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成武出生于福建长汀县的一个贫穷山乡,从小家境贫寒,但是,杨成武的父亲为了让儿子上学,长年累月地泡在造纸坊干活,冬天,把纸缠在身上取暖。最终,东拼西凑,将家里的东西卖光,才将儿子送进了学堂……
然而,杨成武与地下党员张赤男相识,并在他的影响下,逐渐走上了革命道路。1929年,杨成武正式入伍,投身革命,参加了由朱德、毛泽东领导的红四军。当时,为了父母安全,杨成武并没有回家跟他们告别。
但不幸的是,国民党当局还是找到了杨家,将杨父杨母抓走,严刑拷打,逼问杨成武的下落。后来,在全村人联合签名盖印作保后才逃过一劫。
杨父杨母被放出来后,连夜便逃进了闽西的原始森林里,此后东躲西藏,过着非人的原始生活……一直到家乡解放,他们才终于结束了流亡的生活。
1950年秋,杨成武父母来到天津,失散多年的一家人终于团聚。杨成武见到父母时,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他哽咽地说:“爹,娘。我们一家人终于团聚了,以后,儿子一定会好好孝顺二老,弥补我对您二老的愧疚和养育之恩。”
不久后,朝鲜战争爆发,杨成武奉命入朝参战,杨父杨母也提出回老家居住。杨成武尊重父母的意见,又将二老送回老家。直到1956年,杨父杨母才再次被接到北京。
1968年,杨成武父亲安静离世,已经78岁高龄的母亲卧床不起。杨成武也因父亲离世受到打击,病倒在床。
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这时,一家人的灾难也开始了。他被扣上了一连串的罪名,一家人包括老母亲在内被囚禁关押起来,过上了漫长的牢狱生活……
“来了个神秘的老太太”1968年5月杨成武一家人被关押在香山寺,一家人在分散两个多月后终于又团聚在一起,尽管仍然在被关押,但他们还是感到十分温暖。
9月3日,杨母胃病复发,病情恶化,病痛带来的折磨让她整日整夜难以入睡,在床上翻滚,痛苦地喊叫着。
杨成武的女儿俊生哭着哀求门口的专案组:“你们帮我奶奶看一看吧。她年纪大了,承受不住啊。”
在俊生的一再请求下,医生谢家权终于走上楼去,看了一眼,最后扔了两片胃舒平就走了。
杨母已经几天没有吃过东西了,杨成武心疼却又无助地看着母亲,坐立难安,俊生跟妈妈又去找了专案组。
俊生对他们大喊道:“我奶奶病情恶化,你们一再拖着不管,做一口能吃下去的饭总可以吧?我们还有点钱,托你们买点藕粉什么的,难不成也犯法吗?你们是不是就是想要害死我奶奶?……如果不是的话,为什么就连这点事都不给办?”
在俊生的一再争取下,终于有看守出门买了一袋藕粉。但没想到的是,好不容易买来的藕粉却被煮成了一碗焦黑的东西端了上来。
俊生一看,当即怒火冲天,她大骂道:“我跟你们拼了,你们这是成心要害死我奶奶。”俊生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去,弟弟妹妹见状,也紧紧跟着姐姐向外跑去……
“俊生,俊生……孩子们……回来……回来……”奶奶强撑起身子趴在床头,伸出无力的手叫着他们回来。
孩子们一看,“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全都围在奶奶身边。奶奶喘着气说道:“孩子们,别闹事……他们就是想要抓咱们的错处……千万不能闹事……忍着吧,不然倒霉的还是你爸爸妈妈……”
一旁的杨成武也忍不住了,他气得在屋子里走来走去,额上已暴出青筋。妻子赵志珍见状,急忙拍着他的胸口,安慰道:“成武,成武,不要生气,千万不要……一家老小都指着你呢……你……要忍住啊。”
杨成武看着母亲,又看了看妻子和孩子们,渐渐地平静了下来。他十分清楚,一旦自己不在了,这个家……他已经不敢想象会发生些什么了。
就这样,一天又一天,杨母的病情还在继续恶化,杨成武和赵志珍每天轮流看护着老母亲。大约一个月后,杨母已经呻吟不出声了,甚至浑身疼的时候,也只能微微抽动一下手脚了。
杨成武看着母亲的样子,两手抱着头,任由泪水一个劲儿地往下掉。
一天,杨母突然低声唤着儿子的乳名,说道:“能俊,能俊……我真想吃……吃个鸡蛋……就一个……”
杨成武哽咽地回应道:“娘,你等着,儿子……这就给你……买去。”
全家人随即翻遍了所有的行李,终于凑出了两毛钱。赵志珍拿着这两毛钱,对着看守说道:“请你帮帮忙吧,也许这是我妈的最后一点愿望了。”
看守“咚咚咚”跑下去,应该是询问上级的意见了。
果然,没过一会儿,在门口等着的赵志珍便听见了下面的呵斥声:“鸡蛋?吃什么鸡蛋,不行。你告诉他们,这里不是商店,洛阳也没有鸡蛋卖。”
此后四五天,杨母似乎已经耗尽了最后的生命,偶尔无力地撑开眼皮,看着围在身边的儿子和媳妇,嘴唇嚅动几下,发不出声音,眼皮又慢慢合上了……
或许专案组的人认为老太太死在这里不合适,于是,10月7日晚上,杨母被送进了一家部队医院,但绝不允许有家属跟随。
全家看着老人终于被送进医院,觉得有了希望……
杨母被送走后,杨成武一整天也不说一句话,只是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只要一听到门口有动静,便赶紧去看看。看着父亲心急如焚,俊生安慰道:“爸爸,别着急,楼下的人不上心,但是部队医院一定会给奶奶好好治的。”
全家人在焦虑了七八天后,没有等来康复回来的杨母,等来的却是一个骨灰盒。
那人若无其事地对杨成武一家人说道:“喏,这是你老太太的骨灰盒,给你拿回来了。”
杨俊生像被人打了一记闷棍,看着骨灰盒眼前一片空白……
杨成武轰然倒地,还在恍惚中的俊生突然尖叫道:“爸爸……”她扑了过去,但力气太小,她已经拉不住要倒在地上的父亲了。
原来,杨母还没有进医院前,这些人就曾给医院下达了密令:这人每天只许进一次水和一次食。
送杨母进医院后,这些人已经跟院方做了规定:“在病房门口站岗,不许任何人接近,也不准任何人打听……”
院方领导、医生都不知道老太太的名字,更不清楚她的病情。渐渐地,医院也传开了:“来了一个神秘的老太太。”
实际上,这个神秘的老太太自从进了病房后,不曾接受过任何病情检查,更没有得到过任何治疗,就连一片药也没有吃过。
杨成武呆呆地看着母亲的骨灰盒,什么也不说……
“想来想去,现在该交底了”在见到母亲的骨灰盒后,杨成武已经昏睡了三天了,期间,一直在说梦话,高烧迟迟不退。
姐姐杨毅对俊生交代道:“父亲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就必须要小心。”
一天晚上,一直沉默寡言的姐姐突然悄悄跟俊生说道:“俊生,奶奶已经去世了,爸爸也病倒了,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总感觉又要发生什么事了。”
俊生心里想:“我也有这样的感觉……”但她不敢说出口。
杨毅又说道:“我们已经被关了两年多了,写的二十多封信也始终杳无音信,从来没有人找过我们,也没有人逼爸妈写材料。门口所谓的专案组,就是个摆设,只看守;这所谓的案子也没有进展。只有我们被关着,上面没有动静,但楼下的北京专线却天天响。”
杨毅叹了口气:“俊生,咱俩的担子会越来越重。不敢想象的事情随时都可能发生……你要做好心理准备,爸妈已经承担了太多了,我们要学会分担。”
这一夜,俊生翻来覆去,想了很多问题,迟迟无法安睡。
几天后,杨成武终于醒来了。在与失去母亲的痛苦斗争了几天后,他又拿起笔开始给中央写信。
一天深夜,母亲突然叫醒了正在睡梦中的俊生:“俊生,跟你姐过来一下,你爸有事要说。”
两个女儿一听,以为父亲出了什么事,急急忙忙走进父母屋里。
一进门,她们便看见父亲盘腿坐在床沿上,黑暗中,只能看清他高大的轮廓和眼睛里的亮光。
沉默片刻后,杨成武低声对女儿说道:“有些大事,我已经憋了三年了,想来想去,现在该交底了……”
父亲严肃的语气跟以往不同,她们意识到,父亲的“交底”一定十分重要。
“因为案子的真相涉及中共高层一些领导人和事情,按理是不能说……”
俊生心里吃了一惊,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便又听到了父亲低沉的声音:“可是,从眼下的情形来看,我唯恐有什么不测,包括你妈妈在内也是……”
“不要……爸爸,不会的……你不要这样说……”两个女儿惊恐地低吼着。
杨成武看了眼两个女儿,说道:“如果没有这个可能,爸今晚不会找你们姐俩,我和你妈妈心里明白……”
杨成武继续说着:“我的案子连累了全家,你们也因此而受罪,我一直都很难过……现在,我将真实的情况告诉你们,也算是爸爸对你们有个交代,对你们奶奶有个交代,对我这大半生有交代了。”
“我的这个案子,是实实在在的不明不白,就是个大阴谋……牵扯的都是军队高级干部……无非就是我成了他们的绊脚石,碍眼还碍事……”
第一件事……第二件事……第三件事……
杨成武一件一件耐心地跟两个女儿交代着。
在赤裸裸的真相面前,俊生真正认识到了父亲是一位无产阶级革命家……因为有无数个像父亲这样的人,才撑起了社会主义共和国的辉煌大厦。
杨成武交代完,跟两个女儿嘱咐道:“我刚刚说的这些,你们一定要牢牢记在脑子里,永远都不要写在纸上,这会带来杀身之祸的。过去一直没有讲,就是担心连累你们……”
杨俊生感慨地说道:“尊敬的爸爸,你心中还能容纳多少委屈,身上还能承载多少国家大事呢?”
“你们要答应我一件事。”
“爸爸,你说。”
“你们先答应我。”
“好,我们一定答应你。”
“今后,不管我在哪里,是否活着,你们俩,哪怕是其中一个,如果将来有一天能够走出牢笼,一定要把今晚我说的那些重要情况和案子的内幕,直接告诉周总理、叶帅、聂帅或是其他可靠的同志,能让毛主席知道的话就更好。”
说着,杨成武紧紧握住她们的手,说道:“一定要办到,这是一个老战士对你们的托付。”
“爸爸,我一定牢牢记在心里,请您放心。”
“一定是信出了什么问题”1971年1月,全家再次被拆散,俊生被带到了河南滑县解放军第五十四军农场。一个毕业于哈尔滨军事工程学院的高材生,每天日出劳作,黄昏而归,独自一人,没有一个能够说话的人。
在没有人身自由、几乎与世隔绝的日子里,俊生变得越发深沉、平静。她怀着对家人的想念、对生活的热情、对还自己清白的坚定意志,就这样一直坚持着。
9月,杨俊生从看守自己的组长缪锡跃的种种变化中,敏锐地意识到了外界的变化。
一天晚饭后,缪锡跃像往常一样“闯”进俊生的房间,手里还拿着一些稿纸,往桌子上一扔,大声地对她说道:“杨俊生,今晚继续写材料,不能再‘闲’着了。”
说完,他急忙附在俊生的耳边说道:“赶紧写信给中央领导人,你认为合适的。里面有信封,把你知道的情况都写下来,我帮你偷偷寄出去,明天地里劳动的时候给我。”
这个晚上,杨俊生一夜没睡,她在信里请求中央能够重新调查父亲的案子。收信人是中央军委和毛主席。请叶剑英首长转呈。
信寄出去后,杨俊生渐渐地感受到了一股令人窒息的沉闷,她心里想着:“一定是信出了什么问题……”
实际上,杨俊生的信被秘密送到了叶剑英元帅的手里。叶帅看完后,立即转呈给了毛主席。毛主席仔细地看完了这封信,沉思了许久后,说道:“杨成武是冤案。”随即,他在信上批示了“重新复查”四个字。
而周总理在得知杨成武一家的真实情况后,果断细致地进行了安排。
1972年2月,根据周总理指示,公安部迅速调集了一批可靠的人员,分成两支小分队。一支前往开封。将杨成武夫妇秘密转移到安全之地严密保护起来,另一支小分队则到了河南滑县的第五十四军农场,将杨家的孩子们保护起来。
1974年5月22日,杨成武夫妇在中央的安排下回到了北京,进入北京医院疗养。当天,中央办公厅负责人专门传达了毛主席的指示:“杨成武,我了解,他的事搞错了。”
这一年的“八一”建军节当天,杨成武将军出席了中央军委举行的庆祝建军节大会,这也是他在消失了近7年后的首次公开露面。
一天,周总理给杨成武打去电话要见面,杨成武十分兴奋。当他走进会客厅时,周总理主动迎了上去,对他说道:“成武呀,你能回来不容易。如果不是毛主席,可能就没有你了。”
不久,杨成武重返总参,继续担任起了党内一系列重要职务,并在毛主席逝世后站在风口浪尖上,为国家大局和社会稳定作出了重要贡献。
1975年底,杨俊生进入二炮司令部科技部,担任参谋。主要负责东方五号导弹控制系统的测试和试验工作。能够用一生所学报效祖国的国防事业,一直是俊生的理想。就算是在被关押的七年里,她也从未忘记过自己的理想。回到工作岗位后的她,争分夺秒地扑到了国防现代化建设中。
一家两代人,他们是父女,也是战友,更是真正的中国共产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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