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老宅总是回荡着奶奶的责骂声。
爷爷总是默默承受,很少反驳。
那时的我,无法理解这其中的缘由,只觉得奶奶过于严厉,爷爷过于软弱。
“你又穿这么少,想冻死自己吗?
”
“这烟少抽点,你是想把肺熏黑了才高兴是不是?
”
“喝酒喝酒,就知道喝酒,迟早把自己喝进医院!
”
这些话,几乎每天都在上演。
奶奶的声音,时而尖锐,时而低沉,却始终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而爷爷,总是静静地听着,偶尔应一声,更多时候只是低着头,继续手上的活。
幼小的我,曾天真地问过爷爷:“奶奶为什么总是骂你啊?
”爷爷只是摸摸我的头,笑着说:“你奶奶这是在关心我。
”
我似懂非懂,在我看来,关心应该是温柔的,而不是这般疾言厉色。
直到奶奶离开,我们才明白,那半辈子的责骂,究竟藏着怎样的深情。
去年冬天一个寒冷的早晨,奶奶像往常一样准备早饭,却突然倒下了。
送医后,奶奶再也没有醒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原本热闹的老宅变得异常安静,连墙上的老钟都仿佛带着悲伤的节奏。
奶奶的离去,对爷爷的打击最大。
曾经那个忙碌的身影,如今总是静静地坐在院子里,望着那棵老槐树,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生活的方向。
父亲说:“你爷爷这是想你奶奶了。
你奶奶在的时候,他虽然总被骂,但至少生活有了重心。
”
我开始注意到,爷爷的烟抽得越来越多了,衣服也穿得越来越少,即使在寒冷的冬天,也只穿一件薄外套。
我劝他多穿些,他却只是接过外套,眼里涌出泪水:“你奶奶要是在,现在准又该骂我了。
”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照亮了我心中长久以来的疑惑。
奶奶的离去,对爷爷来说,失去的不仅仅是相伴一生的伴侣,更是生活的支柱,是几十年如一日的习惯。
整理奶奶遗物时,我们在床头柜里发现了一个旧皮夹。
里面装着一些泛黄的老照片,最上面一张是年轻时的爷爷,背面写着:“一生所爱,永不言弃。
”这简短的几个字,却蕴含着无尽的爱意,瞬间解释了奶奶半辈子的“责骂”。
爷爷也开始向我讲述奶奶不为人知的一面。
“你奶奶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他说道,“她总是记得我喜欢吃什么,讨厌吃什么。
每次我感冒,她都会熬一整夜的姜汤。
我年轻时干活受伤,她哭得比我还厉害,可嘴上还是凶巴巴地骂我不小心。
”
我问他:“那您为什么从来不反驳她呢?
”爷爷笑了:“因为我知道她是为我好啊。
她就是这样的性格,对别人客客气气的,对自己最亲的人反而严厉。
”他顿了顿,又说:“但我知道,她骂我的时候,其实最心疼的也是她自己。
”
爷爷的话,让我想起小时候的一幕。
那天下着大雨,爷爷去地里干活没带伞。
奶奶在家焦急地走来走去,一边骂爷爷不懂得照顾自己,一边偷偷往外张望。
等爷爷浑身湿透地回来,奶奶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可手上却麻利地给爷爷擦着身子,还煮了姜汤让他喝。
如今想来,奶奶的严厉下,藏着多少温柔,又有谁真正明白呢?
后来,爷爷因为感冒住院,在医院的日子里,他总是念叨:“要是你奶奶在,现在肯定又该说我了。
”看着病床上的爷爷,我终于明白,有些爱,是藏在责骂里的;有些牵挂,是融在唠叨中的。
奶奶用她独特的方式,爱了爷爷一辈子,守护了这个家一辈子。
“你说,你奶奶在天上看到我现在这样,会不会又要骂我了?
”爷爷笑着问我。
我握住他的手:“奶奶一定会心疼您的。
”爷爷点点头,眼里闪着泪光:“是啊,她总是这样,明明心疼得要命,却偏要装作很凶的样子。
”
如今,每当看到爷爷独自坐在院子里,我总会想起奶奶。
她的爱,就像冬日里的暖阳,不耀眼,却温暖。
爱有很多种表达方式,有人用甜言蜜语,有人用默默付出,而我的奶奶,她选择用责骂和唠叨,将一生的爱意,深深地埋藏在看似严厉的外表之下。
奶奶的爱,或许不够温柔,却足够深沉,足够真挚。
这份爱,也成为了我们家族最珍贵的传承,影响着我们一代又一代人。
那么,您是如何看待这种独特的爱的表达方式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