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驼祥子》祥子的三种观念,揭开了他难以翻身的真正原因

微风轻拂思绪飞 2025-03-07 16:10:55

祥子,在与“骆驼”这个外号发生关系以前,是个“体面”的洋车夫。他健壮、沉默、又有生气,也没有一般洋车夫那些可以原谅却不便效法的恶习,最重要的是,他属于有车的那一类:自己的车,自己的生活,都在自己手里。此时的祥子,对生活充满了希望和信心,他相信照这样下去,干上二年、至多三年,他就又可以买辆车,一辆、两辆……他也可以开车厂了!

生长在乡间,初到北京城的祥子,是可爱的,是蓬勃的,是诚实和让人充满信任的。他用了整整三年,从风里雨里咬牙,从饭里茶里自苦,才攒足了一百元钱,买了这辆九成新的洋车。这辆车是祥子一切挣扎与困苦的总结与报酬,像身经百战的战士的一颗徽章。祥子把买车的那天,定为了自己的生日,可见他对实现了梦想有多么的兴奋和踌躇满志。然而,作为《骆驼祥子》的读者,我们都知道这辆洋车不仅没有把祥子载往幸福的彼岸,反而将他推向了无底的深渊。一个既能吃苦、又心思单纯的好青年,为何会被命运反复摩搓,三起三落后,最终沦落成颓废的、污秽的社会病态儿。究其背后的原因,除了人吃人黑暗腐朽的旧社会为外因外,祥子身上的三个人性弱点,也揭开了他难以翻身的真相。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生长在乡间,早早就失去了父母的祥子就更加会精打细算。他从不吃烟、不喝酒、不赌钱,也没有任何嗜好,唯一的爱好就是攒钱。但是,如果一个人在生活中处处为难自己、苛待自己,就难免会委屈、会计较、会患得患失。祥子便是因为太过计较变得楞头磕脑,和其他洋车夫的关系也处得紧张。大家仿佛都在看他的笑话。

我们都知道,祥子的悲剧是从丢车开始的,但实事求是地讲,祥子丢车也怨不得别人。洋车夫们坐在一起喝茶闲聊不单单只为了歇脚,更为了了解行情、免得自己吃亏走弯路。可祥子却看不到这一点,当大家都在说“什么长辛店又打上了仗、什么西直门外在拉车夫”时,祥子却不大注意。他不大关心战争怎样毁坏田地、也不大注意春雨的有无。他只关心他的车,他的车能产生烙饼与一切吃食,它是块万能的田地,很驯顺的随着他走,一块活地、宝地。这种态度使祥子只顾自己的生活,把一切祸患灾难都放在了脑后。

也就是在这样的情形下,祥子把车拉出了城。听说车夫们已经都不敢出城,西直门外正在抓车,大车小车骡车洋车一起抓;祥子看出来出城一定有危险,可平时两三毛钱的事儿,现在却涨到了两块钱。祥子动心了,他豁出去了:两块钱这可不是天天能遇到的事!这么一想,祥子把车拉了过去。祥子对时事与战事的不敏感,和对自己身体的盲目自信,以及目光短浅、因小失大的贪念,是他丢失自己第一辆车的真正主因。

祥子平时在生活中过于节俭,以致于在两块钱的“巨款”面前,丧失了对风险的判断,最终导致了他的一败涂地。后面发生的每一次抉择,都一次次验证祥子在面对金钱时,他的“小聪明”和“贪念”。老祖宗早就告诉我们,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祥子的末路其实早已注定。

普通人在生活中精打细算本没有错,错就错在我们要打算的应该是“事”,而不是“人”,当你把“人”也算计在内的时候,往往就失了人情味,变得冷漠寡淡、贪得无厌。祥子被抓后,偷跑时顺手牵走了三匹骆驼,“骆驼祥子”的名号便应运而生了。祥子饿了三天,睡了三天,恐怕就是在这三天里,他与三匹骆驼的关系由梦话或胡话被人家听了去,一觉醒来,他已经是“骆驼祥子”了。三口牲口只换了三十五元钱,而自己倒落得个外号,祥子觉得一切都像个噩梦。

祥子重新回到了“人和车厂”,他和虎妞的故事开始上演。三十七八岁的车厂“女主人”虎妞相中了祥子,她喜欢这个傻大个儿,她说什么,祥子老用心听着,不和她争辩。虎妞和祥子的结合,是各有各的打算:虎妞觉得祥子年轻、老实、好驾驭,无根无基的他一定会对自己言听计从;而祥子,无论他肯不肯承认,也无论他表面上多么排斥虎妞,都不可否认,他内心里也有自己的小盘算:他打算什么也不用想:有钱便有办法。他相信虎妞能替他解决一切:房子、车子、媳妇、肚子……,钱确实是实实在在的东西!经过这样一番考量后,在面包和爱情面前,祥子选择了面包。

虎妞对祥子说的话没错,”便宜是你的,自己细细算算就得了“!祥子当然也明白。但最让我不理解的是,祥子既然选择了虎妞,既然在”女强男弱“的婚姻中得到了实惠,却又不肯和虎妞好好过日子。虎妞虽然”虎实“,但确实疼祥子,在”祥子老婆“这个角色上,她和做车厂”女老板“时一样得心应手:祥子一气走回来,进了屋门,大概也就十一点钟。虎妞已经把午饭做好:蒸的馒头、熬白菜加肉丸子,一碟虎皮冻,一碟酱萝卜,都已经摆好,发出极美的香味。她的一举一动不像个新妇,麻利、老道,还带着点自得的劲儿。屋里的香气、暖气,都是祥子从未体验过了。不管她怎样,他觉得自己是有个家了。一个家总有它的可爱之处。可即便心中这样想,祥子却总是憋着口气做事。他越看虎妞越讨厌,他永远没恨人像恨她这么厉害。这就是典型的”既要又要“心理,说白了还是一个”贪“字,既想要虎妞的财富、能干,又想要小福子那样低眉顺目、年轻貌美的”小娘子“,祥子从未自我反省过,自己凭什么?自己担得起吗?

祥子的患得患失、不知珍惜,最终让虎妞在难产中离他而去,此时的他才真正成了孤家寡人,曾经虎妞给他带来的一切,也随着虎妞的离去,一起烟消云散了。祥子到了最后还在算计虎妞:医生来一趟是十块钱,只是看看,并不管接生。接生是二十块钱,要是难产的话,得到医院去,那就得几十块了。虎妞在夜里十二点,带着个死孩子,断了气。她恐怕至死都想不明白,自己从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小姐”,最后怎么会落到了如此悲惨的结局。多年后,虎妞亲爹陈四爷恶狠狠对祥子说的那句话,道出了虎妞悲剧的真相:落在他妈的你手里,还有个不死?!“一个成熟的人,必须敢于承担自己选择的后果,而不是一边享受、一边抱怨,给自己的无能和无情找借口。这大概也是很多”软饭男“的通病。

何谓嗔,就是希望所有的坏事都远离我。这显然是每个人的美好愿望,却不能把它定为现实世界的生存准则。可祥子却不这样想。他看似五大三粗、孔武有力,可内心却十分脆弱,受不得一丁点打击,只要事情没有达到他的预期,立刻就怨天尤人、自暴自弃。祥子的第一辆车被抢去后,他觉得整个天都要塌了,他不但恨那些兵,而且恨世上的一切。他停止了思考,白天把所有的力气都放在了手和脚上,到了夜晚,头一挨枕头便像死过去一般,觉得能够不再睁眼也并非一件坏事;和虎妞有了”缠绕“后,祥子觉得他这一辈子大概就这么完了,无论自己曾经怎么要强,全算白饶。他真想一下子跳下去,头朝下,砸破了冰,沉下去,像个死鱼似的冻在冰里。他觉得一个车夫终生的气运就两个字:倒霉!

等到祥子卖骆驼的三十五元钱被巡铺抢走后,祥子再次觉得自己面前的世界已经死去,不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任何动静。他领略到了一切苦楚,他的口张不开,像个哑巴。买车,车丢了;省钱,钱丢了;自己一切的努力只为别人来欺侮!谁也不敢招惹,连条野狗都得躲着,临完还是被人欺侮得出不来气!此时的祥子,已经决定不再充什么英雄好汉,一切都听天由命了。一个人,越是不肯努力、不肯思考,越会自怨自艾,”好吧,老实、规矩、要强,既然都没有用,变成这样的无赖也不错“,祥子的思想变化就是在一次次的失败中,逐渐从那个体面的、上进的好青年,变成了一个脾气暴躁、性情冷漠的社会渣崽。他甚至认为:”坏嘎嘎都是好人削成的!“

很多人,生活一旦不如意就会自我放逐、怼天怼地,本质上还是因为没有看清生活的真相。他们对生活要求的太高、也太粗暴,天然认为只要自己努力,就可以心随我愿,一切坏事都远离自己。《道德经》上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也就是说,天地看万物,和看草狗没有什么区别,所以并不会对人特别好,也不会对其他万物特别差。说到底,这个世界从来就是如此,每个人都是在夹缝中求生存,你所享受到的公道不过是命运的垂青,而不公道才是这个世界的常态。作为普通人,能够在跌跌撞撞中,始终保持向上的、不屈的心,跳出颓废、自怜的魔咒,用平常心去面对生命中的每一次磨练、不公,努力地将自己的日子越来越好,这才是命运的强者,也终将会达到幸福的彼岸。祥子并不是没有改变命运的机会:如果他能够抵制住诱惑,不去挣那”两块钱“;如果他和虎妞结婚后,能好好过日子,而不是去抱怨和愤恨;如果他有担当地接纳小福子,而不是懦弱和逃避……那么他将会是另一种结局……祥子最终还是困在自己的心魔里,在不断地懊悔和怨恨中,一点点滑向无底的深渊。

何谓痴?痴就是执念。对于祥子来说,他的”痴“,就是买车,买一辆属于自己的洋包车。可现实情况却是,祥子所处的上世纪二十年代末,洋包车逐渐被有轨电车取代,洋车夫的生存环境、职业前景都是堪忧的。影版《骆驼祥子》开篇,就是车夫老马和自己的孙子小马,在寒冬腊月里,拖着残破的身体,饿着肚子拉车,为了给孙子挣口吃的,老马差点搭上自己的性命。这些祥子都是看在眼里的,却丝毫不能改变他的执念。他身边的小福子爹,也就是那个酒鬼,曾经也是个车夫中”体面人“,可到了中年,身体被累垮后,也只能卖女为全家人求个活路。小说中,老马最终没有留住小马,孙子死后,老马把那辆破车卖掉,弄了茶壶和烧饼在车口儿处卖。老人提醒祥子:你想独子混好?谁年轻的时候不是这么想的?当初,我的身子骨儿好,一直混到如今,却落到现在的样儿!身子好?铁打的人也逃不出去咱们这个天罗地网。我算是明白了,干苦活儿的打算独自一个人混好,比登天还难。咱们就是被小孩儿用线拴上的蚂蚱,想飞也飞不起来。祥子那么精于算计的一个人,他不是没有看到洋车夫的命运坎坷,但他却从不去反思这条路是条绝路,执着地要一条路走到黑。王尔德说过:假如一个人从不为自己思考,那他就从未思考过。祥子看似努力、执着,可他一开始给自己定的目标就错了,后来即便知道这条路行不通,却还是不肯回头、不肯及时止损。所以这条承载了祥子梦想的”买车路“,最终成了埋葬他灵魂的荒漠。现实生活中的我们也同样,无论你再怎么努力和执念,只要抓不住时代的脉搏,最后只能滑落到社会的边边角角;而相反的是,如果能够把握时代的趋势,顺风而起,那么四两拨千斤,也能爆发出巨大的能量。

写在最后为什么我要把祥子的命运分析的如此透彻?是因为我比祥子更聪明、更有智慧吗?当然不是!正是因为我和祥子一样,都处于社会的底层,所以才会用《骆驼祥子》的故事,不断警醒和反省自己。解读祥子的故事,就是为了参照自己的现实:让我们少些抱怨和不切实际的痴念,多些脚踏实地的毅力,和及时止损的勇气。武志红说:任何看似荒诞的事情背后,都有它最真切的原因。老舍先生说:经验是生活的肥料,有什么样的经验便变成什么样的人,沙漠里养不出牡丹。《骆驼祥子》之所以能打动人心,近百年热度不退反升,就是它何日读来都有醍醐灌顶之力量,这是一本少有的能给普通人带来警示和经验的著作!

2 阅读:6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