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倪宝嘉第一次见到周文棠,是在榕城。那天她表妹唐晓晓说带她到附近的石厝教堂转转,又说她来得巧,十二月刚好是银杏树最佳的观赏期。
倪宝嘉就是在那天见到周文棠,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他请了她喝了一杯手磨咖啡。倪宝嘉壮的胆子问了句:“你是来做礼拜的吗?”
周文棠摇了摇头,说不是,只是陪家里的老人来转转。”
“那你信这个吗?”
周文棠似乎被她挑起了兴致,笑笑看她一眼,把问题抛给了她:“你觉得我信?”
倪宝嘉摇头说他看着不像,继而手指虚空点了点他领口里隐约瞧见的一段红绳,几分唐突道:“你脖子里佩戴的是玉佛吗?”
周文棠并不觉得冒犯,只是带着几分深意打量她,然后翘翘嘴角:“你好奇心怎么这么重?”
倪宝嘉抿了抿嘴角,无端觉得脸热。
周文棠似乎看出她的局促,他轻笑道:“下次有机会见面,再告诉你。”
后来周文棠来找她,同她求婚。
倪宝嘉沉默片刻,说:“我想抽根烟。”
周文棠递来一根烟,宝嘉摇摇头:“我们去买铁塔猫吧,买到了,我就答应你。”
他开着车,在雨夜里绕了大半个城市,才买到一包铁塔猫。宝嘉拿着那包烟,目光灼灼盯着他:“我年纪轻轻就要嫁给你,往后你可不能背着我在外面偷偷找人。”
周文棠嘴里衔着一根烟,微眯着眼,开了一晚上的车,
他白净的面孔上流露几分倦怠,温柔道:“放心,我不是那样的烂人。”
片段:
倪宝嘉乘坐电梯上楼,开门进去,芝姨刚好起来上厕所。
倪宝嘉心下一紧,好在芝姨脸色未见异常,只是笑笑问了句起这么早啊,就转身进了卫生间。
倪宝嘉回到房间,给周文棠发了条信息,说她进门,被芝姨看到了。
等她补眠睡醒,倪宝嘉才收到周文棠的回复他说要是这样,等看看哪天有空,来上门拜访。倪宝嘉心想拜访什么,他又没打算娶她,但还是提心吊胆了好几天。
直到芝姨做完手术,在病房休养,也没提及这事,她才暗暗松了口气。
芝姨的手术很成功,医生说幸亏发现的早,目前并没有大碍,做了手术再好好调养也就没事了。这对他们来说,算是一桩好消息。
倪母还让芝姨出院后,在北京多住几天。前几天因为还不清楚病情的具体情况,大家都悬着一颗心,多少有些食不知味的。这会心中的大石头落了地,顺便带她们母女两好好逛逛。
芝姨住院的这一周来,倪宝嘉偶尔也会来替倪母和唐晓晓几天。她和周文棠除了那天在小区楼下见过一面,这一周便没再碰过面。
他有时候会打来电话,问两句她阿姨怎么样了。但说完后,两人之间又是一大段的沉默,只是谁也没先挂了电话。倪宝嘉觉得他有点想见自己,但他从来没说出口,也让她去找他,倪宝嘉也就不说要去见他。除了那一晚,他开车绕过大半个北京城来见她。
芝姨出院后,又在她家里住了两天,才订了回榕城的机票。那天早上,倪宝嘉有课,便没去送她们。
她和唐晓晓因为这一阵子的相处,两人的关系恢复如初,这对倪宝嘉来说算是意外。但转念又想,两人又没什么深仇大恨,说开了也就没什么隔阂。
当天下了课,周文棠就开车来京大接她,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便说了句:“瘦了。”
倪宝嘉摸摸脸,问他有吗?周文棠说有,让她晚上多吃点。
两人一周没见,这顿饭是在那块旧址吃的。周文棠说六月是吃阳澄湖大闸蟹的季节,有人送来两箱,谢眺让人蒸了,等着他们去尝尝鲜。他特意嘱咐人做了醉蟹,说你不是喜欢吃辣的,做的酸辣口的,就是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谢眺这次见到她,没再轻佻地叫她嫂子,字正腔圆地叫她宝嘉。叫完后,他自己似乎不太习惯这个称呼,伸手捏了把后脖颈。
倪宝嘉被他叫久了嫂子,这会听到宝嘉两个字从他嘴里出来,怎么听怎么不自在,就说:“你要是不习惯,还是按你以前的叫法来吧。”
闻言,周文棠靠近她,在她耳边低声说:“上回吵架,你不是说不喜欢谢眺这么叫你吗?
倪宝嘉抿抿唇,转过脸看向他:“我不过是借题发挥而已,你不知道吗,女人吵架都喜欢这样。”
周文棠扯了下嘴角:“你就是故意折腾我?”
“我哪敢啊?”
周文棠似笑非笑:“你这点胆,也就敢在窝里横。”
倪宝嘉不以为意。她和江梨两人一面吃着大闸蟹,一面聊天。
周文棠和谢眺不怎么感兴起,期间谢眺烟瘾犯了,想抽烟,被江梨赶到阳台去,周文棠也跟着出去抽烟。
江梨说:“你那天去参加订婚宴,谢眺带去的姑娘好看吗?”
倪宝嘉犹豫了一会儿:“挺好看的,但我私心觉得没有你好看。”江梨弯弯嘴角:“你这样说,我心里就舒服多了。倪宝嘉同她相视而笑。
“谢眺这个没心肝的,跟我在一起,他身边还有别的莺莺燕燕呢。”江梨啜了口红酒,“不过你别担心,我问过谢眺了,周先生除了你一个,身边没有别的女人。”倪宝嘉轻轻嗯了声。
江梨又说:“我想周先生对你不是没有感情的。”
倪宝嘉看向她:“怎么说?”江梨解释:“有一晚,我不是和谢眺在一起吗。周先生那天好像心情不太好,打来电话同谢眺说让他以后别再喊你嫂子,对你尊重点。”谢眺挂了电话后,大喊冤枉,
说他对你挺尊重的,不是别人送来几箱樱桃,还想着给你送去两箱吗。说他就差把你当做个姑奶奶,上香供着了。
倪宝嘉听了想笑:“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是你们参加订婚宴那天。倪宝嘉想起来,那天她看到那条短信,一时心情不好,便和他玩说真话游戏,后来两人吵了一架,不欢而散。说是吵了一架,其实也是她单方面的摔门走人。
江梨好奇打探了句:“你们那天是不是吵架了?”
倪宝嘉点一点头。
江梨扭头看向阳台的周文棠,说:“因为什么啊?”
倪宝嘉把那通法国电话的事提了两句。
江梨:“那他人挺好的。”倪宝嘉忽然想起陈斐妮评价周文棠的那句话,笑着说:“他是挺好的,你知道吗?以前跟他在一起的姑娘还跟我说,他这人是挺好的,就是不长情。”
江梨笑了声:“我想现在这个社会,估计也没人敢说自己是长情的。譬如,你现在不是喜欢周先生吗,那你也不敢说自己一辈子会喜欢他吧?’
倪宝嘉点了下头:“确实,不过我现在挺喜欢他的。”
江梨拿起杯子,倾斜了角度,轻轻磕了磕她的杯子:“那就享受当下呗。
当晚,她和江梨两人都喝多了。周文棠抽完烟进来,她支着下巴,目不转睛盯着他看,脸上笑吟吟的。
周文棠难得见她这副喝多了的模样,脸颊酡红,眼里亮晶晶的,整个人神采奕奕的,他在她旁边坐下,手肘搭在她身后的椅背上,问她他是谁,还认得吗?
倪宝嘉醉醺醺道:“不认识。”
周文棠眯着眼:“真不认识?再想想,想不出来,就不放你回家了。”倪宝嘉笑嘻嘻:“那你准备带我去哪呢?
他手指抚摸着她的脸颊,顺着滑到她耳后,捏了捏她的后颈子,沉着嗓子吓唬她:“先奸后杀,怕不怕?”
倪宝嘉摇摇头:“你不是说你是守法的良好公民吗?”
周文棠若有所思的模样:“还记着呢?”
“嗯,我记性挺好的。”她大着舌头说。
周文棠嗤道:“就你这记性还好呢?
那晚,周文棠打电话给李烁,让他开车来接他们。他怕倪宝嘉等会要是发起酒疯来,他一个人开车,也腾不出手照顾她。
好在她喝醉了酒,还挺安分的,全程安安静静的倚着他的肩头熟睡,只是她呼出的湿热的气息落在他颈侧,周文棠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但这会人毕竟醉的不清,他没有那样的嗜好,只是偏了偏头,垂下眼眸,吻了下她的额头。也许是宿醉的缘故,倪宝嘉第二天起来,整个人有气无力的,她问周文棠这是在哪儿。
“我外婆这里。”
倪宝嘉抱着被子,试探道:“我昨晚没发酒疯吧?”
周文棠正在系衬衫的扣子,闻言,看了过去,半真半假道:“还说呢,把周妈折腾得够呛。”
倪宝嘉活了二十个年头,昨晚还是第一次喝醉,她也不知道自己喝醉后是什么德行。怕他外祖母要是撞见她发酒疯的样子,那多不好意思。
她蹙着眉,抱怨起他来:“你干嘛带我来这里啊?”
“不然要带你去哪?”周文棠反问,摸了摸她的脸,“下去吃早饭了。”
倪宝嘉扯过被子,掩住脸:“我哪还有脸下去吃早饭。
“放心,我不嫌弃你。”
倪宝嘉支支吾吾道:“我不下去,我等会偷偷走吧。’
“你要是再不下去,我外婆估计还以为我们在楼上干什么呢?”他刻意咬重那个干字的读音,
倪宝嘉通红着脸,羞恼地瞪了他一眼,不甘不愿地掀开被子,到卫生间去洗漱。
倪宝嘉下楼,迎面碰上周妈,周妈朝她笑了笑:“起了,你们昨晚来的时候,我都睡下了,还是今早文棠下楼,我才知道了。文棠让我给你做了醒酒汤,你来喝一点,会舒服一些。”
倪宝嘉温顺地应了声好,也后知后觉刚才他在楼上的那番话,不过是诓她而已。这人最近是越发幼稚了。
倪宝嘉上了餐桌,他外祖母今天没有来吃早饭,说人不太舒服,想再躺会休息。所以早上的这顿早饭,只有周文棠和倪宝嘉两人。
倪宝嘉说:“你外婆没什么事吧
“没什么大问题,她就是有点偏头痛。”周文棠说,“她以前就有这毛病,去医院检查也检不出个什么东西。”
倪宝嘉放了心:“等会吃完早饭,你去看看吧?”周文棠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你跟我一起?”
“我跟你一起做什么?”倪宝嘉问。
“我外婆留你吃早饭,人身体不舒服,你也不打算去看一眼?”周文棠说,“还有没有点礼貌了?你爸妈是怎么教你的?”
他像是在教训小孩的口吻,听得倪宝嘉忿忿地横了他一眼。
周文棠又笑了,拉过她放在餐桌上的手:“真不去看看?”
倪宝嘉迟疑:“那还是去看看只不过这早饭吃了一半,他外祖母便起来了,倒也不用他们再费心去看她。
倪宝嘉那碗粥已经喝了差不多,但想着老人家刚坐下,她便要离席,多少有点不太好,又让周妈添了半碗小米粥。
周文棠扫了眼她的碗:“昨晚宿醉后,今天的胃口倒是挺好?”
倪宝嘉没搭理他,贺老夫人这时笑了笑,说:“宝嘉看着挺瘦的,是要多吃点。”周文棠说:“听外婆的话,再吃点?”
倪宝嘉藏在桌子底下的脚,偷偷踢了下他的皮鞋。
六月底的时候,周文棠特意空了几天,说上回不是答应她有时间带她去露营。这一阵子刚好不太忙,就带她出去转转。除了他们两之外,一同前往的还有江梨和谢眺。因为江梨和倪宝嘉都是学生,露营时间也就定在了周末。
周六早上出发,周文棠和谢眺两人轮流开车。他们两开了辆灰色的越野车,空间大,也能多放些东西。
倪宝嘉和江梨坐在后车座,两人聊着天,江梨有些不心不在焉。期间,她的手机来了通电话。江梨没有接听,直接按了拒接。
倪宝嘉问她:“怎么了?”
江梨叹了口气,拆开一袋薯片:“没事,是我弟的电话,又是来找我要钱的。”
倪宝嘉知道是她的家事,不便多问。
江梨似乎有点倾诉欲望,说:“你知道那种扶弟魔吧?我算是了。怎么说,我家里家境一般,我努力考到北京,就是为了摆脱原生家庭,但好像不管我走得多远,还是摆脱不了。”
江梨凑近她,低声说:“所以我说和谢眺在一起,为了他的钱是真的。
倪宝嘉看了眼副驾驶座,谢眺窝在座位上,脸上盖着黑色的渔夫帽,蒙头大睡。
倪宝嘉无法感同深受江梨的处境,她爸妈对她是挺好的,从小到大,似乎从来没有因为她是一个女孩,而薄待她,也许她算是幸运的。倪宝嘉动了动唇,正想着该如
何安慰她,江梨又笑着说:“哎,你可别安慰我,我早就习惯了,只不过今天突然想和你说说。”
倪宝嘉嗯了声。
车子快到半山岛,却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好在谢眺在这里有一处房产,几人才没有白跑一趟。
周文棠和倪宝嘉挑了二楼的房间,周文棠刚把行李放进房间。他的手机就进来一通电话,是他小姑打来的,问他怎么拉黑了苏淼的手机号码。
周文棠皱着眉,好像真把人忘记似的:“哪个淼淼?”
周芝婶都懒得戳穿他:“哪个淼淼,你还不清楚?”
“真没兴趣,跟个小孩似的。”周文棠淡声道,“我和她在一起,人姑娘要嫌有代沟。
周芝婶笑了声:“那你现在身边的那个也不是挺小的,你这会不嫌弃和人有代沟了?”
周文棠避重就轻:“你在国外,消息倒是精通?”
“吕乐上次和我通电话,提起周珙回来,他们两出去吃饭和你碰
见了,还说到见到了那位姑娘。”周芝婶叹了口气,“吕乐还透了风声,说老爷子那边也知道了。今年过年,你也就三十了,老爷子也不会再放任你玩下去了。”
周文棠拿过桌上的烟盒和打火机,卫生间里有水流声。周文棠点了根烟,抽了一口,烟钻进肺腑里,他忽然被呛到,咳嗽了声,语气平和:“我知道了。”
这通电话结束时,倪宝嘉也从卫生间出来了。
周文棠看过来:“怎么在里面待了这么久?”
倪宝嘉支支吾吾:“我生理期到了。
周文棠眉头一皱,继而又松开:“人不舒服吗?
“我没有痛经的毛病。”倪宝嘉忍不住出声问,“你刚才和谁打电话呢?”
“我小姑。”
“是问你拉黑那个姑娘的事吗?”
周文棠淡淡地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