绳索,准备逃跑,王婆婆操起铁锹,拦住了我的去路。
我和王婆婆扭打起来。
小茹来劝架,夹在中间,平白挨了我和王婆婆的好多次拳脚。
打斗过程中,我失手把王婆婆推下了湖水。
我和拉架的小茹同时跌进了湖里。
深秋的湖水冰凉,王婆婆挣扎几下,很快沉入湖底,消失不见。
湖面也不见了小茹的身影。
我大喊着小茹的名字,几次潜入水底摸索。
但夜色太浓,湖水又异常冰凉,我最终无功而返。
坐在岸边,望着平静幽暗的湖面,我浑身颤抖不止。
警察来时,我认下了罪名。
但湖水太深,城里来的捞尸队象征性地在湖面搜索了一会儿,最终没有找到王婆婆和小茹的尸体就回城了。
因为证据不足,我没被判死刑,只判了十年有期徒刑。
一晃十年过去。
出狱那天,我竟意外地见到了小茹。
十年不见,小茹还是那么年轻,似乎没有任何变化。
还是在那个湖边。
小茹递给我一个破旧的笔记本,轻声说:
“这是我母亲留下的遗物。”
我翻开泛黄的笔记,上面歪歪扭扭的文字揭示了一个骇人的真相:
小茹的母亲并不是自杀,而是被王婆婆活活勒死的。
原来小茹的母亲发现,强暴她的人,正是她的亲生父亲,也就是王婆婆的丈夫。
王婆婆为了保全家族的名声,选择了杀人灭口。
多年后,王婆婆发现那些死去的女孩都是她丈夫留在外面的私生女,于是她精心策划了这一切。
小茹一直以为她的奶奶是在替母亲报仇,却不知她早已被卷入一个巨大的谎言之中。
我抬头望向小茹。她的脸上充满了悲悯:
“我早已知道这一切,却因为她是我的奶奶,而选择隐瞒真相。
“这些年来,每天夜晚,我都能听见湖底传来她们的哭声。
“该结束这一切了……”
说完,小茹缓缓走向湖水。
“不!”
我伸手想阻止她,却发现我的身体像被人施了禁术一样动弹不得。
我茫然地看着小茹的身影渐渐虚化,融入湖面上其他女孩的倒影。
这时我恍然大悟,原来从头到尾,我见到的都不是真实的小茹,真正的小茹早在十年前就跟着王婆婆一起沉入了水底。
而我,只是无法接受小茹的死,选择性地遗忘了这些往事。
我在湖边坐了很久,直到夕阳西坠,浓重的雾水将我淹没。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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