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6后我在办公室发疯，管不住嘴，各种开怼。
怼抢功怪：偷偷更刺激，缝纫机欢迎你。
怼甩锅侠：功夫那么好，有锅自己扛。
怼关系户：不低调做人，非出来显摆无能。
怼无良老板：可闭嘴吧，这比班老娘不上了！
无良老板：你属鹦鹉吗，能不能别花样作死？
1
年终到了，办公室小人横行，防不完，根本防不完。
我刚请半天假，一瓶吊水的功夫，写了一个月的方案就被偷了。
叶倩倩，不知哪里来的关系户，我上班，她摸鱼，我写方案，她去领导那里吹牛逼。
一次两次也就算了……这都……第三次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拔掉针管，气势汹汹冲向办公室。
我的诉求很简单，道歉。
组长被我凌冽的气场吓了一跳，喊来叶倩倩。
她一脸理所当然，又傲又拽，
「新老板来你不在，我主动替你承担，我错什么了？」
「一个电话的事儿，整这么大动静，小心眼。」
不是，把偷说得这么清新脱俗，还阴阳我？去她娘的！
「一个电话你怎么不打？」
「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癖好吗？非要偷才刺激？」
「你很喜欢踩缝纫机？」
她愣了几秒，红了眼，
「陆楚楚你是不是有病！平时唯唯诺诺，背地里居然……居然……」
「居然什么？」
我抬眼用力瞪回去。
「只许你偷你抢，不准我反抗？做人不要太双标好不啦，绿茶。」
人就是这样，一旦容忍老鼠屎，就会成为老鼠屎的借口。
现在的我，只想曝光这颗老鼠屎，让自己哈皮。
局促的深呼吸后，叶倩倩恢复了平静。
她无事发生般将头探向柳组长，阴阳怪气，
「下午的汇报还是我来吧，你看她……情绪多不稳定。」
组长埋头缓缓喝茶，片刻后，开始PUA我。
我当然是拒绝的。
「让您主持公道，不是让您道德绑架。没原则没底线，要让新老板知道……」
「知道什么？」
一道陌生男音从门外穿来。
我撇过头，门口站了一堆大佬，正中间有个黑衣男人，气场森冷，透着不好惹的磁场。
叶倩倩快速掏出口红补妆。
她今天十分隆重，露着小蛮腰光着大长腿，上到头发丝下到脚趾盖都经过恰到好处的精心打理。
而且，就在刚刚。
她一改大小姐的傲气，低着头，轻轻扯了扯男人的衣角，嗲里嗲气喊了声，
「老板哥哥好」。
老板哥哥好？
不是吧？她的后台是新老板？
不是吧？发疯第一天，我就一脚踢了块铁板？
我低头盯着眼白净的大脚趾，钻心的痛似乎已经开始蔓延。
等等——
我现在是穿了些什么玩意儿？
人字拖？睡裤？大油头？
好歹也是公司骨干，我……老板看到了会怎么想？
我默默缩起脚趾，侧身混进人群中。
安安静静的，低起头，隐藏存在。
可叶倩倩心眼很小。
她故意领着老板，趾高气昂从我肩膀擦过。
与其说擦，不如说撞，把我重重撞到墙角。
怦咚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像是看穿了我的窘迫，她得意剜了我一眼。
那样子，三分嘲笑，七分叫嚣：
怂什么，不是你要撕的吗？
我吃痛地揉着肩膀。
和她眼神交汇的一刹那，我承认，我被激到了。
情绪上头。
大脑翻涌。
嘴巴不受控地朝男人张了张。
「办公室有小偷，专逮我一个人薅，老板这事儿你管吗？」
说完，觉得这个状告得不够分量，于是，我弱弱补了句
「也薅其他人。」
就算他是叶倩倩的靠山，也还是大家的老板，都闹成这样了，总不能顶风偏袒？
心里这样想，但也不确定，于是，又找补了句
「没人管……我可……报警了啊……」
警察叔叔来，一定是我占理。
男人止住脚步，缓缓回过头。
「冲动解决不了问题，你第一天上班？」
这语气……
我倒抽一口凉气。
他不是带那个女同学出国了吗？
又换对象了？
为了叶倩倩连是非都不分了？
就那么爱吗？
混乱让顿时我充满攻击性，我盯着他的眉眼，不屈，倔强：
「说话都抓不到重点，你第一天当老板？」
「员工冲动，你就有理由转移矛盾纵容惯犯？」
江有汜陡然黑脸。
我想过很多种和他久别重逢的场景。
唯独没想过现在这样，狼狈不堪，嘴里吃满枪药。
2
越来越多同事在门口聚集。
作为新老板，这场「欢迎仪式」的确很难堪。
但没办法，谁叫他瞎眼嘴还贱。
柳组长默不作声移过去，低声解释了些什么。
叶倩倩伺机扯了扯他袖口，夹着嗓子「老板哥哥，她污蔑我。」
围观人群原本传出稀稀拉拉的声援，但随着叶倩倩一个亲昵的小动作，立马再度安静。
江有汜抽开手，瞥了瞥她，又居高临下望向我。
他穿着冷峻的黑西装，衬衣领口扣得严严实实，下颌线刻薄如刀削，浑身上下透着天之骄子被鸡毛蒜皮侵扰的不耐烦。
我心蓦地收紧。
他又这样。
不分青红皂白，都是我有错。
我把自证清白的电脑往用力一甩，破罐子破摔，
「你想说什么？」
「你可闭嘴吧，这比班老娘不伺候了！你别管。」
众人惊愕。
我头也不回往外冲。
江有汜，我意难平的前任。
当年，我像只舔狗，鞍前马后随叫随到，死心塌地爱着他。
大四毕业，他潇潇洒洒带着别的妹妹出国，还叫我留在学校不要闹。
呸。
他再天之骄子出类拔萃，我也还是先出手甩了他。
这么多年过去，他瘦了，成熟了，但还是那副眼高于顶的毒舌样儿。
休完病假，我去公司人事部办离职。
下家还没找好，但柳组长叶倩倩外加江有汜，三重窝囊气，我肯定是不会再受的。
一个月交接期，找个新工作应该没问题。
我和人事小姐姐沟通着，江有汜不知从哪个角落冒了出来，大手一挥，像拎鸡仔一样，把我拎进了办公室。
我嫌弃地推开他，「江总，有话好说」。
他愣了几秒，反手拉上窗帘，怒气冲冲把我逼到了墙角。
看着那张深邃的帅脸步步逼近，不知怎的，我有点慌。
「你别……我……啊……」
正组织语言想说些什么，我捂紧嘴巴，发出了尖叫。
看着我扭曲到变形的脸，他满意地擦擦唇角，还挑起了眉梢，
「我动手脚了，你跑呀。」
「脸这么红，不会以为我想亲你吧？」
……
亲你大爷！
我又气又羞又恼，哐哐两拳，抡到了他的胳膊上。
他一点不绅士，反抓着我扣到了墙上，
「就这点本事，还跑。」
「篓子收干净了吗？罚款交了吗？也不是第一天上班，责任心呢？职业素养呢？被狗吃掉了？」
「有你这种员工，真不省心。」
……
不是，他在阴阳怪气什么？
他是变态吗？
口味这么重？
敢咬我肩膀？
我抬起高跟鞋，一鞋跟踩下去。
「你知不知道，一个合格的前任就应该像死了一样。」
「都分手几百年了，麻烦你管好自己，有点前任基本素养。」
我皱起眉，严肃地把头瞥向一边，和他拉开距离。
他似笑非笑，暗哑的嗓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追我是你，分手是你，埋我也是你。」
「陆楚楚，你倒是随性。」
他越捏越紧，我挣扎着腕骨都快碎了，他才松手，回到办公桌，冷冷叫我出去。
我揉着吃痛的手腕，莫名其妙瞪了他好几眼，悻悻地回到人事那边。
填了一半的单子被清洁阿姨收走了。
人事小姐姐拿过新单子，压着嗓子跟我闲聊，
「老板都为你英雄救美了，你怎么还走啊？」
我在一堆资料中木然抬起头，迎面看见她转过来的电脑。
邮件时间，一周前。
[柳组长辞退；叶倩倩降级；陆楚楚罚款五万。]
「五万？！」
我捂着嘴，难以置信！
凭什么叶倩倩才降级，而我要罚款？
我工资才多少？
我就摔了个电脑，也没坏，这么罚，老板良心不痛吗？！
我捂着余额不足的工资卡，血压飙到一百二。
「叶倩倩原来是公司大客户叶总家的千金，处罚这事儿她和老板闹了好几天，气哭好几次，最后主动离职了。走的时候还到你工位撒野，说这事儿没完。」
哦。
冤有头债有主，我只是陈述事实，事是她做的，惩罚是老板给的，与我无瓜。
而且小情侣床头吵架床尾和，说不定就是演给大家看的。
凭什么他们拌嘴，我钱包受罪？
五万！
小数目吗？
还要离职前交清！
她都没跟我道歉呢，我才跟她没完！
我攻略人事小姐姐帮我想办法，自己则抓紧时间找下家。
这段期间，我谨言慎行，生怕再节外生枝，可架不住又来了新一轮水逆。
销售总监李捷，像装了追踪器，大会小会有事没事光逮着我点炮。
「大家快看，陆楚楚。」
「神他妈的人才，把公司财神爷叶总都气跑了。」
「年底没奖金，大家可以去她家回家喝西北风。」
「怎么有脸来上班的。」
「谁招的这种蠢货。」
3
不是大哥。
我不知道发疯还有后遗症啊。
真不是故意搅黄你KPI的。
而且我已经在积极找工作了。
为了更好的面试，我甚至还大出血，周末拉着闺蜜去商场挑战袍。
可就是逛个街，都能阴魂不散瞥见李捷。
和他身边的叶倩倩。
两人有说有笑，我一下狐疑起来。
好奇害死猫，就指挥闺蜜悄咪咪跟了上去。
不跟不知道，一跟吓一跳。
叶倩倩，这女人还真是有见不得人的癖好，连汉子也偷。
她钓着李捷当舔狗，两人狼狈为奸为叶家输送利益，事后怕江有汜发现，才把叶总搬出来转移视线。
想到江有汜头上绿光闪闪，员工还胳膊肘往外拐，我一时五味杂陈。
但我好像没有资格嘲笑他，我也当了背锅侠，被李捷骂到快自闭。
接下来的两周好多面试，我基本稳定甚至超常发挥。
信心满满等offe的时候，却收到一封一封拒绝信。
拒绝原因奇形怪状五花八门。
直到一个人事老乡告诉我，是李捷散布假消息，发了行业封杀令。
他再朝我瞎逼逼时，新仇旧怨，一点就燃。
我拿着跟楼下水果店大爷借的喇叭，对准他猥琐的油田脸，反复循环:
「留不住人就承认自己菜！好菜！特别菜！甩什么锅呀不要脸！」
来呀。
互相伤害啊。
不发疯，真当我没有脾气。
就算叶总被我气走了，留住人也是他的分内事，凭什么甩锅给我？
李捷回过神，拽走了我的大喇叭。
他研究了会儿，没整明白，随手扔到地上，两只眼睛轻浮地在我身上打量，
「菜不菜，你得亲自……体验。」
「不搞这些哗众取宠的小把戏，我一样……让你体验。」
他摸着下巴，放声大笑。
我一阵恶寒——哗啦啦
一杯冰美式迎头浇到了他脸上。
冰块敲击着鼻骨发出清脆的声响，奶棕色的液体顺着他惊滞的面颊，寒气直冒。
笑声戛然而止。
李捷怒目抬头，撞上江有汜冷漠的眼，
「你是年纪大还是思想退化？人话会不会讲？」
他优雅地把咖啡丢进垃圾桶，抽出纸巾擦手，不咸不淡盯着李捷，
「有能力，把叶总请回来；没能力，滚蛋。」
「公司年轻人多的是，倚老卖老惹是生非，最招人烦。」
活久见！
江有汜帮我说话！
句句到位！
超解气！
我瞄了瞄李捷，他杵在那里，脸色僵硬很不自在。
「江总，我好歹也是跟着老江总打江山的老人，你不能……不能……」
江有汜瞥了他一眼，转瞬抽开视线。
他松弛地往老板椅一仰，手指轻扣办公桌，兴趣盎然地看着我，
「陆楚楚，你有没胆子给李捷打个样。」
不不不……
我条件反射刚要摆手，就收到了他无声的警告：别蠢到看不出来，我是在帮你。
我一个哆嗦，顿时改口。
……
没办法，处境艰难。
除了打个漂亮的名誉翻身战，我似乎没有其他选择。
但这事儿不能多想。
多想就是我为了自证清白，甘愿当枪子，俗称被江有汜卖了还替他数钱。
心眼多得像筛子，难怪他是老板我只能是社畜。
啊啊啊啊！
这比班一天都不想上了。
比披荆斩棘还艰难。
4
有一个厚颜无耻的老板是种什么体验？
我都给他当枪子了，他居然还舔着脸叫我「报答」他赏赐的翻身机会。
报答他大爷！
我不情不愿当了他的兼职秘书，主要负责一日三餐给他搜罗好吃的。
好在这事儿大学我就有经验。
蓝精灵蘑菇、香菜奶茶、火龙果炒虾……
我十分用心，每天搜罗新奇美食，主打一个食材天然，每天新鲜。
前三天，他只是眉头轻皱。
第四天，我祭出了杀手锏：大肠灌榴莲，特地还给他配了刀和叉，希望他吃得体面。
他大学起对吃就不挑剔，给什么吃什么，像个傻白甜。
他一刀下去，金色的糊状物毫无防备挤出来，他捂着嗓子冲到了厕所……狂吐。
「陆楚楚！」
咆哮传来，我嘿嘿嘿嘿笑得像只快乐的猹。
这道菜总算不负期待，击穿了他的底线。
等他回来，我早已撤下了大肠灌榴莲，识相地拿出一碗菠菜汁小米粥。
翠绿翠绿的原谅色，是我给他的友情提醒，但看不看得懂我可不管。
除了在兼职上折腾，主职我也没放过。
既然暂时和他一条船了，别人有的，我都得有。
「老板，工资奖金不翻倍，没心情干活。」
「老板，人手不够，你手下那几个妹子调给我。」
「老板，公司赚钱的项目资料，统统发我邮箱。」
「老板，叶总有没死对头，抽空打听一下。」
我不放过任何作弄他的时机，但也拿出一百二十分精力，博这个翻身机会。
平心而论，他是个好老板。
不管我怎么耍小把戏，他总是情绪稳定，耐心地解决我抛出的所有难题。
他甚至还会主动帮我消除信息差，直切要害给建议。
朝夕相处，让办公室流言四起。
「陆楚楚挺有能耐。」
「把叶倩倩挤走，她能省油？」
「天天往老板办公室跑，老板原来好这口。」
更难听的也有。
黑标签还没洗掉，还惹一身骚。我真是……
夜不能寐，辗转难眠。
不能把自己陷入自证清白的怪圈。
要黑一起黑。
我混入公司各大八卦群，声泪涕下，控诉老板江扒皮。
罚款！当肃清队伍的枪子！连唤回流失客户也要我干！
谁见了不说一声惨！
我光明正大、赤裸裸地成了办公室里江有汜的头号黑粉，拒绝捆绑，撇清关系。
看着他口碑日渐瓦解，我心情总算舒畅了些。
待我赢得项目，保证一脚踹掉江有汜。
想到这里，我又打满鸡血，每天干到十一点。
江有汜总是游魂一样在我工位徘徊。
当然，他也会好心给我点一些加班餐。
「你爱吃的香菜奶茶，蓝精灵蘑菇，菠菜汁小米粥，大肠灌榴莲……」
我怀疑他是故意的，但我不敢说。
深夜放毒，真的会吐！
抛开客观因素，我其实很拿下这个案子。
金额大，行业关注度高，要是能成功，那些拒绝我的公司都得放低姿态抢我。
那时候，何惧流言。
我铆足了劲，李捷好几次游离到我身边，我都严防死守，坚决不让他有可乘之机。
比稿那天，我早早起来，又过了几遍。
方案经过了海量市场研究，缜密的消费者洞察，市面上几乎找不出竞品。
除此之外，我在核心创意上花了大心思，新颖别致，细节抓眼，绝对的诚意之作。
叶总识货，摒弃前嫌。双方正要签合同时，叶倩倩来了。
她摁住叶总的手，嗲声嗲气撒娇:「爸爸~她可是我死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