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在柳州有个村子叫王家屯,村子不大,住着几十户人家。这个村子离城偏远,土地贫瘠,每年收成都不好,所以老实巴交的农户都很穷。但这个村子也有一点好处,四通八达,是经商往来的必经之地,所以也产生了不少有钱人。这样一来穷的更穷,富的更富,分化十分严重。
大家都知道,有穷人的地方,免不了会有几个光棍,王家屯也不例外,就有十来个光棍,而村子里就有一个出了名的光棍,叫王二楞。当然既然叫王二楞,那就应该还有一个哥哥。没错,他有一个哥哥叫王大楞,十六岁时,上前砍柴,不料一个不留神,踩空掉到悬崖下面一命呜呼了。
王二楞父母忍受着失去儿子的痛苦,整天郁郁寡欢,都十多年过去了,还是没法释怀,老两口整天抱着大儿子的衣服,痴痴的发呆。再加上王二楞都二十八岁了,还是一个老光棍,老两口常年抑郁成疾,没过两年,相继去世,就只剩下王二楞一个人。
其实,这王二楞长得也挺英俊,头脑也灵活,吃苦耐劳,在失去大哥之后这十多年来,就是靠他自己跟邻居张屠夫学习手艺,一块杀猪维持一家三口的生计,不但吃穿不愁,过得还算挺富裕的。
可是,王二楞有一个坏脾气就是倔,他不相信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之前村里媒婆好几次给他说姑娘,他愣是不看,一心就想找一个自己喜欢的,对方也喜欢自己的,所以一推再推,一年年过去了,就变成村里有名的老光棍了。
在当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盛行的年代,为何王二楞会产生这样的念头呢?要怪还得怪这个张屠夫。
张屠夫五短身材,相貌丑陋,简直是一个活脱脱的武大郎形象。但是这张屠夫整天杀猪,且不苟言笑,浑身上下透漏着一股凶神恶煞之气,村子里哪个小孩不听话哭闹,父母都会拿着他来吓唬孩子,孩子们一听张屠夫就吓得不敢哭了。
就是这样一个相貌丑陋,凶神恶煞的狠人,却娶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秀莲作妻子。
秀莲是方圆十里出了名的漂亮姑娘,从小出身在富贵人家,过惯了吃穿不愁,丫鬟随身的生活。不料,父亲李万三沾染大烟,吸食成瘾,变卖了整个家产还不够,看着唯一的女儿长大成人,就把自己的女儿卖给了张屠夫。
张屠夫本就是一个大老粗,抱得美人归之后,不懂得珍惜,也看不惯小姐身份长大的秀莲。当然,秀莲更看不上张屠夫,两人结婚没几天就开始大吵大闹,真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吵架都成了家常便饭了。身为邻居的王二楞每经常能听到他们夫妻二人吵架,何况又是张屠夫教自己的杀猪手艺,也算是自己的师父,不管从哪个层面来说,都不能看着不管啊,所以每次吵架,王二楞都会过去劝架。刚开始还好,每次劝说下两人也就算平息了。可奈何张屠夫是个暴脾气,慢慢开始,只要一吵架就开始大打出手,每次挨打,秀莲都是鼻青脸肿,伤心地号啕大哭而告终。
每次听到秀莲的哭声,看到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被折磨成这般模样,心头难免会产生怜香惜玉的念头。所以,王二楞心里暗暗发誓,自己要是不找也就罢了,如果找的话,一定要找一个自己喜欢的,对方也喜欢自己的,只有这样才能双方相依相恋,才能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所以,一年推一年,始终没有遇到一个自己心仪的姑娘,最终变成了大龄剩男了。
当然,王二楞也不是好吃懒做之人,他每天早早起来杀猪,然后拉着猪肉是市场卖,由于他为人诚实,待人热情,从来不干缺斤少两的事,相反,只让自己吃亏,也不会让别人受损,如果遇到穷苦人家,还会白白送几两肉,所以他一向生意很好,每天都早早把肉卖完,还赚了不少钱。
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也倒是图个逍遥自在。这天,他卖完猪肉,约了几个朋友出去喝酒去了。一直喝到天黑,才乐乐呵呵地回来了,还时不时地哼上几声小曲,掩饰不住美滋滋的心情。为什么呢?一个光棍除了挣钱,还遇到什么喜事了呢?原来,有一次,在他卖完猪肉回家的路上,正好路过吕家庄,看见一个梳着大辫子的姑娘在河边洗衣服,正当他看着入神时,不料姑娘一回头,两人四目相对,这一看,恰巧把姑娘给看害羞了,不由婉儿一笑,也就是这害羞的一笑,给他留下深刻地印象。
自此之后,王二楞整天像失了魂一样,每天晚上都翻来覆去地想着,整夜整夜睡不着觉。于是,他就托村里的货郎担子赵四去打听,因为这赵四整天挑着担子,走东村转西村,谁家的大门朝向都一清二楚。
原来,这个姑娘叫吕燕儿,是吕旺财之女,吕旺财并不像名字一样旺财,普普通通的一户农民,却很是贪财,之前有好几户人家上门提亲,都被高价彩礼吓退,后来就没有人上门提亲了,所以吕燕儿大好年龄,青春年华一再被耽搁,直到二十三岁都没有嫁出去,在当时也算是大龄剩女了。
等赵四告诉王二楞,吕燕儿的情况,又说现在吕旺财眼瞅着闺女年龄越来越大,基本没有人上门提亲了,也就不敢再要过高的彩礼了,可是就算不要太高的彩礼,也没有几个人愿意娶吕燕儿为妻,因为一般哪个男的愿意娶一个比自己大好几岁的姑娘。
赵四又对王二楞说道:“你长得也不赖,这么多年,一直杀猪卖肉,也积攒下不少钱财。如果你上门提亲,估计这事肯定能成。”
听了赵四的话,王二楞别提干活有多带劲了,这不,今天早早卖完猪肉,还喝了点小酒,嘴里还哼着小曲,往家里走着。
不料,刚走到院子前,就发现不对劲,自己一般出门都会上锁,怎么今天院门大开,莫不是有贼进去了吗?心里想着,自己之前就是怕贼偷,就在院子里的大树下挖了一个坑,然后把钱罐子埋进去,只留一个小口,每次都会把赚到的钱放进去之后,把盖子盖好,上面再压一块石头,之后用柴草堆放上面,就算是贼人来了,把屋子翻个底朝天,也不会找到半文钱。
所以想想也就放心了,进屋刚准备躺下的时候,却瞥见屋子角落里有个黑影,被突如其来地吓了一跳,他立刻站起身来,大喊:“你是谁?”
这一喊,却吓到了那个黑影,忽然跪在地上,颤抖地求道:“大哥,不要喊,求你救救我。”
这一下把王二楞给听懵了,男子害怕,哆嗦着说出了事情的真相。原来,这男子名叫贾玉才,是一介书生,从小就跟秀莲一块玩耍长大,互生爱慕之心,私定终生。只因秀莲父亲李万三太贪财,把女儿秀莲卖给了张屠夫,当时贾玉才苦苦哀求,只因自己太穷,被无情地拒绝。
“本以为我们俩人今生无缘,我也就四处游学,此次回来,无意中一打听,便知她过得十分不好,两人经常吵架,还被痛打,我心疼她,就趁张屠夫不在家,跟秀莲偷偷幽会。”
“本来听说张屠夫出去要账,今晚不回来,谁知突然回来,幸亏大老远就听见他的声音,情急之下,我就翻墙过来,躲到你家屋子里。”贾玉才再次说道。
王二楞总算听明白了,原来秀莲还有这档子事,怪不得和张屠夫总是吵架。这贾玉才也算幸运,如果被张屠夫抓住,就凭他那暴脾气,指不定会来个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转念又一想,“不对啊,这贾玉才一跑,丢下秀莲该咋办,不是把秀莲害惨了吗?”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听见秀莲的哭喊着。贾玉才也听得清楚,赶紧求道:“求求你,过去救救她吧,这样下去会被打死的。”不光是贾玉才,任何一个男人听了都会对这么一个女人产生怜悯之心,王二楞听了,摇了摇头,留下一句“你老实待着,没乱跑”,匆匆朝着张屠夫家去了。
一到院门,只见秀莲倒在地上,鼻孔和嘴里鲜血直流,嘴里还不停说道:“你有种就把我打死,只要我活着,就要跟你闹到底”。张屠夫气得两眼发红,咬着牙齿,手里还拿着把杀猪刀。王二楞见状,赶紧上前夺下手中的刀。
张屠夫一看是王二楞,就吼道:“二楞子,你别管闲事,这是我夫妻俩的事。这货既然偷偷幽会男人,给我带帽子,我今天非宰了她不可。”说着欲上前补两脚,王二楞见张屠夫浑身酒气,这股子牛劲上来,拦是拦不住,可万一真把秀莲活活打死,那可就惹大麻烦了。王二楞急中生智,就捡起地上的一块板砖朝着张屠夫的后脑勺砸了一下。一下子把他给打晕了过去。
王二楞就把秀莲给搀扶到自己的屋里,贾玉才见到秀莲之后,两人抱头痛哭。王二楞沉默了一会说道:“好了,事已至此,哭也没用,你俩趁夜黑赶紧跑吧,如果张屠夫醒来,指不定会闯下什么祸。”
贾玉才跟秀莲双双跪下,千恩万谢,说道:“王大哥,您的大恩大德,日后毕定相报。”王二楞摇摇头说:“只要你俩能过得好就行了,不要谈什么报答了。这里有十两银子,你们带身上做个盘缠,趁夜黑赶紧走吧。”说着掏出十两银子。贾玉才跟秀莲再次道谢之后,趁着夜黑匆匆离开了。
打发走他们两人之后,王二楞就开始犯愁,等张屠夫醒来,自己到底该怎么向他解释呢?
王二楞寻思着,张屠夫一向爱喝酒,他也经常找张屠夫喝酒,遇到心里话也就开始互相倾诉了,也可以说,只要一顿酒下去,没有啥解决不了的。到时候该怎么说,也只有随机应变了,也只能这样了。
第二天一大早,王二楞也没有心情去找媒婆去吕燕儿家提亲了,得先稳住张屠夫这颗炸弹再说。于是,王二楞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好菜,准备了两坛好酒,等待张屠夫的到来。
果然,不一会儿功夫,张屠夫兴冲冲地进院怒道:“王二楞子,你真厉害啊,昨晚干嘛要打晕我,你把我娘子弄到哪去了。”
王二楞一看满脸怒气的张屠夫,嬉皮笑脸地说道:“老哥赶紧坐下,我这不是把好酒好菜都准备好,就等你上门,给你陪罪嘛。”张屠夫看着王二楞嬉皮笑脸的样子和给自己准备的酒菜,怒气已经消了一半。自己心里也不由得后怕,在酒劲的催使下,自己拿起了刀子。万一自己娘子秀莲再激将几句,自己骑虎难下,一怒之下把秀莲杀了,杀人是要偿命的,那自己可就赔大发了。不过,还是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秀莲,所以找王二楞要人来了。
说话间,王二楞便赶紧给张屠夫倒满酒说道:“大哥啊,你看你跟秀莲结婚一年有余了,本来是恩爱夫妻结婚过日子,可你们这天天吵架倒成了家常便饭了,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现在又出了这档子事,强扭的瓜也不甜,倒不如一纸休书,来个痛快,也算放过你的娘子秀莲一马,趁着自己年轻,家境殷实,再娶一房,生儿育女,岂不美哉?再说,你喜欢喝酒,哪天喝醉了,下手没了轻重万一几下打死了,那你可就栽大发了。”
张屠夫听王二楞细细一说,觉得确实挺有道理的,心里也舒服多了,都怪自己当初贪图秀莲美色,才落到今天的结果。张屠夫长叹一声,说道:“兄弟啊,你说得很有道理,我也打算这么做,可是我被绿了,心里难受啊。”只见张屠夫说着便哭了起来。
王二楞一看张屠夫被自己说明白了,拍拍肩膀安慰道:“大哥,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也许过不了时日,大哥就会娶到称心如意的娘子,你看看我现在老光棍一个不也照样过的潇洒吗?多说无益,今天咱俩不醉不归,我陪大哥喝个痛快。
就这样,两个男人你来我往,一直喝到深夜,菜尽酒光这才罢休,张屠夫也没有回家,就在王二楞床上倒头就睡。
第二天,张屠夫酒醒后,找人写了休书送到李万三手中。王二楞也托媒婆到吕家庄吕燕儿的家里给自己提亲去了。可不料,吕燕儿一家人不知道何时,因何故给搬走了,也不知道搬到哪儿去了。
眼看着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走了,对王二楞来说,无非是晴天霹雳,也因此,王二楞整日无精打采,郁郁寡欢。俗话说,屋漏偏逢连夜雨,一点都不假。王二楞还在沉浸在悲痛之中,不三年的功夫,村子里却爆发了瘟疫,不多时日就死了很多人,王二楞也跟着众人出去逃难。当初身上带足盘缠,不料在逃难途中,被贼人偷走,万般无奈,只好一边乞讨,一边逃难。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眼半年过去了,王二楞也过惯了乞讨生活,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也成了他乞讨的标配。这天,是他到山东乞讨的第三天,已经有两天没吃饭了,正饿得饥肠辘辘,希望能找个有钱的好人家,给他施口饭吃。突然,两个小孩追逐打闹,前面的小男孩正跑得起劲,没顾眼前,一下撞到了他怀里。这突如其来的一撞,把王二楞撞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他正寻思着,哪家的小孩这么不小心,准备教训一番。
这时,他抬头看见远远一个男子也赶过来,大声叫喊着孩子的名字,不看不要紧,这一看王二楞立马愣住了。疑惑地喊了声:“贾玉才!”那男子听见有人喊他,也是愣了一下,定睛一看似乎好像不认识这么一个乞丐啊。
等他走上前去,疑惑地问道:“你是在叫我吗?”王二楞也明白了男子的疑惑,立马整理了一下自己零散的头发,激动地说道:“贾玉才真的是你啊,我是王二楞啊。”
贾玉才这才认出了王二楞,一脸疑惑道:“恩人,真的是你啊,你怎么搞成这副模样了?到底经历了什么?”王二楞这才把这几年的经历述说了一番。
贾玉才听了恩人的遭遇,一阵叹息之后说道:“大哥,我们那晚一别,我和秀莲还不知道怎么报答你呢?没想到今天在这里遇到了你,还是以这种方式遇到。”说着两人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说完拉着躲在身后的小孩赶紧让叫“大伯”。元宝看着王二楞,吓得赶紧一缩,王二楞见状呵呵笑道:“刚才可能吓着孩子了,就不要为难他了。”
贾玉才再次说道:“这下好了,来我家多住段时日吧。”说完就领着王二楞来到不远处的一家高墙大院前,贾玉才指着院子说,这就是我现在的家。王二楞看着青砖红瓦的院子,羡慕地说道:“兄弟这是发大财了啊。”两人正说话着,只见一位贵夫人带着两个丫鬟远远走来。
贾玉才见到妇人,远远喊到:“娘子快过来,看看此人是谁?是我们的大恩人,王二楞。”秀莲走来一看,真是自己的恩人王二楞,不过也是一脸疑惑。贾玉才当然明白妻子的疑惑,就把王二楞的遭遇再次给秀莲说了一遍。秀莲见到恩人也是激动万分,赶紧吩咐下人带着王二楞去梳洗一番,换上新的衣裳。
这个时间,贾玉才和秀莲早已让下人备好酒菜,准备热情款待当年的救命恩人。酒过三巡,贾玉才也说了自己这几年的经历。原来那天晚上离开之后,自己带着秀莲一边逃跑,一边商量着以后的打算,一路上也寻思着,哪里可以找到安身立命的地方。不料,来到山东之后,一次偶然机会遇到一位姓马富豪,看上自己的学识和为人,就让自己到他的店铺当管家。没想到,自己还真有这方面的天赋,很快就得到了东家的提拔,让他当几个店铺的分号掌柜,每年年底还有分红。
王二楞听后,不由赞叹道:“兄弟真是有福之人,这下秀莲跟着你,也算没走错路。”这时,只见秀莲举起酒杯,欲敬王二楞说:“这还要感谢恩人您呐,要不是您当初帮我脱离虎口,给我们银两作盘缠,说不定我性命都难保,何谈享受这等清福。”贾玉才也应声说道:“王大哥,您的大恩大德,我们这辈子都不能忘记。”说着三人举起酒杯共饮而下。
就在这时,一个丫鬟进来送菜,刚端碟上桌后,准备离开,王二楞看见背景熟悉,不由喊道:燕儿!这一喊,在场的人都愣住了,只见这丫鬟转过身来了也是呆呆地愣在那里。秀莲一听自己恩人喊出燕儿的名字,惊讶地问道:“王大哥,莫非你认识燕儿?”王二楞顿时一下子满脸通红,墨迹了半天,才把自己认认识燕儿以及准备托人上门提亲的事说了出来。贾玉才听后,高兴地说:“看来你俩真是缘分未尽,老天安排你俩在此相遇。”
半个月后,贾玉才就给王二楞在城里置办了一所宅子,还请媒婆上门提亲,设宴举办结婚仪式,从此王二楞与吕燕儿也过上了甜美幸福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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