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在我心里憋了一辈子了，我不敢说出来，因为说出真相的人全都死了……不管你们信不信，也许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超自然生物的存在……那辆公交车……”
刘秀芬死前叫来自己的外甥，她说那件事的真相压了她一辈子，她不说出来，到死都不得安宁，她想让自己轻轻松松的走。
“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你就当个故事听吧，信不信的都无所谓。但是你要记住，千万不能外传……”
在外甥的印象中，刘秀芬一辈子都有些神神叨叨的。只要家里人说起有关鬼神的话题，她就会马上脸色煞白，用一根手指竖在嘴边，做出噤声的手势，嘴里还念叨着：“不能说，不能说……”
但将死之人，其言也善。外甥听着刘秀芬的讲述，心情逐渐由平静变为紧张，再到惊恐。他觉得自己隐约看到了那件事的真相，可那真的能算得上真相吗？
1
刘秀芬出生在北京，在八九十年代的时候，北京比其他城市发展的更快更好。她的家庭条件还算不错，父母思想先进，早早的让她上了学堂。
刘秀芬小时候就很调皮，像个男孩子一样上蹿下跳。父母工作忙，有时候会让姥姥照顾她。姥姥年纪大，看不住她，又怕她顽皮过头，出了事不好和刘秀芬的父母交代，于是有时就会讲鬼故事吓唬她。
“如果你不听话，晚上鬼就会来把你抓走。他们都没有腿，但是跑的很快，你逃都逃不掉。”
刘秀芬到底是女孩子，别看她平时天不怕地不怕，可鬼故事还是起了作用。在小孩子的世界里，不用刻意加以描述，只用轻飘飘的几句话，就能让她安分好长一段时间。
又有一次，刘秀芬被姥姥讲的鬼故事吓得几天没敢合眼睡觉。后来她实在熬不住了，跑去问老师：“老师，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吗？”
老师觉得好笑，但对她很有耐心。她仔细询问这个三年级的孩子为什么会这么问，在了解情况后，老师一本正经的对她说：“这个世界上没有鬼，我们要相信唯物主义。”
尽管老师后来怕她不明白，又给她讲了很久唯物主义是什么，但她都没怎么听进去。她只记住了老师说的“这个世界上没有鬼”，她相信看上去温柔漂亮的老师。从那时开始，刘秀芬就成了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任姥姥怎么吓唬她都不管用了。
别的小孩子被吓哭时，她还会装作小大人的模样安慰：“别害怕，那些都是骗人的。”
刘秀芬和她年少时候的好友张淑华，就是这样认识的。
张淑华比她小两岁，两人成为好友后，张淑华就像个小跟班一样，一直跟在刘秀芬身后，可以说二人几乎是形影不离。
而张淑华之所以被称作刘秀芬“年少时”的好友，并非因为她们后来有了什么矛盾，关系闹僵了，而是因为张淑华死了。
死在一九九五年的那个冬天。
得知张淑华的死讯后，刘秀芬把自己关在了房间中，整整几天不吃不喝。
她的父母急的团团转，他们都觉得刘秀芬一定是被张淑华的死讯吓到了。可他们只猜对了一半。
后来，刘秀芬终于把自己放了出来。她面容憔悴，精神萎靡，从前满口坚定无神论者的她，在听到任何人说起鬼神之事时，会马上变得脸色煞白，用一根手指竖在嘴边，做出噤声的手势，嘴里还念叨着：“不能说，不能说……”
父母问她怎么了，她摇头不答，带她去看医生，她也守口如瓶，一言不发。
她就这样，被恐惧支配了一辈子，终于熬到了晚年。
刘秀芬住进了医院，外甥和他的朋友一起来看望她。许是预感到自己的生命走到了尽头，临去世前，她说出了开头那些话，将藏在自己心里多年的秘密告诉了外甥。
2
一九九五年冬天，刘秀芬正在上高中。
那天她从父母口中得知，年迈的奶奶生病了。
爷爷去世的早，父母工作又忙，就算得了空闲，光坐公交往返就要好几个小时。奶奶一时间无人照顾，刘秀芬想着奶奶从小对她很好，回去了还不用上学，可以借口多玩几天，便自告奋勇的要向老师请假，回去照顾奶奶。
在父母的同意下，老师给刘秀芬批了一周的假。
她开开心心的走出学校，还没到公交站，就听见有人喊她名字。
回头一看，正是好友张淑华。她一脸得意的表情，说自己也和老师请了假，要和刘秀芬一起回去。
“我和你一起照顾咱奶，再说我都好久没去了，你上次和我说要再带我去玩，我可还记得呢！”
张淑华调皮的向刘秀芬眨眨眼，两个十六七岁的少女有说有笑的走到公交站，上了公交。
刘秀芬的奶奶家住在北京市密云水库附近的一个村子。张淑华跟着刘秀芬去过两次，那个水库是周围大多数孩子玩乐的地方。
一路上，两个小姑娘一直在说笑，感觉一上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到了村子后，两人第一时间去看了奶奶。下午趁着老人午睡的时间，她们跑到了村头的大树下，一边晒太阳一边翻花绳。
就在二人玩的兴起的时候，身边路过了三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儿，嚷嚷着什么：“世界上真的有鬼，我叔叔亲眼见过的。”
刘秀芬向来听不得这种话，许是出于从小被姥姥用这种故事吓唬的厌恶，又或者是出于相信老师说所的话。她当即摆出一副大孩子的模样纠正道：“世界上没有鬼，那些都是骗人的。”
男孩对她的话很不服气，且对于这种事情的执拗程度和她不相上下。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各自坚持己见，很快就从两个人的说话，变成几个人的吵架。张淑华自然站在刘秀芬这边，而另外两个男孩也帮着那个男孩说话。
大家谁也不服谁，最后男孩说：“既然你不相信世界上有鬼，敢不敢和我试一试？”
胜负欲被激发，刘秀芬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两人约在当天晚上，而约定的地点，正是密云水库。
于是当天晚上，在确认奶奶睡下后，刘秀芬和张淑华穿好衣服，蹑手蹑脚的出了门。
3
今晚的月光并不亮，一层薄云一直遮挡着月亮，平时能一眼望到头的小路，今日只能看得到五六十米远的地方。
天气本来就冷，风又有些大，吹得二人裹紧了衣服。张淑华的胆子没有刘秀芬大，一路上一直紧紧拉着刘秀芬的手。
两人在快到水库的时候，见到了正在等她们的三个男孩：曹伟、宋峰林和赵南。
宋峰林正是下午一直反驳刘秀芬的男生。他带着不屑的口吻对她们二人道：“真墨迹，我还以为你们不敢来了呢！”
几人找了处水库旁的草丛坐下，没人修剪的枯草高得几乎挡住了他们半个身子。几人静静等待着，睁大眼睛环顾四周，谁都没再说话。
时间静静流逝，刘秀芬觉得自己快要被冻僵了。她抬头看了看天空和月亮，估摸着已经过了十二点了，拉着张淑华就准备离开。
她得意地对宋峰林道：“时间到了，你看，我就说世界上没有鬼吧。”
宋峰林看上去有些失望，但他依旧心有不甘。他拉住刘秀芬的衣角：“再等等，鬼在天亮之前都有可能出来的，现在才刚过十二点。”
刘秀芬却不想再等了，天气实在太冷了。她刚想开口说话，曹伟忽然惊呼一声，随即快速捂住了自己的嘴。
赵南和宋峰林则拉住两个女孩，猛地用力，将她们拽倒在地上。
刘秀芬顾不上自己摔疼的屁股，立刻顺着几个男孩的目光看去。
月光下，一辆303路公交车侧翻在水库对面不远处的草从上。也许是隔得太远，他们刚才并没有听到汽车开过来的声音。
宋峰林小声问身边的两个男孩：“这车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两个男生都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赵南说：“我一直都在看四周，它好像是凭空出现的，我只是眨了下眼睛，它就在那里了。”
刘秀芬感觉张淑华正紧紧抓住自己的手，她的手上全是冷汗，完全分不清那冷汗是张淑华的还是自己的。
这时，车上下来两个人。远远的，几人看不清两人的相貌，却能肯定他们身上穿的衣服和梳的发型，完全不是现在人有的装扮。
几人猫下腰，用枯草将自己完全挡住，从枯草间的缝隙中看过去。
一阵风吹过，刘秀芬感觉自己的头皮瞬间麻了——她清楚地看到，那两个人的长长的衣摆被吹起，而衣摆下面空荡荡的。
那两个人没有腿！
但是没有腿的人，怎么能行动自如的走路呢？
许多年前姥姥说过的话，像是被从某个角落里翻出来了一样，回荡在刘秀芬的脑中：“如果你不听话，晚上鬼就会来把你抓走。他们都没有腿，但是跑的很快，你逃都逃不掉。”
她真的看见鬼了！
她拼命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叫出声。几个男孩子这时候也没了争辩时的威风，此刻全都面色煞白。他们之前一直在逞口舌之快，但真遇到了这种情况，实际上还是害怕的。
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不趁那两个人……不，应该是鬼，没注意，偷偷溜走，要不就安安静静的呆在这里，别被它们发现，等它们先离开。
刘秀芬想着姥姥的话，决定还是不要打草惊蛇。万一被它们发现了，这里距离村子还有一段路，就是想跑也跑不掉了。
可张淑华和曹伟都快被吓哭了，小声吵着要回去。
他们准备站起来逃跑，又被剩下的三人重新拉坐回地上。仅仅这么简单一折腾，刘秀芬和宋峰林再向外看的时候，远处那两个人却都不见了。
他们不可置信的又看了两次，确认那里没人了，大家才都松了一口气。
正准备站起来回村的时候，他们却听到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嘿嘿，找到你们了！”
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