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到和方彦分手五年后,第一次见面是会在床上。
五年前我们在电话中惨烈分手,方彦说他和其他花心的男人没两样,让我放过他。
绝望之下我孤身一人带球跑,结果不幸在异国他乡流产。
五年后我回国,却在我家的床上和他尴尬重逢。
“你现在改行卖家具了?”我坐在新送来的床上,问道。
方彦挑挑眉,纠正我:“是家居独立设计师。”
这小子还和当年一样较真。
当年分手的时候因为是他甩我还是我甩他,吵了一个晚上。
最后以方彦崩溃投降结束:“行行行,许云安,是我变心也好劈腿也罢,总之我不会和你结婚,求求你放过我。”
于是第二天,整个学校都知道许云安逼婚未果被校草方彦无情抛弃了。
我火速带球跑路,选择出国开辟新赛道,在飞机上都还幻想着若干年后我带回一个多金帅哥,在街头偶遇落魄的方彦,顺带能嘲笑他几句。
可惜事实却是我自己在挪威冬日的皑皑白雪里埋葬了和方彦的孩子,后面的许多年里也一直单着。
思绪万千后,送货的工人们陆续出去,屋子里最后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这床你没必要亲自送吧。”我抱着手臂直接问道。
方彦摸了摸一旁的窗帘,然后顺势拉拢,原本明媚的阳光骤然不见。
他和记忆中变化不大,依旧是身姿挺拔,眉眼精致。
甚至踱步到我的身边时,连语气都和当年热恋时一般温和:“看到送货单我就知道是你,刚好我也住这附近,顺道就一起来了。”
这个理由就如同当时他用他变心了这些烂理由来敷衍我一样,我根本不信。
我冷哼一声,说道:“劈腿的人,脸皮都这么厚吗?”
方彦的表情凝固了一下,正想说些什么,我却趁着这一瞬间推开他,走向外面。
“我对你没什么兴趣了,别来沾边,你走吧。”
于是方彦沉默地从我家离开,从头到尾都没有解释过什么。
我站在阳台上看见他的背影,有些感慨。
或许有的人天生就是要来你的命运里搅和一番,当你的生活一团糟时,他再拍拍手转身离开,像不曾来过一样,留你一个人面对破烂的人生。
几天后陈嘉南得知这件事后很激动,在咖啡厅的露天座上尖叫起来。
“你当时怎么没跟我说啊?”
作为我们这段恋情的旁观者,她一直秉持着吃瓜要在一线的态度。
我咬着吸管回答:“这有啥好说的,我和他又不可能了。”
再说当时分手是方彦说他变心了不想和我结婚的。
方彦再帅,他也是个品行上的残次品。
“你把他当个鸭也行,不睡白不睡嘛。”陈嘉南提议道。
我回想起多年前方彦在我耳边的喘息声。
二十出头的小情侣,拥有的都是青涩又美好的夜晚。
“不过你还别说,他挺高质量的。”我猥琐地和陈嘉南分享着。
陈嘉南上道地凑近,示意我展开说说。
多年前的方彦在这事上极具天赋。
无论是时间还是花样。
我记得有一年暑假我们去爬山,晚上折腾到了大半夜,当时的屋外是漫天的大雪,我躺在窗台上,他在我身上一次又一次地碾磨,我到最后甚至已经叫不出声音来。
结果第二天扶着腰下山到了城里,原本想休养一下,方彦却更加疯狂,把我关在酒店里愣是三天没出门。
我上半辈子最尽兴的情事,都是和方彦。
“反正就是很行啦,而且数据很可观,你懂的。”我不好细说,只能冲陈嘉南挑挑眉。
她也秒懂地笑笑,随即又开始安慰起我来:“你也想开些,都过去了,孩子的事……总之放过自己吧。”
我敷衍地点点头,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多讨论,只能匆匆保证下次有进度会及时给她更新后就赶紧撤了。
日子过得很快,和方彦偶遇的插曲并没有对我的生活造成过多的影响。
在之后偶遇次数多了起来时,我甚至开始习惯在楼道和地下室里和他打照面。
我们很默契地不打招呼,也不会分给对方一个眼神,仿佛从不认识。
只是偶尔我的门前会有一些吃的和绿植送来,后面被我撞上抓个现行时,方彦表现得很轻松。
“什么意思?旧情人的求和礼物?太廉价了点吧。”我用脚碰了碰花盆底,到底是忍住没有一脚踹翻。
方彦却只是拍拍手上的灰尘,不甚在意。
“只是我的一点心意而已。”
我翻了个白眼,绕开他继续回怼:“我不需要,方先生,你离我远点我就谢天谢地了。”
方彦终于有些压抑不住想要说些什么,但或许是我的眼神确实冷厉,他只是眉头皱了皱就又沉默起来。
我却只觉得好笑,当年分手的时候,他说的话可比我现在难听一百倍。
“安安,如果这样能让你好受些的话,你随意。”
我剜了他一眼,使劲咽了口唾沫,把窜上喉咙的火苗压了压,才开口说道:“搬进来吧。”
氛围松动了一些,我看到方彦甚至长呼出一口气。
门口的绿植是半人高的天堂鸟,叶片宽大而翠绿,看得出来养得很好。
不像我方彦,我们之间早就毫无生机了。
高大的男人俯身将东西一件件搬进我的客厅里,原本空旷的屋子顿时被填充出温馨的气息。
“你平常不在家吃饭吗?”他拉开冰箱时问道。
我摇了摇头,并没有回答。
“那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方彦笑了笑,关上冰箱门,熟练地将他自己送来的食材打开清洗。
此刻我的耐心耗尽,焦躁地想骂人,但看见方彦无辜的神情又觉得有火发不出来,只能坐在沙发上薅了薅头发。
“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是不是想找我借钱?”
我真的想不出来方彦还有什么理由要跟我纠缠。
分手这么多年我们完全处于断联的状态,回来一见面就想旧情复燃?
问题是我们哪还有什么旧情。
方彦没有被我激怒,他反而笑起来:“我和你之前还用谈钱吗?”
“那你想和我谈感情?我们之间最没得谈的就是这个。”
我踩着拖鞋走到岛台面前,因为激动声音陡然高昂起来。
方彦切菜的手却连个停顿都没有,他并不理会我的暴怒。
我见他油盐不进,根本无法沟通,只好把水杯重重地放在水槽里,转身骂了一句怪胎。
回到房间后我踹了一脚那张方彦送来的新床撒气,早知道买家具能买到方彦开的店里,我真是打死也不该回国定居。
烦躁的情绪似乎无处发泄,我想了想,又拨通了陈嘉南的电话,低声向她求助。
“你待会来接我,我这没法住了,他隔三差五地骚扰我。”
陈嘉南不以为意:“你躲得了一辈子吗?你这就是还在乎他。”
我怒了,说我什么都行,就是不能说我还爱着方彦,我不承认。
“你放屁,他万一对我干点啥怎么办?”
笑声从陈嘉南的嘴里不断迸出:“那你就接着啊,都跟你说了把他当鸭就行,记得做好措施啊。”
我一下泄了气。
陈嘉南说得对,我其实就是还在乎方彦。
方彦是我整整五年的执念。
“你有点志气嘛,实在不行这一次换你甩他,把他吃干抹净以后丢掉就好啦。”
陈嘉南的劝慰总是极具诱惑性,我趴在床上,将头埋进羽绒被里,闷闷地嗯了一声算是回答她。
如果放不下,那就只好去正视了。
当我恢复好情绪出门时,方彦已经离开了,留给我的是一桌还暖着的饭食。
我百无聊赖地吃着这些熟悉的味道,频频回想起以前在一起的甜蜜来。
其实平心而论方彦是个极其细心的人,我和他之间虽然是我主动倒追的他,但方彦总是更包容我一些。
他最不好的地方大概就在于特别会得寸进尺吧,尤其是在我允许他进门以后,更是表现得更是淋漓尽致。
从此以后我的家里常常出现热的饭食,到处乱扔的衣服袜子也终于有了归宿,甚至连阳台上的花花草草都照顾得生机盎然。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家有个田螺姑娘。
我在纠结一阵后就彻底想通,无所谓了,反正是前男友自己要上赶着当舔狗,我怎么算都不吃亏。
于是我和方彦都默契地以这样的方式相处,倒也算是相安无事。
除了有天晚上和陈嘉南实在是喝得太多。
她安排的相亲局活活变成了我俩的畅饮局。
我连那个男的长什么样都没看清,只知道醉醺醺地走出来时,方彦正靠在车门上等我,见到我出来就接过我手里的包。
陈嘉南见到他已经完全认不出来,但却更加兴奋起来:“有帅哥来接啊,许云安,你哪里找的帅哥?”
我面对眼前的方彦也完全认不出来,只依稀记得好像是他今天问我回不去回去吃饭,我顺手给他发了个定位来着。
“这好像……好像是我家保姆来着,对,是保姆。”
方彦扶住东倒西歪的我,语气不太高兴:“你们俩怎么喝成这样?”
陈嘉南边走边得意地说:“当然是相亲啊,给我们云安找个帅哥,要比她之前那个谁……诶他叫啥来着?”
我半靠在方彦身上回答道:“方彦,是方彦,我就他一个前男友你都记不住。”
陈嘉南熟练地拉开车门,点头笑道:“哦对,你俩还有个孩子来着。”
扶着我的方彦突然脚步一顿。
我也跟着笑起来:“没有啦,孩子没有啦,哈哈哈哈。”
然后跟在陈嘉南后面爬上后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