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深夜，寂静的房间里，手机突兀的震动声如惊雷般将我从浅眠中拽出。

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屏幕上闪烁的“妈妈”二字，一股莫名的不安瞬间攥紧了我的心脏。这么晚了，妈妈打电话来，到底出了什么事？

“女儿啊，你爸脑梗都3个月了，24小时离不了人，我一个人实在扛不住了！你哥嫂远在千里之外，你说我可咋办啊？要不我带着你爸去你家长住，你也帮衬帮衬我，照顾照顾你爸？”

妈妈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疲惫与无助从听筒那端直直钻进我的心里。

听到这话，我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一块巨石狠狠击中。我怎么会不知道爸爸生病是天大的事，可当这难题猝不及防地砸到我面前，我满心只剩纠结与为难。

犹豫了好几秒，我才吞吞吐吐地开口：“妈，我家二宝才8个月大啊，再加上你也知道，公婆一直跟我们住一起呢。这家里一下子多俩病人，实在住不下啊。”

“住不下？你家那可是大平层，5个卧室呢！我和你爸去住，能占多大地方？难不成你连亲爸亲妈都要往外撵？”妈妈的语气瞬间拔高，尖锐得让我耳朵生疼。

我的眼眶瞬间红了，满心委屈如潮水般翻涌。我何尝不想孝顺爸妈，可婆家的现实又像一座沉甸甸的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

咬了咬嘴唇，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些：“妈，这房子是公婆全款买的。当初我结婚，18万彩礼你们全拿去给哥买婚房了，我一分嫁妆都没带过来。

在婆家，我一直抬不起头做人。现在再把你们接过来，我真怕会出大乱子，说不定我都得被扫地出门！”

“啪”的一声，电话那头传来重重的拍桌子声，妈妈扯着嗓子吼道：“你怎么这么没出息！都给他们家生俩孩子了，连这点主都做不了？你哥现在背着80多万房贷，压力大得很，我怎么忍心再找他要钱租房？你家空着那么多房间，让我们住住怎么了？你就是不想管你爸，别找那么多借口！”

还没等我再开口，电话“嘟嘟嘟”地忙音传来，妈妈就挂断了电话。

那一刻，积攒许久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为什么妈妈就不能理解我呢？在她心里，是不是只有哥哥和她自己的难处，从来都看不到我的艰难处境？

我叫王玲，出生在农村，上头还有个哥哥。爸妈虽是庄稼人，却一心想把我们供出个好前程，咬着牙把哥哥送进了研究生的门槛。

我本也有机会继续深造，可爸妈一句“女孩子读个大学就够了，再读就是浪费”，生生斩断了我的梦想。

哥哥留在了大城市打拼，我则被爸妈叫回市里找了份工作。

几年后，哥哥带着嫂子回家，说要结婚，可嫂子提出必须要有婚房。爸妈手里拢共就10来万，加上哥哥的积蓄，离首付还差一大截。

一家人愁得焦头烂额的时候，我和男友也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男友家条件不错，爸妈狮子大开口，张嘴就要18万彩礼。

男友爸妈起初坚决不同意，好在男友对我情深义重，软磨硬泡许久，才把彩礼送了过来。

可谁能想到，彩礼刚到手，爸妈转身就把钱塞给哥哥买了婚房。哥哥顺顺利利结了婚，3个月后，我才知道这件事。那时的我，两手空空，只能寒酸地嫁进婆家。

从那以后，在婆家的日子，我每分每秒都如芒在背。公婆时不时就拿彩礼和嫁妆的事冷嘲热讽，话里话外都是对我的轻视，觉得我家是卖女儿，还没进门就惦记着扶贫娘家。

婚后的我，只能把委屈往肚子里咽，小心翼翼讨好公婆，每次回娘家，也只敢报喜不报忧，生怕爸妈跟着操心。

有一回，实在憋不住了，我把心里的苦水一股脑倒给妈妈。

妈妈心疼地摸了摸我的头，叹了口气说：“闺女啊，爸妈也是没办法，你哥没婚房就得打光棍，这是大事啊！等以后手头宽裕了，肯定给你补上嫁妆，你就别往心里去了。”

我信了妈妈的话，满心期待着。可哥哥结婚后，嫂子很快有了身孕，产检、坐月子、养孩子，处处都要花钱。

爸妈在老家种地打零工，帮不上忙，只能把给我补嫁妆的钱搭了进去，这事也就彻底没了下文。

即便如此，我也没记恨过爸妈，还是力所能及地孝敬他们。隔三岔五就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娘家，陪爸妈唠唠嗑，帮妈妈做做家务。

可命运就爱捉弄人，爸爸突发脑梗瘫痪在床，妈妈照顾了3个月，身体吃不消，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让我收留他们。

几天后，我听说哥哥和嫂子把爸妈接走了，本以为事情总算有了个还算圆满的结局。可没过多久，妈妈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王玲，你可真够狠心的！你爸生病，你都不愿意伸手管一管。要不是你哥嫂心善，我们老两口还不知道怎么办呢！结果呢，你嫂子天天在家摔摔打打，动不动就跟你哥吵架，我看着心疼啊！都怪你，要是你当初答应让我们去你家住，哪会弄成现在这样！”妈妈的声音里满是责怪，像一把把尖锐的刀，直直刺向我的心窝。

我一听，委屈瞬间冲破了理智的防线，对着电话大喊起来：“妈，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不是不想管爸，是我真的没办法啊！当初你们拿走我的彩礼给哥哥买房，我在婆家过得什么日子，你知道吗？现在又想让我把你们接过去，我在婆家根本做不了主啊！”

“我们也是没办法，你是女孩子，帮衬哥哥天经地义！你别老拿彩礼说事，我们养你这么大，你孝顺我们是本分，婆家人凭什么拦着？说到底，你就是不孝顺！”妈妈的声音尖锐又刺耳，像一记重锤，敲得我脑袋嗡嗡响。

“帮衬哥哥？那谁来帮衬我？这么多年，你们眼里只有哥哥，什么好处都给他，现在养老了就想起我这个女儿了？哥嫂住的房子，你们出了大部分首付，他们照顾你们是应该的，怎么能全赖到我头上？”我越说越激动，积压多年的委屈如决堤的洪水，再也收不住。

“你这孩子，怎么跟妈妈说话呢？我们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你就是这么报答我们的？”妈妈气得声音都在颤抖。

“报答？我这些年对你们还不够好吗？每次回娘家，我哪次不是又买东西又干活？可你们呢，什么时候真正为我考虑过？嫂子那样对你们，你还觉得她好，我尽心尽力孝顺，却落得一身埋怨，你们太偏心了！”我一边哭，一边把这些年憋在心里的话一股脑全倒了出来。

“你别说了，既然你这么计较，以后就别回娘家了！”妈妈怒吼一声，再次挂断了电话。

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满心的酸涩让我几乎窒息。犹豫再三，我还是给妈妈转了600块钱，想着以后每个月都转点，只求嫂子能对爸妈好一点，也算是我尽孝了。可妈妈没收，我不知道她是还在气头上，还是觉得这点钱太少。

夜深了，我躺在床上，满心疲惫。望着窗外那轮清冷的月亮，我忍不住问自己：亲情到底是什么？我拒绝接爸妈来住，真的错了吗？我不过是想守护自己的小家，想在婆家争一点尊严，这真的不可饶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