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材:李超;文:老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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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李超,1977年出生在四川省南部县农村。打我记事,我就感觉自家和周边邻居家大不一样。
农村的夫妻少有不拌嘴争吵的,特别是四川的女人性格比较泼辣,打上火了抄家伙的也不在少数。
但在我家里,却从未发生过这种情况。大事父亲做主,生活上母亲照顾得细致周到,一辈子俩人脸都没红过。小伙伴和同学也爱到我家里来,他们喜欢我们家的氛围。
我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后,开始考虑个人问题。我很希望自己的婚姻家庭,能够像父母一样和和美美。但事与愿违,我和女朋友总是因为种种琐事产生分歧,最终分手。
心情烦闷之下,我向父亲吐露心声,希望他能给我指导。父亲听后,没有说什么大道理,只是讲述了他自己的亲身经历。
父亲名叫李建国,出生于1950年。爷爷奶奶一共生育了六个子女,三男三女,但小姑姑年幼夭折,最终养大的只有五个,父亲是家中次子。
那个年代条件艰苦,但好在我们李氏家族大,男丁多,互相支持下都还能过得下去。家族里有个太爷,曾经进过学考上过童生,后来发生变故,孑然一身。上了年岁后,族里不再让他下地干活,负责带一带族里的小孩。
父亲就是在这位太爷这儿发的蒙,学习认字、写字。他人很聪明,在学习上很有天赋,老太爷也乐意多教他。
家里大伯、三叔都念不进去书,最后连高小都没读完。但父亲却一路高歌猛进,读到了高中毕业。但就在他毕业那年,大运动来了,父亲也无书可读了。
无奈之下,他回到大队的小学当了一名代课老师。这份工作虽然比较轻松,也能拿到全满工分,在当时是一份不错的营生。
到了1970年,父亲已经当了3年的代课老师,此时他也快20岁了,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但就在这个时候,他却陷入了纠结当中。
父亲有一个青梅竹马-黄芝芳,跟他年岁相同。黄家也是我们村的大族,两族之间有龌龊,也有姻亲,关系比较复杂。
黄芝芳小学、初中和父亲都在一个班,两人结伴上下学,关系很是要好。
父亲回村当了代课老师后,黄芝芳经常去学校找他。一来二去,互相便表露了爱慕之意,只待年纪合适了就结婚。
虽然父亲算是“情场得意”,但在事业上他其实一直心有不甘,但没有好的机会。
1970年11月,部队到老家县城征兵了,父亲有些蠢蠢欲动。他读了那么多的书,就想出去看一看,不想放过这个好机会。
但爷爷奶奶并不愿意,父亲的活又轻省体面,而且马上成家,不出两年就能抱上孙子,去部队吃苦头,何苦来哉!
父亲想方设法说服了爷爷奶奶,他们最终也无奈表示:只要芝芳没意见,那你就去吧!
黄芝芳是一个聪明的姑娘,她早就看出了父亲想要出去见世面的想法。现在听说了父亲想去当兵,她并没有意外,而是明确表明了自己的支持态度。
父亲很是感动,搂着她的肩膀答应,一定不会负她。
父亲去民兵连长营长那里报了名,体检也是顺利过关。征兵干部对他的学历和老师的履历很看好,家访时一再给爷爷讲,父亲去部队绝对大有前途。
1970年12月5日,父亲坐上了西去的列车,一路走走停停,五天四夜后终于抵达了目的地-石河子。
这个因建设兵团而兴的城市,当时正处于如火如荼地建设当中。在新兵连训练俩月之后,父亲便下到了步兵连。
他其实很想去骑兵连,毕竟哪个男儿没有一颗纵马狂奔的心呢?但很可惜,当时部队开始搞机械化,骑兵的编制少了许多。
虽然去了步兵连,没能完全如愿,但父亲的才能很快就被发掘。当年的高中毕业生,含金量还是很高的。据父亲讲,当时小学都没上几年的战友大有人在,好多人连写信都困难。
父亲利用空余时间帮战友们写信,这为他赢得了很好的口碑。当时在部队里,为了提高战士的文化水平,还会搞“扫盲识字班”。
父亲恰好又当了几年的代课老师,也顺理成章地成了学习教官。文化水平高能写东西,群众基础又好,就在1971年冬天,父亲就被连部任命为文书。
在文书岗位上,父亲干得也不赖。由于他从小受老太爷启蒙,无论是毛笔,还是硬笔,都写得非常好。这一点和指导员很投缘,两人也结下了不错的私交。
虽然隔着千山万水,但父亲和黄芝芳的感情,并没有因为距离的阻隔而变得遥远。两人保持着每月一封信的频率联系,互诉衷肠。
1973年年底父亲期满三年后,回家探亲。这次除了看望家人之外,他还有一个重要任务,就是与黄芝芳定亲。
黄家人早就默认了这段婚姻,而且得悉我父亲文书已经干了两年,提干的希望非常大,就更加没异议了。
原本是可以直接结婚的,但因为我太奶于年初去世,家里白事未过,不宜婚嫁。因此大家商量就放在1974年结婚,为避免旁人说闲话,就先订婚。
父亲在家待了20多天,又返回了部队。此时,他已经入了党,加上平时表现优异,战友们都认为,1974年提干名单中必有父亲的名字。
可是一切来得都是那么的突然,就在父亲返回部队后不到三个月,指导员找他谈话。开门见山地问父亲是不是在老家订了婚。
父亲有些摸不着头脑,因为这并不违反纪律条例。指导员看他承认,便递给他一封信。这是一封举报信,信中说黄芝芳的姥爷曾当过保长。
现在的政审制度,姥爷姥姥已经不太影响外孙这一辈了,特别是黄芝芳的姥爷都死十好几年了。但在当时那个特殊的时代环境下,没有人敢小看这件事。
指导员还是很惜才,他让父亲好好考虑一下自己的前途。他甚至给父亲打了包票,只要不是和黄芝芳结婚,换一个结婚对象,父亲很快就能提干。
但如果父亲铁了心要结婚,不但提不了干,恐怕连兵也当不下去了。
父亲很痛苦也很纠结,他回忆说,曾想过放弃的念头。但想到和黄芝芳多年的感情,加上已经订婚,如果分手,不但自己良心不安,而且还让家族蒙羞,为人不齿。
下定决心后,他没有在信中和黄芝芳以及家人说此事,而是提交了当年的退伍申请。
战友们都很不解,觉得他看着就要提干了,怎么会选择退伍呢?大家都是农村出来的,提干可以说是不亚于逆天改命。
消息很快就出来了,得知父亲因为此事而退伍,有些人笑他傻,但更多的人还是钦佩他是个爷们,有担当。
对于其他人的看法,父亲并没有放在心上。1974年冬天,他从部队退伍了。
因为事先没有铺垫,一开始旁人对他退伍议论纷纷。有人说他在部队犯事被开除了,也有人说他得罪了领导被收拾了,一时之间说什么的都有。
父亲也没有做过多解释,只是说部队裁军了,他正好要结婚就回来了。时间久了,这事也就没人再议论了。
黄芝芳倒是没追问父亲为何退伍,她满心欢喜和父亲在1975年夏天结了婚。婚后两人一起到生产队下地干活,日子过得清苦,但很幸福。
1977年1月份我降生了,起名叫李超。新生儿降临,为这个家庭带来了许多欢乐。
1977年10月份,报纸上刊登了恢复高考的新闻,一时间成了焦点。母亲知道父亲曾经就有大学梦,就劝他报名参加高考。
父亲一开始并没有太多想法,毕竟刚有了儿子,家里事情繁多。但母亲劝他去试试,考上考不上还两说。
父亲一想也是,反正12月份考试,复习也就耽误个把月。当年是恢复高考第一年,考的人数特别多,还有父子同考的,但许多人的书都扔了许多年,最后都落榜了。
但去报名时,父亲连考试资格都没有,原因还是母亲姥爷当保长的事,政审没通过。
父亲只是有点沮丧,但母亲却十分内疚。经过她逼问,她也终于知道了父亲当年退伍的真正原因。一时间泪洒衣襟,痛哭自己耽误了父亲的前途。
虽然父亲一再安慰她,是自己的选择,但母亲一直心怀愧疚,在生活中对父亲更是无微不至。
1978高考正式化,政审也主要看个人表现了。父亲这次成功报了名,最后他考上了南充师范学院(现西华师范大学)的专科。
消息传来,家中一片欢腾。虽然那个时候读大学国家有补贴,但也只够父亲在学校的基本生活开支。我那时候还太小,经常生病,母亲成了家里的顶梁柱。
次年,母亲又怀上了妹妹,此时农村已经开始偷偷搞包产到户,像我们这种缺劳力的小家庭,如果不是家族长辈和几个舅舅,恐怕连饭都吃不上。
父亲在学校十分节省,在学校和同学用细粮换粗粮,省下来的细粮全部带回了家。
好在当时的大学包分配,1981年父亲专科毕业,被分配到老家南部中学,成了一名中学语文教师,家里的生活终于有所好转。
父亲平时在学校教书,周末和寒暑假就回村和母亲一起干活。一直到妹妹上小学二年级时,父亲晋升为语文教研组组长,学校给分了房,母亲带着我和妹妹才搬到县城生活。
家里的土地承包了出去,母亲到了城里也闲不下来。她到处打零工,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能有时间做午饭。
父亲工作起来就忘了时间,他又是一个很负责的人,下午放学后还经常带学生回家里补习。母亲对此毫无怨言,对父亲的学生笑脸相迎,经常做些好吃的招待他们。
在岁月的沉淀中,父母的感情愈发醇厚,他们用最真挚的情感演绎着爱情的真谛,为家庭付出的每一分努力都闪耀着爱的光芒。
听完父亲的讲述,我大受震撼,我也真正理解了爱情、婚姻家庭的真谛。2004年,27岁的我终于觅得良缘,找寻到了一辈子的真爱。
老刘有话说:
李超和我是同住一个小区的邻居,是一家国企中层。他父亲退休后到他这儿安度晚年,因为曾经当过兵的共同经历,彼此结缘。去年,李超父亲因为肺癌去世,他十分悲痛,虽未满五十,但已生白发。春节后,问起他母亲的近况,情况不是太好。他满怀感伤地讲述了这个故事,老刘征得他同意后,将故事记录于此,一起感怀那个年代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