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贺捷生家里的墙上,挂着一张与妈妈在陕北的合影。每次看着这张照片,贺捷生都感慨万分。
她曾说,她就是妈妈用那个小背篓背着走完的长征,每一步都千辛万苦。
对于长征,贺捷生用一个成语形容——“九死一生”。
1935年的一天,前方指挥作战的贺龙接到了一封王震将军发来的电报。贺龙叼着烟斗,看过电报后,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
电报的内容就寥寥数字:祝副主席得了一门‘迫击炮’!
贺龙时年40岁,中年得女的他十分欢喜,想着早点打完仗,回去好好亲亲小家伙。
“迫击炮好啊!威力足,肯定能把敌人打烂喽!”贺龙还沉浸在得女的快乐当中。
译电员们听后,各个捧腹大笑。
女儿的降生,仿佛给战场也带来了好运。那时,红二、六军团反“围剿”连连得胜,捷报频频。
同年11月1日,素有军中“儒将”之称的肖克,给小孩取了名字“贺捷生”,寓意很明朗,祝贺胜利。
贺龙听了老战友的解释后,马上拍板:“好。这个名字好!”
不久,长征要开始了。贺龙还没来得及与孩子好好亲昵,就要考虑如何安排孩子了。
出发之前,贺龙曾打算把小捷生寄养在老家桑植的一户亲戚家。
这亲戚起初是满口答应了,还说孩子太小,会给找个奶妈照顾。
但是,比约定的日子晚了很多天,这亲戚还不来接孩子,之后一打听才知道,这亲戚家早就闭门挂锁,人不知去了哪儿?
闻此消息,贺龙很伤感。其实他也能理解,毕竟在当时谁敢带贺龙的孩子呀!
既然如此,贺龙决定带着孩子一起走。他很抱歉地对妻子蹇先任说:“只是长途远征,带着娃儿,辛苦你了。”
蹇先任摇摇头说:“带在我身边,我更放心。”
就这样,红军长征路上最小的一员贺捷生,被放进了妈妈特制的背篓里,踏上了那条艰难之路。
有一回,贺龙不得不将孩子裹在怀里,骑马冲杀。等他冲出包围圈后,发现孩子不知何时被颠了出去。
贺龙只好带马冲杀回去,将孩子捡回。
长征路上,有许许多多的战士倒下。贺捷生能够走到终点,期间受了多大的苦可想而知。
两三天不换尿布,皮肤溃烂;
担心哭闹,被褥抱住头,差点窒息;
天气变化不定,患病高烧;
妈妈没有奶水,就着草根、野菜煮汤喂她喝。
因为营养不良,贺捷生到了陕北的时候,还不能站立。
陕北的物资相对充盈,时任财政部长的林伯渠听闻后,送去了一条羊腿,奇迹发生了,小捷生竟然站起来了!
不久后,抗日战争进入了紧张阶段。时任八路军120师师长的贺龙,奉命奔赴抗日前线。
作为军委总政治部宣传干事的蹇先任,也要跟着部队转战打仗。
这样一来,孩子的照顾又成了问题。
贺龙派人打算将小捷生送回了湘西老家。他嘱咐道:“一、孩子不能改名字,二、要让孩子读书。”
贺龙这么说,也是希望多年后能找到孩子,并且希望孩子成为一个对革命有用的人。
往后的12年,贺捷生在养父的庇佑下,艰难地生存了下来。养父对她很好,从她懂事起,就告诉了她真实的身世。
贺捷生也非常期待与亲生父母的重逢。
1949年底,解放军进军湘西。此时,贺龙与蹇先任向有关部门提出寻找女儿的请求。
贺捷生的舅舅带着那张1937年小捷生和妈妈在延安的合影找到了她。
贺捷生看了照片背后,妈妈写得“由于环境所迫,把你长期寄养在别人家,我在这极长的12年内,怀念你的心情难诉之于笔墨之间。捷儿,盼你归来!”的字样,泣不成声。
来到重庆后,贺捷生与父亲生活在了一起。她印象深刻的是,那时候,父亲早起第一件事就是去敲她的门,叫她起床锻炼身体。
从那时起,贺捷生养成了勤奋刻苦的好习惯。她的学习成绩很好,19岁考入了北大历史系。
毕业以后,贺捷生没有留在大城市,而是去了自然条件恶劣的青海,在一所学院当助教。
对于这个选择,贺捷生从未后悔。
她说:“父亲对我们要求很严格,那一代人对子女都很严格……我应该去,应该为国家尽一份力量,尽管很微薄。况且在青海的那几年,对我也是个很好的锻炼。物资条件虽差,但精神充实。看到学生知识一年年长进,心里就有一种由衷的喜悦。自己也读了大量的书,等于又上了一次大学。”
1975年,贺捷生为父亲写了多次信,终于有了回音。在八宝山举行骨灰安葬仪式那天,周总理突然抱病参加,并致悼词。
这一举动令全场震惊。
周总理很激动,对薛明和贺捷生说:“我没有保护好贺老总”、“我的时间也不多了”。
几十年来的战友情一下子被唤醒。贺捷生多年积压的感情,此刻被释放了出来。
雨过天晴,贺捷生重新组建了一个温暖的家。她的丈夫是解放军武警第一任政委李振军。
对于往后的日子,贺捷生已经做好了打算。她做了一名职业编辑。
先是编写《文化史料》,后来穿上军装编写《基建工程兵报》。1983年基建兵解散,该报撤销。
时任总政主任的余秋里将军,曾是贺龙的部下。贺捷生找他说了自己的想法,希望到军事科学院编辑军事百科全书。
1992年7月,贺捷生晋升为少将军衔。
1995年,中央电视台《长征纪实》节目组访问贺捷生,贺捷生说她当年是长征的包袱,是个会制造危险的行李卷。
节目放映时,妈妈蹇先任听了十分地伤心。她说:
孩子,我从来没把你当成包袱和行李卷啊!
同年,贺捷生花费了十几年心血编撰的《中国军事百科全书》分册,获得国家图书奖荣誉奖。
这是全军获得的唯一一个国家图书奖最高奖。
贺捷生的大半生是曲折的,也是灿烂的。她从来不抱怨环境艰难,她的人生信条是,唯有做到勤奋刻苦,才能不留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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