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中纪委收到一封针对广西自治区副主席孙瑜的举报信。
除孙瑜本人外,还有三个人同时进入了办案人员的视野。
很快,原桂林综合设计院院长贺强、原广西防汛抗旱办公室主任朱新永、原桂林建委副主任薛建国被控制。
三人被查的原因都是收受贿赂,而且还有一个共同点,他们揭发或举报了同一个人:孙瑜。
其实在广西,这三人无人不晓,他们号称孙瑜的“三大金刚”。
谁想找孙瑜办事,最快的路径就是先找三大金刚,这已经成为公开的秘密。
处级干部被中纪委查办,所有人都闻到了异味。
而为官多年的孙瑜会感觉不到吗?
一、号称“政坛黑马”,6年从镇长升至副省级。
见过孙瑜的人,第一感觉是“英俊儒雅”、“低调实干”。
其实,在孙瑜从政前期的大部分时间里,他在百姓眼里也是这样的好干部。
孙瑜是壮族人,出生于广西邕宁。
从1974年在北流县插队开始,到1991年担任塘岸镇党委书记、镇长,孙瑜在基层踏踏实实地干了十三年。
1993年,年仅35岁的孙瑜提拔为贵港市委书记。
此时的贵港虽然还只是县级市,但年轻的孙瑜还是进入了上级组织部门的视野。
1994年孙瑜在职攻读华中师范大学法学硕士学位。
1997年7月在担任百色地委副书记期间顺利拿到了硕士学位,并在中央党校干部培训班毕业。
这匹广西的“政坛黑马”,从乡镇镇长到自治区副主席,仅用了6年时间。
按照正常的干部任用程序,在六年中连升五级,一般人很难想象。
在广西干部群众的眼中,刚当上副主席的孙瑜是一个“好官”。
很多人记得,那时的孙瑜经常到乡下体验民情。
他跟农民同吃同住,一起扛着锄头下地干活。
有群众向他反映问题,他立即落实,绝不拖泥带水。
他经常冲在防汛第一线,哪里有灾情,他就在哪里。
很多人觉得,孙瑜这么年轻,又是壮族,是“理所当然”的自治区主席人选。
因为广西的主席必须由壮族公民担任。
而出人意料的是,孙瑜在副主席的位置上待了很长时间。
或许是因为仕途受阻,后期的孙瑜变得暴躁,变得张扬,变得虚伪。
他经常骂人,经常越级过问一些小事。
他经常强调保护野生动物,却喜欢在餐桌上点野生动物。
落马后的孙瑜对自己的蜕变之路有着清醒的认识。
他告诉办案人员,最初的想法只是想搞点钱装修他的别墅,同时买点字画去北京跑跑关系,调到北京部委工作。
二、从“政坛黑马”到“贪官”的蜕变之路。
孙瑜口中的“别墅”,说的是他当上副区长后,组织上给他分配的一套房子。
这套别墅好几百平米,位于南宁市青秀山附近,环境优美。
孙瑜当然非常想搬进这套别墅,但是对于之前相对清廉的他来说,高额的装修费用成为问题。
已知的孙瑜初次索贿,是以他读大学的女儿的名义完成的。
孙瑜只有这一个女儿,在某大学法律系读研。
早在女儿读本科时,孙瑜就安排女儿进了福彩中心挂名,每月领取8000元的工资。
当然,这种小儿科并不能满足孙瑜的需求。
偶然的机会,孙瑜在一家公司听到了“法律顾问费”一词,给了他很大的启发。
孙瑜初识张凤庭,是在2003年。
当时孙瑜帮张凤庭的板业公司租到一片国有农场。
一年后张凤庭再次找到孙瑜,希望买到国有的柳兴糖厂的蔗渣作为原材料。
该厂本来以蔗渣做制糖燃料,而在孙瑜的指示下改为烧煤,为此多花了数百万。
而张凤庭如愿以偿地拿到了廉价蔗渣。
事后孙瑜希望张凤庭能安排女儿到她公司做法律顾问,张凤庭心中雪亮,不久就将50万的“法律顾问费”安排到位。
2005年,孙瑜通过为贵港甘化集团增加采伐指标,以同样的索贿方式,为女儿的账户增添了50万。
而孙瑜贪污的方式,就直接得多。
因为相对于这些相识不深的企业主,他的“超级马仔”更能让他信任,比如贺强。
贺强是孙瑜2003年底在桂林市检查工作期间认识的。
贺强时任桂林综合设计院院长。
他对这位区领导早就做足了功课,瞅准时机,他暗示孙瑜,他的别墅装修设计和施工,自己可以全包。
孙瑜表面不露声色,但行动上他跟贺强越走越近。
作为装修别墅的回报,孙瑜答应帮助贺强以他名下瑞成生态园的名义,向上级申请扶持资金。
2004年,在孙副主席的帮助下,贺强分别以“瑞成生态园”、“名特优水果基地”的名义套取国家扶持资金60万元和90万元。
其中水果基地的资金孙瑜批示,“从主席预备费中予以支持”。
2005年12月,孙瑜再次批给贺强扶持资金80万元。
有意思的是,这次批复的项目,跟2004年的“名特优水果基地“内容几乎一模一样。
2006年6月,孙瑜暗示贺强继续打报告。
在孙瑜的帮助下,贺强又以虚构的“桂北柑橘示范基地”项目的名义,套取了自治区70万元的农业补助。
2006年9月,孙瑜、贺强以“漓江流域石山地区石漠化治理研究”的名义申请了林业款100万元。
这笔款项同样“从主席预备费中予以支持。”
孙瑜分五次为贺强批下了400万的巨额资金,其中到账320万,都被贺强用于公司经营。
可笑的是,贺强从未打算给孙瑜装修别墅,而他直到庭审时才看清了这个“超级马仔“的嘴脸。
更加可笑的是,他想用买字画跑关系的钱,本来也想从这些钱里出。
中纪委查出孙瑜贪污的钱共五笔,除去因案发未到账的共320万元。这其中没有一分钱落入孙瑜的口袋,不能不说这是一个极大的讽刺。
相比他拙劣的贪污手法,其受贿的手段显然要高明得多。
身边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孙瑜喜欢古玩。
早在让贺强装修别墅时,他就说过,“装修要用红木,他梦想中的别墅应该都是用古董来装饰的。
2006年孙瑜认识了一个河南粮商。
为了帮这名粮商找到玉米销路,孙瑜帮他介绍了自治区储备粮管理公司的老总。
事后粮商足足赚了60万。
当然粮商也懂得知恩图报,他在郑州古玩市场花费39万,为孙瑜买了一批红木家具。
同在2006年,孙瑜带着他的部下,“三大金刚“之一的朱新永出差。
在新疆的一家商场,孙瑜在一尊玉观音雕像前驻足不前,赞不绝口。
朱新永心领神会,花19万将玉观音买下送给了孙瑜。
他也早就渴望着被提拔。
不久他就得到了孙瑜“提拔他做副厅级”的承诺。
三、被情妇老公捉奸暴打,为摆平调查落入骗子圈套。
广西坊间传闻,孙瑜共有四个情妇,而且都是有夫之妇。
由于她们的丈夫能借助孙瑜的关照承揽工程项目,所以他们也默许妻子的所为。
这个传闻的真实性不得而知,但是孙瑜的出事,与女人的关系也不小。
2007年,孙瑜到北京参加为期7天的全国农林会议。
为了方便接待和消费,孙瑜甚至带了一名随从,一位有求于他的小老板。
对于孙瑜来说,会议是枯燥的。
而他善解人意的柳州情人,不断从深圳给他发来信息。
经过两天的撩拨,孙瑜心痒难耐,他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没有手机屏幕对面的佳人重要。
第三天下午,他让小老板给他订了北京至深圳的往返机票。
他的想法很简单,去深圳跟心上人共度良宵,第二天上午偷偷返回,神不知,鬼不觉。
他哪里知道,这时候中纪委已经接到了对他的举报,并且对其动用了定位手段。
见到情人后的孙瑜心情大好。
顺理成章,可口的美酒,销魂的夜晚。
他并不知道,他的行踪已经被情人老公发觉,酒劲还没醒,被人堵在了房间,一顿痛打。
孙瑜不得不去了医院。
经诊断,殴打造成轻度的脑震荡,加上外伤,孙瑜头上缠满了绷带,北京肯定是回不去了。
三天后,回到广西的孙瑜派人还给情人老公一顿暴揍。
一名副省级干部,在中央会议期间失踪,自然不是小事。
而孙瑜“摔伤”、“并未离京”等说法,与有关部门掌握的情况并不相符。
而孙瑜此时听到中纪委对自己调查的风声,让他对自己也有了不祥的预感。
孙瑜做的第一件事,是让女儿退还了她收取的“法律顾问费”100万元。
接着,孙瑜找到了北海高升农业科技开发有限公司董事长雷光旭。2004至2006年,孙瑜先后帮助雷光旭的公司获得各类补助经费540万元。
雷光旭显得非常仗义。
他费尽周折,在北京找到了一个“红二代”。
“红二代”为雷光旭介绍了陈松柏和黄锦斌两个“能人”。
陈黄二人声称只需要二三百万就“能摆平中纪委的调查”。
这笔钱,仗义的雷光旭拿出170万元,孙瑜自筹100万元。
事后他们发现,此二人均系无业游民,他们筹措的270万,最终让这两人全部送进了澳门赌场。
而雷光旭拿出的170万,成为孙瑜受贿数额最大的一笔。
孙瑜最后一次公开露面,是2007年11月率团参加广州“第八届少数民族运动会”。
十七大闭幕仅一个月孙瑜就被“双规”。
有人称他是“最快倒在十七大反腐枪口下的省部级贪官”。
在孙瑜的贪污过程中,多次为贺强等人批复“虚构”乃至“重复”的项目。
而各级监管人员不一定未发现,但是碍于副区长的签字,不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专项资金到位后,各级监督人员并未认真履行过职责。
一方面他们得到了“好处”,另一方面,“副主席的签字”依然在起作用。
结语
各级官员、企业管理者为了对得起领导打的“招呼”,不惜牺牲国家利益,令人反思。
而一个顺风顺水成长起来的干部,在副省级的岗位上稍遇挫折,便迅速堕落为贪官、堕落为腐败分子,更加耐人寻味。
2007年,党的十七大首次将反腐倡廉建设列为党的建设的重要组成部分。
这个时期重点查办了一批党员领导干部滥用职权、腐化堕落的案件。
胡长清、成克杰、陈良宇等落马表明了党反腐败的鲜明态度和坚强决心。
但腐败问题多发依然突出,斗争形势依然严峻、任务依然艰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