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云渺穿成了一本小说里的炮灰女配,即将嫁给书里那个三皇子谢止渊。
初次见面,少年一边微笑着甩开刀上的血,一边递出洁净如玉的指尖,温柔地抬起她的下颌,轻声说:“别怕。”
后来云渺才知道,这个表面上如同织锦一样的少年,看起来明亮乖巧、彬彬有礼、温文尔雅,实际上却是个性格恶劣、心狠手辣、杀伐果决的白切黑反派。
系统上线:【你要完成一个重大任务。】
云渺秒懂:“就是攻略并感化黑莲花对吧?”
系统缓缓摇头:【不,杀了他。】
*
于是——
新婚当夜,云渺在谢止渊喝的合卺酒里下了毒,期待把黑莲花给毒死。
少年夫君漫不经心将毒酒一饮而尽,倏地倾身凑近她的脸颊,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紧紧盯住她的眼睛。
云渺紧张闭眼:完了,下毒被他发现了,我要死了吗?
然而少年只是俯身下来,唇抵在她的耳侧,忽然轻笑一声:“......真有意思。”
*
刺客来袭,云渺准备趁机把谢止渊推到刺客面前借刀下手。
围攻之下,万箭齐发,在黑莲花专心挡箭之时,云渺趁其不备猛地一推,刺客的剑骤然刺入他的身体。
云渺激动握拳:一切顺利,任务成功!黑莲花要死了吗?
然而少年随意地抹去唇边的血,反手一剑斩开刺客,挥袖将她挡在自己身后。
他踩着血泊,一步一步,立在刀光剑影之下,轻蔑冷笑:“谁敢过来?”
*
后来,云渺累了,摆烂了,世界毁灭吧,这大结局实在打不出了。
系统嗡嗡作响,剧情即将崩溃,云渺坐在满地狼藉里等死。
然而少年在漫天霞光里,踩着尸山血海提剑走来,浑身浴血满身杀气,却近乎痴迷眷恋地拥她入怀,同时反手把长剑递到她的手中。
“来,”他微笑着说,“杀我。”
【小太阳鬼马少女甜妹x白切黑莲花少年反派】
阅读指南:
1、1v1,sc,he,少年少女酸酸甜甜谈恋爱,是甜文,鲨来鲨去是小情侣play的一环(确信)
2、穿书文,男主是原书反派,介意勿入哦【高亮】
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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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渺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变成了未来的三皇子妃。
大约是因为仲夏夜的星星太多,花的香气太盛,风里的笙歌太过动听,而身边的少年的眼神太过认真,于是她一不小心就点了头。
身边的少年歪着头,露出一个诡计得逞似的笑,好像抢到心爱娃娃的狡猾小孩。
微凉的夜色里,他向她弯下身,深红的衣袂在风中扬起,指节叩了一下她的额头:“说好了就不许反悔。”
“好。”云渺点点头,“那我和你拉钩吧。”
“拉钩?”谢止渊歪了下头。
“拉钩就是约定的意思。”
云渺递出一只手,纤巧的小指勾住谢止渊的小指,他有些不解地望着她,她的手指嵌入他的指缝间。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女孩轻轻摇晃着少年的手,声音清脆又明亮,“骗人就是小狗!”
他轻轻地眨了下眼。
仲夏夜的晚风如流水,哗哗地漫过头顶上方。掌心里有女孩温热的温度,他用力地握紧了,平生第一次抓住了什么人。
-
“......阿渺?阿渺?”
殷川云府千金的闺阁外,慕夫人温婉的声音响起。
“起来了么?”
她以指节叩了叩窗棂,“去宫城的马车已经在府外等了。”
“起来啦!”
云渺朝门外喊了一声,匆匆忙忙整理衣裳,端坐在梳妆案的铜镜前。慕夫人推门进来,携着两个小丫鬟,一齐为云渺梳妆打扮。
“今日要去面见淑妃娘娘,可千万不能迟到了。”慕夫人叮嘱。
云渺嗯嗯嗯点头,乖巧地低着头,让慕夫人为她簪发。
她垂着手,纤细的腕上缀着一枚羊脂玉,用一根细细的红绫缠紧。
玉上雕了一朵小巧的桃花,花瓣上流动着一点绯红的光,仿佛深山里桃花盛开,漫漫卷卷。
那是谢止渊送她的那枚玉。自从那一日他为她系上以后,她就没再摘过,吃饭睡觉都戴在手上,沐浴洗濯时让清水淌过,玉石就显得透亮而莹润,微微地闪光。
在云渺答应嫁给他之后的次日清晨,谢止渊亲自来云府向她的父亲提亲,带来纳采问名的大雁和装载着佳礼的舆车。
那日的少年绯衣轻振,自马车上下来,如昆山之玉,在府门前拢袖作揖,温文尔雅、礼节周到,云尚书和慕夫人都对他很满意,很快就答应了他的提亲。
按制,皇太子尚未纳妃,三皇子的婚期要靠后,所以暂时还没订下具体的大婚日子。
不过满长安城的人都已经知道,殷川云氏家主的独女要嫁给年轻的三皇子。人们纷纷向云尚书和慕夫人道贺,贺喜的书信堆满了云府的门口。
这一日是季夏之初,云渺要乘坐马车入宫,去谢止渊的母妃淑妃娘娘那里拜礼。
按照规矩,她是即将嫁入皇族的小辈,要携带一份由娘家准备的回礼,去见她未来夫君的生母。
云渺很少入宫,每次入宫都是在慕夫人的带领下参加宫宴,极少见到后宫的美丽嫔妃们。
皇后早薨,后位多年空悬,宫里地位最为尊贵的是四妃。
贤妃是皇长子谢玦的生母,最常在世家之间走动。
出身白陵姜氏将军府的贵妃受宠而无子,因此对待小辈最为热切。
养育皇太子谢康的德妃常年礼佛,几乎从不离开自己的承安殿。
三皇子谢止渊的生母淑妃性子娴静,爱莳花弄草,不爱参与宫廷之事。
前两位妃子都是云渺常见到的,而后两位她则几乎没见过。
她远远地望见过淑妃一眼,只看见一个婷婷袅袅的影子,华服的女人如秋水般婉约。
此刻要去见这位未来的母妃,云渺心里还是有点紧张。
“尚书夫人、小姐。”
马车外,一位老宦官等候多时,笑容可掬,拢袖行了一礼,魏紫色绸缎袍子上银线绣着的蟒纹熠熠闪光。
“余公公怎么亲自来接了?”慕夫人还礼,笑道,“一点小事,不必劳烦公公的。”
“夫人多礼。”余公公含笑回答,“户部尚书大人的千金,老臣自然是要亲自来迎的。”
云渺垂袖立在慕夫人身后,在他们两个礼来礼往的时候,悄悄观察着这个老宦官,看着他和蔼可亲的白发老头模样,心里却暗暗地警惕起来。
穿来之前,她恰好读到过原书中对这人的描写。
此人是内官宫的内侍监,御赐姓名为余照恩,分明是一名阉人,却官拜金吾卫大将军,领金吾卫兵权,位列正二品的上柱国,是北司宦官一党的魁首。
书里特意描写了这个人物,就说明他一定有什么特殊性。
而且他......年纪很大,长得很老,头发很白。
简直和那个大反派中间人“白头老翁”完美对应!
再加上他的身份是小说和影视剧里最常见的反派身份——老太监!
作为一名书龄十年的资深网文爱好者,云渺十分肯定地认为:这人就是大反派“白头老翁”!
不过她在心里悄悄召唤系统,告诉它自己已经找到了大反派时,系统却跟死了一样一动不动。
......难道说还需要等待什么时机才能唤醒系统?
云渺一边这么想着,一边上了马车,小心翼翼地防备着身边的老宦官。
马蹄声踢踢踏踏,沿着种满青槐和柏树的宫道,很快来到了淑妃的柔仪殿前。
这座宫殿内种满奇花异草,殿门前一树白色的琼花如雪绽开,草丛间点缀着六月雪与月见草,鲜花的香飘落在柳荫四合的池塘边,一池睡莲在晨光里含苞欲放。
“给淑妃娘娘请安。”
云渺在殿门前乖巧地行礼。
“是云家的小娘子吧?”一道温柔动听的女声传来,紧接着一角绣着织花的宫裙转出来。
提着一盏莲灯的淑妃挽着一个宫女的手,在殿门前盈盈地弯身,把行礼的云渺扶起来。
“不必行礼。”淑妃笑道,“你也同阿渊一道唤我母妃吧。”
“母妃。”云渺声音甜甜地喊,“母妃可以唤我阿渺。”
面前的美丽女人笑了,眼角有极细微的皱纹,但那双眼眸依旧柔美如秋水。依稀可以看出她少女时极美,华艳得如同一幅仕女图。年岁的增长为她添了些许哀愁,反而更加沉淀了她的美。
“我爱调香,这事宫里人人都知道。”淑妃挽着云渺的手,走进主殿的一处厢房内,领着她在一张莲花纹案几前坐下,执着一只香箸,转头问,“阿渺喜欢香么?”
“喜欢!”云渺点点头。
柔仪殿内飘着馥郁的香气。栀子的清甜、玫瑰的奢靡、莲子的爽朗......各种各样的香揉在一起,仿佛把一整个春天都搬了进来。
“喜欢就好。”淑妃手中捏了一枚瓷瓶,调试过香气,递到云渺面前,“闻一下么?”
云渺接过瓷瓶,凑近嗅一下,眉眼弯弯地笑,赞叹:“好香。”
“喜欢就好。”淑妃笑着,“我出身江南,少女时在水乡长大,入宫后也偏爱侍弄江南的花。这道香里用了一瓣自江南而来的芍药,再以山泉水温养过,便有一份含着奢艳的清雅。”
“我与圣上相逢时,也在芍药花开的季节。”她悠悠说起,眼眸里仿佛流动着怀念的光,“那时我还是平常人家的姑娘,并不知道那人是高高在上的天子......”
金玉装饰的殿内香气涌动,两人就这么絮絮地闲聊。淑妃是个温柔的女人,同云渺说话时带着一种水乡人特有的温婉,眼眸含光,唇角微微地抿着笑意。
“我出身寻常人家,阿渊是我的孩子,背后没有母族支持。”
淑妃渐渐换了话题,“娶殷川云氏的女儿,是这个孩子的福气。他性子笨笨的,以后还要请你多照顾。”
“哎。”她似乎无奈地叹气,“他这些日子不知在做什么,又跑出宫去玩了。我总是见不到他。”
顿了下,她望过来,“阿渺可知道他出宫都做些什么?”
云渺轻轻眨了下眼。
......看起来淑妃并不知道谢止渊在宫外做的事。
“我许多日没有见到他了。”云渺摇头。
“真是不听话的孩子。”
淑妃笑了笑,语气轻柔而温和,“不听话的孩子,就该多教教。”
晨间的时光流逝得飞快,一上午很快过去。
淑妃留云渺在柔仪殿里用了午膳和晚膳,又亲自送她上了回云府的马车。
等到车轱辘的声音远去了,淑妃才提着一盏莲灯,款步往自己的殿内走去。
走到殿前,她却并不进入,而是转身推开了一间暗室的门,牵起裙角沿着石道走了下去。
灯火的光渐渐地漫过石壁,照亮了昏暗幽深的室内。
正中央的案几前,一个人缓缓地转过身来,魏紫色蟒袍上的银线反射着摇曳的灯火。
“娘娘贵安。”老宦官拱手作揖。
“余照恩,”淑妃看他一眼,“我说过,无事时我不见你。”
“老臣来向娘娘问安,如何不能算是有事?”
余公公笑答,拢袖,再问,“殷川云氏那位千金如何?”
“是个有趣的孩子。”淑妃淡淡地说,“我只希望她不要影响阿渊。”
“说到阿渊……”
她抬起眸,看向余公公,“我好几日没见过他了。他去做什么了?”
“娘娘知道的,三殿下的具体行动,老臣也不清楚。”
余公公摇头,低笑了声,拢了拢大袖,“不过娘娘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也是。”
淑妃用一根箸挑了挑莲灯的芯,“他不能离开这里。”
挑动的灯芯无声地摇曳,噗呲打了一个火星。她的声音轻柔,絮语般,呢喃般的,低缓地回响在暗室的四壁之间。
“永远......永远都不能。”
-
从宫城里回来后,已是漫天星子闪烁时。
云渺卸了满头的金银玉簪,褪去繁复华贵的襦裙,只穿一件烟水色的丝绸长裙,赤着足托着腮趴在窗边,望着临水的桃花树发呆。
她的思绪乱糟糟的。
宫城里的人物关系远比她想象得复杂。
殷川云氏是世家大族,她的婚事不仅涉及到她和谢止渊两人,还关系到整个朝堂上的政治.局势,甚至足以影响南衙北司的党争局势。
与淑妃的一番谈话之后,她发觉淑妃虽然表面上就像人们议论的那样不关心宫廷之事,但事实上却话里话外都在隐隐试探她的家族的情况。
近乎直觉般的,云渺不太喜欢这个女人......她说话温柔又动听,微笑时眸光婉约如秋水,却让云渺隐约感到一丝寒意。
最奇怪的是,作为母亲,她似乎并不了解自己的孩子。
似乎在她的眼里,谢止渊就是一个乖顺安静的、不爱说话的孩子,最适合他的事就是整日整日地呆在宫里,不需要玩伴,也不需要朋友。
可是云渺眼里的谢止渊,分明是一个有点狡黠的少年。
他表面上是个明亮又乖巧的、彬彬有礼的、儒雅温和的世家小公子,实际上手段残忍、行事凌厉、杀人不眨眼,性格有时候像个恶劣的坏小孩。
虽则如此,他身上却又有种奇妙的天真,未涉世的单纯,而且不知为何对她格外地好。
至少目前来看,他很危险,但并不坏。
她愿意和他做朋友。
飘远的思绪还未回来,突然“啪嗒”一响,花树簌簌摇曳,一阵风携着纷乱的花卷进来。
猛然之间,云渺被人狠狠撞了一下,往后跌倒在地板上时却被轻轻托住脑袋。
她下意识地想要惊呼,还未及张开口,忽而被一只手紧紧捂住了眼睛,微凉的掌心覆盖在她的眼睑上。
“是我。”
少年低低的声音贴在耳边响起,很轻,近乎微弱。
“谢止渊?”
云渺被他压在身下,闻到了浓重的血腥气,“你怎么了?”
没有回答。
捂住她眼睛的手突然一松。
受伤的少年断了线般倒下去,无声地昏倒在她的身上。
“谢止渊?”
云渺轻声喊。
耳边只有很浅的呼吸声。
风微微地掠起她的衣袂,卷走少年身上的血腥气。她被他压在身下仰着脸,几瓣落花跌在他们的身上,带来一点幽甜的香。
在这样的香气里,云渺闭着眼缓了会儿神。
然后她睁开眼,伸出手放在眼前,满掌都是鲜血。
......是谢止渊的血。
她侧过脸,身边的少年已经昏睡了过去,因为失血过多而格外苍白的脸庞上,乌浓而纤密的睫羽低垂着,衬得他的睡颜静谧得如同冬日清晨的新雪。
云渺怕血。
可是此刻,谢止渊就倒在她的身边,受了伤,昏了过去。
如果他的伤得不到及时的医治,也许会变得极为严重、甚至危及到性命。
云渺紧紧咬了下唇。
她用掌心轻轻托着他的额头,小心翼翼地从下面钻出来,伸出双手抱住他的身体,努力地把他扶起来。
昏睡中的少年身形看着有些单薄,骨骼有种玉石般的清脆质感,但实际上重量并不轻,扶起他对云渺来说有些艰难。
他的下巴抵在她的肩上,微垂着头,凌乱的碎发蹭过她的脸颊和耳垂,携着一点清冽的香气。他紧闭着眼睛,她微微一低头,听见他的呼吸很乱。
凌乱而灼热的气流从她的颈间擦过,弄得那里的肌肤几乎有些热起来。
他的手指冰凉,呼吸却滚烫,她觉得他可能在发烧。
她把双手穿过他的两腋之下,用一个近乎拥抱的姿势扶着他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到织锦的床边,试着把他搬到上面去躺着。
把他放倒在床上的时候,她被床边的小几绊了一下,猛地往前跌下去,连着把怀里的少年也推倒了。
两个人一齐摔倒在铺着锦缎和丝绸的软床之中。
昏睡中的少年闷哼一声,被她压在身体底下,呼吸骤然变得急促起来,但是没醒。
云渺把额头抵在他的胸口,闭了一会儿眼睛,等到撞在桌角的小腿上的刺痛渐渐消散了些,撑着一只手从他身上慢慢坐起来。
这时候她终于看见他受的伤。
一枚尖利的箭簇穿透他的衣袍,深深扎在他的小腹上。
箭簇的杆已经被削断了,留下锋利的箭尖没入伤口。血一点点地从伤口处渗出来,把深红色的衣袂染得更深,颜色浓烈得如同暮春时开在深林最深处的花。
那些血令云渺感觉到一阵眩晕,她竭力把目光移开去,落在他昏睡的脸庞上。
他看起来很痛苦,紧紧锁着眉,凌乱的呼吸带着清晰的颈线微微起伏,敞开的衣襟下方露出一抹清秀笔直的锁骨,仿佛一脉朦胧新雨后的远山。
这个样子……
和初见时他在山洞里的状态一模一样。
云渺起身从床边的桌案上取来一盏茶,把温热的茶水滴在他近乎干涸的嘴唇上,喂进他微微张开的口中。
他在睡梦里低低咳嗽一声,苍白的唇色稍稍恢复了一些亮色,她感到心里好受些。
然后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尝试处理他的伤口。
她闭着眼睛,不去看那些血,摸摸索索地触碰到他的身体,一点点剥开他的外衣。
深红色的外衣下是一件雪白的衬袍,已经被血染得彻底鲜红,呈现出一种近乎狰狞而妖艳的美。
昏睡中的少年肤色冷白,在这样的深红的衬托下,就显得更加苍白,近乎半透明,如同一捧即将融化的雪。
云渺在书里看过,遇到这样深的伤口,既不能直接把箭簇拔出来,也不能放任它不管。前者会导致失血过多,后者会导致高烧不退。
所以最好的办法是在拔出箭簇的那一刻立即止血。
可是这对于她来说也太难了。
她很想喊人帮忙,可是她答应过保守他的秘密。她没办法告诉别人在自己房里有个手上缠着刀刃的受伤的少年,那样的话谢止渊的一切秘密都会被她暴露。
所以她只能靠自己来处理伤口。
云渺怕血,怕痛,怕刀刃也怕箭簇,她一点也不想碰那些东西。
可是......
如果放任不管的话,他会不会就这样死去?
云渺抿着唇,尽力让自己不去想别的,模仿着以前在小说和电视里看到的场景,专心专意地把丝绸撕成包扎用的长条,然后双手微微颤抖着,去抓那枚深深刺进谢止渊的身体里的箭簇的尾梢。
她的手指碰到那枚箭簇的同时,床上的少年忽而闷哼一声。
也许是因为骤然加剧的疼痛,他从昏乱的睡梦之中猝然醒来,眼前一团模糊不清的黑暗。
察觉到有什么人在靠近,他近乎本能地做出反应。
大袖里的红绫无声解开,那把一尺的刀滑出来,被他反手握在掌心,带着杀气。
“哗啦”一声!薄纱般的布幔垂落,他攥住身边女孩的衣襟,翻身把她按在自己的身下,冰凉的刀尖抵在她纤细的脖颈上。
紧接着,他忽然怔了一下,对上一双明亮的眼瞳。
这时,房间外突然响起“笃笃”的叩门声。
“阿渺?”
慕夫人站在门口,以指节叩了叩门环,“怎么了?我仿佛听见你屋里有动静......”
“没事,阿娘。”
脆亮的女孩声音传来,“我方才不小心被桌角绊了一下。”
“可受伤了?”
慕夫人担忧地问,“我进来看看如何?”
“不用啦阿娘。”
云渺朝门外喊,“我换了衣裳,准备睡啦。”
“我方才听闻前街出了一桩大事。”
慕夫人接着道,“据说是江湖人士发生械斗,死了很多人,整条街都戒严了,金吾卫正在挨家挨户地查。”
她细细地叮嘱:“这些日子你要当心,不必要时切勿出府。”
“我知道了阿娘。”
门后又传来清脆的应声,“我睡觉啦。”
慕夫人再细致地补充了几句,才提着灯转身离开。
门外烛火摇曳的光渐渐远去,慕夫人的脚步声消失在转角。
云渺伸手熄灭了灯,房间里陷入一团漆黑,只有星点的月光漏进纱帘。
谢止渊已经放开握刀的手,手肘松松撑在床边,方才的杀气转瞬间消失不见,他低垂眼眸,云渺看不清他的神情。
寂静的黑暗之中,彼此的呼吸交织纠缠。
“你......”云渺开口,想问他话。
倏地,她被用力按进怀里,脑袋撞上他的胸口,撞得生疼,眼泪掉出来。
“别睁眼。”谢止渊轻声说。
他一只手扣着她的后脑勺,把她紧紧按在怀里,指缝间陷入她的长发,另一只手摸到了深入小腹的那枚箭簇,微微摩挲一下,用力拔出!
云渺轻轻打了个哆嗦,闻见腥浓的血的味道,仿佛生锈的铁般。
箭簇拔出的那个瞬间血流如注,可是身边的少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把那枚拔出的箭簇扔到旁边,咬着一根布带给自己包扎伤口。
衬袍的一角掀起来,露出一截线条劲瘦的腰腹,血从潦草包扎的布带之间渗出来。
空气里都是血的气味,云渺紧紧闭着眼睛。
整个拔箭和包扎的过程里,这个少年就这样把她按在怀里。
她的眼睑闭着,纤长的睫毛颤抖,额头抵在他的胸口上,闻着他怀里的清冽如新雪的干净香气,努力抵消那些浓重的、掩盖不掉的血腥气。
“还好么?”
片刻后,他低声问,“没看见血吧?”
云渺点点头,面前的少年托着她的颊边让她仰起脸,抬手抹去她眼角的泪痕。
然后他松了手,微微垂下头,把下巴搁在她的肩上,轻轻闭上眼睛。
这个姿势亲昵得近乎恋人间的耳鬓厮磨,可是云渺知道他只是快要没有力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