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刘文林
撰文:大华
我叫刘文林,八八年生人,明年便是我的本命年了,出生于江西省的一个蕞尔小镇上,可能地图上都没法寻见的一个小镇。
目前在斐济首都苏瓦市一带谋生。
说来见笑,我一个中专生,居然有朝一日出国安身立命去了,并且如今混得还算体面。
正因为出国了,才有机会,使得我的眼界放大了很多,见识到了世界上各色的土俗民风。
譬如说,婚姻吧。
在太平洋岛国巴布亚新几内亚,实行一夫多妻制,换而言之男人可以娶好几个老婆,法律上规定最多可以娶四个,属于合法夫妻。
当然,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那里不少地区的男人可不止娶四个,只要你养得起。
我现在所在的国家,斐济也是太平洋上的一个群岛国家。
国土面积不大,略大于北京,但是人口却远远低于北京,只有不到一百万居民,九十万左右。
女性地位较低,(这还是说的好听的,说的难听点,近乎就没有地位。)同样,这个国家的男人也可以娶多名妻子。
据当地生活多年的华人说,这里娶老婆可没有彩礼一词,几条大鱼或是一头猪,就可以带女人回家做老婆了。
斐济有一个叫做维兜兜族的部落,少女举行成年礼时,要遭受蚂蚁啃咬之苦。这代表,族人希望她们能够承受住痛苦,同时也寄望她们能像蚂蚁一样团结、顽强。
另外,斐济的男人钟爱穿裙子,而女人则不穿或者说很少穿。所以你刚来这里,会发现满大街穿裙子的男人。可不要取笑哦,这是人家的习俗,给予尊重。
这些异国风情的文化,坦诚讲,在我未出国以前,断然是想象不到的。
我的家境,在老家小镇上来说,算是殷实的。父母承包了几座山,种植橘树和茶叶,还有一个小型猪头加工厂。我们当地人,特别喜欢吃猪头肉。
我并非独生子女,上面有两个姐姐和一个哥哥,我是老幺。即便孩子多,可对于有产业的父母而言,并无经济压力。
因此我打小不愁吃穿用度,零花钱也是同学中最多的一位。
我如果不出国,想必也能继承部分家业,将来的生活也是可以过得很安逸。怎奈我却是个不太循规蹈矩的人。
很淘气,不喜读书,加上父母事业冗杂,根本没时间管我,所以我的学习成绩向来很差。久而久之,干脆就不念书了。三天两头,便逃学去打游戏机。
混到了初中,书是不会读,但我足球踢的好,逃学不再去打游戏了,而是踢足球。还曾代表我们镇和其他乡镇比赛呢。我记得县里共有14个乡镇参赛,我帮我们镇,拿到了第二的好名次。
当时还颁发了一张奖状和一个保温杯呢。
父母眼见我在读书上面成不了气候,就思忖着让我有个一技之长吧,总不能天天混迹。于是便把我送到南昌的一所中专职业技校。这一年,我十六岁。
04年的时候,互联网开始发展,在亲戚的参谋下,父亲帮我选择了计算机专业,而我对电脑亦是很有兴趣。
只不过,中专技校基本上也都是像我这样不爱学习的人来读的,所以学习氛围很糟糕。老师黑板前侃侃而谈,学生课桌下吵吵闹闹。这种情况太普遍了,老师也管不了。
于是就形成了一副有趣的画面,老师自顾自地讲他的课;学生自顾自地玩他的趣,二者井水不犯河水,十分和谐。
读了大半年,我便有了不想读下去的念头,压根儿学不到什么知识。加剧我退学的是,后来我和隔壁班的人打了架,结下了梁子,一周后,我就退学回家了。
说实在的,在中专学校,打架司空见惯。这是我主要不想念下去的原因,我虽然贪玩,但是我厌恶打架。
06年,父亲找了我大姨夫,委托他把我安插在浙江一船运公司做事。这家公司,我的大姨夫有些股份,所以我顺理成章的被安排了进去。
进去后我才知道,这份工作原来要和老外打交道。
我慌神了,因为26个英文字母,我尚且未能背得下来,更别提和老外交流了。我当下就打起了退堂鼓。
可思来想去,又能干啥呢?父亲好容易托大姨夫安排了一份工作,我刚来却要退走。这不是在丢人现眼嘛,好面子的我,硬着头皮上岗了。
为了到时候不遭人笑话,我开始努力地学习英文,旦夕不怠,比我打游戏还认真。
加上我的直属领导,蒋哥待我不错,时常抽空过来赐教,我的英文水平一年后,显著提升。
和老外日常交流,毫无障碍。
随着工作中,接触的老外越来越多,我的一口英语溜的飞起。听说读写,就像个老外。
交流没问题了,工作自然也越做越好了,这也为后来能出国打下了夯实的基础。
我发现一个人努力起来的样子,真的很棒。刻苦学习英文的期间,我改掉了许多陋习,人也变得勤快起来。像以前,从不叠被子的我,每天晨起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被子折叠的整整齐齐。这个好习惯,保持至今。
这份工作干到第四个年头时,我有些腻歪了。日复一日,同样的工作内容,让我失去了当初的热情。
于是,我便把这一想法私下里告诉了蒋哥。那时候,我和他的关系交厚,无话不谈。
蒋哥听完后,表示尊重我的决定,如果出去了不满意,这里永远是我的第二个家,永远欢迎我回来。
蒋哥的话,说得我心里温暖至极,当下一时有了干脆不走的想法。不过最后,我还是离开了船运公司。
离开船运公司的时候,是2010年。回到家后,一时也没事做,恰好父母的猪头加工厂扩大了,我就留在家里帮衬了一年多。
2012年新年,我的一个阔别多年的发小回来了。
小聚的时候,他问我要不要跟他一起干。他计划在印尼的苏门答腊邦加省开锡矿,很挣钱。说是那里也有很多华人矿主。
还别讲,他这么一说,倒是说到了我的心坎上,我正为流利的英文无用武之地而犯愁呢。能出国,不就用的上了嘛。
当下,我一拍大腿,和发小达成了意识。
说干咱就干!
过完年,我就和发小飞到了印尼。
我们老家还是寒冬腊月的,可是这里却是炎天暑日。一下飞机,热浪滚滚,搞得我一时难以适应。
我在矿上的工作很轻松,就是和外国的师傅沟通交流,抓生产以及设备管理。
刚来的几个月,毫不适应。气候太闷热了,蚊虫又多。
还有些许水土不服的问题,弄得我那段时间精神状态葳蕤不堪。
不过这些都是可以克服的,最大的问题还是语言。我们很难和当地工人交流,因为他们不会英文,只会说他们当地的印尼方言。还不仅仅是印尼语,而是方言。
这就搞的头大了,对于矿山的工作着实有着不小的影响。如果不能及时的解决掉沟通的障碍,那么生产将会大打折扣。
后来,我大费周折,终于找到了一个会说英文的本地人充当翻译。虽说绝大多数的工作指令能够传达出去,但是同一句话,不同人表达出来,意思总会有点差池。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解嘛,那么所传达的意思终归存在偏差。
于是,我便决定,向翻译学习当地语言。
印尼当地人是很古朴的,秉性善良、热情。
挣钱不容易啊。
我所在的矿区,处于印尼的原始森林深处之中。这里又是热带气候,闷热非常,毒虫猛兽颇多,瘴气氤氲。
有一次我们矿上生活区,就闯进来一条大蟒蛇,碗口般粗细的蟒蛇,足有十米之长。恰巧那天我就在蛇出没的附近,一射之地外,向一名工人交代生产。
冷不丁地一回头,瞅个正眼,我在国内哪里见过这等惊悚的东西啊,唬得我好似焦雷打了一般,魂魄离身。
另外最令人苦恼的当属蚊虫了,这雨林里的蚊子真是又肥又毒,人被叮咬一口,立马起个大包,又痒又痛,久久不消。
尤其是雨后的夜晚,那蚊子飞在你耳畔的声音,好比轰炸机一般,嗡嗡不止。
在这矿区工作,哪里有什么生活条件可言。即便如此,我还是坚持下来了。
当时就只有一个理念: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果不其然,经过我们的努力建设,一年多后的矿区焕然一新,生活条件愈发好了,通上了电,现代化家电也一应俱全。木棚房变成了砖瓦放。
望着眼前的一切变化,成就感油然而生。
随着这里工作的时间越发长了,我的当地语言也越发熟练了,和本地人的交流也越发频繁了,也认识了好几个朋友。
每逢他们的节日都会邀请我参加。
我对异域风情还是很感兴趣滴,因此我尽可能的抽出时间前往。
另外最为感兴趣地当然是当地的婚俗文化,毕竟我那个时候还没结婚呢。
我就认识一个和我们矿上有过合作的老板,他便娶了四门亲,四位妙龄媳妇,还是合法的咧。
另外,令我大跌眼镜的是,他们的婚俗文化与我们的大相径庭,男方不仅不必置办彩礼五金等物,而且女方嫁过来还得赔嫁妆。据说,倘若女方的嫁妆不够体面的话,那么女人往后在男方的家庭里会遭受歧视。。。
在印尼的矿上一干就干了4年多,后面一年又大半年,效应不错,我也挣得不少。
正准备更上一层楼的时候,由于种种原因吧,矿上被叫停了。我和朋友苦苦等待了一个多月,见再难复工,于是便打道回府,回去了。
回国的半年时间里,我结婚了,在市里面买了套房子,换了部新车。在印尼挣下的钱,所剩无几了。
坐吃山空嘛,必须得去工作。
于是,我想到了蒋哥在我辞职前说的那句话,我尝试着给他打了电话,表明了意图,欲重回船运公司工作。
蒋哥很爽快地答应了。
约莫在船运公司又干了一年多,那时候我已为人父,喜得一子,一家人其乐融融,温馨而幸福。
忽然,在一个秋霖脉脉的夜晚,我在印尼交识的一个更大矿山主,给我打来了电话。
意思是请我去他矿上帮忙。他也退出了印尼,转而投身斐济,准备在斐济投资开矿,正是用人的时候,切望我能过去辅佐。
毕竟当初在印尼的时候,接触颇多,彼此虽不能说知根知底吧,但是相互信任,不论是能力亦或是人品。
挂掉电话,我很踟蹰。因为我再也不是孑然一身,我有了媳妇,有了孩子,有一个幸福的家,我并不是很想和妻儿分离两国。可是呢,也正是因为有了家庭,我更想赚钱,给他们更好的生活,而眼下船运的收入勉强过上小康。
很矛盾,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呀!
思量再三,权衡再三,我还是不想错过这样一个挣钱的好机会。好在媳妇大力支持:“男儿志在八方,有发展的机会,你只管去吧,家里有我照料。”
有了媳妇的这句话,我很感激。愈发决定要挣下大钱,将来给我的女人最好的生活。
19年初,老板给我买好了前往斐济的飞机票。。。
来到斐济的首都苏瓦,我才发现原来这里还有不少曾经在印尼一起奋斗过的伙伴。
太好了,有熟人就不会觉得孤单。
斐济这个国家并不发达,经常需要澳大利亚和新西兰的援助。通用语言是英语,这倒是给我提供了方便,免去了语言不通的障碍。
斐济穷是穷了一点,不过这里的人民幸福指数还是蛮高的,并且景色十分秀丽,气候也比较宜人。虽然也热,但是不比印尼的闷热。
这里的海滩真是我见过当中,最为洁净的海滩,没有之一。
海水清澈莹泽,仅一眼便使人心旷神怡。
坦诚讲,若不是与我国隔了一个太平洋的距离,接近一万公里,委实太远了,不然斐济绝对是国人的旅游胜地。
想必,不少人对于这个国家,知之甚少吧!
这里的人以胖为美,还不是我们唐朝的那种以胖为美的理念。
唐代人是丰腴的胖,而斐济真得是肥胖,油膘体大的那类。越肥,那么在当地人的眼里,你就越“美”。像我这种单瘦身材的男人,在这里是找不到老婆的。
另外,这里的男人留着长发,而女人则是短发,也是一大习俗特色,别致风情。设想一下,一个五大三粗,肥胖的男人,留着过肩长发,穿着裙子的模样。
初来此处,我的第一感受便是,这里空气清新,掺带着花草树木的芬香,闻之,沁人心脾。
其次,天空湛蓝如洗,视野广阔开豁,见不着一栋高楼,一眼望去,俱是别样新颖的房屋,多数木制结构。
特色非常!
几个月下来,我发现当地人真是幸福指数高啊,无忧无虑的,每个人的脸上洋溢着笑容。从他们的眼里你看不到一丝惆怅,不必担心工作,不用为日子发愁。男人更是惬怀,逍遥自在,因为事由女人做。
渐渐地我喜欢上了这里,喜欢这里的与世无争,喜欢这里的优美环境,喜欢这里纯真的人们。
我曾好几次寻思,要带我的妻儿来此生活。
不过由于斐济的医疗以及教育水平的落后,我打消了这个念头。
它的医疗水平真是很落后,医院看着就像我们镇上的诊所,我说的是当地正儿八经的医院。
有一回,我腹泻,浑身乏力,于是去了离我们矿区几公里远的一所医院看病。那次,我才发现他们的药品着实比我想象的还要匮乏。
当我看到几名幼儿和老人,因为没有对应的药品治疗而强忍着病痛时,我的心头十分触动,其实他们患的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一些常见病或是皮肤溃症之类。
于是,回到矿区,我便联系国内的朋友,寄来了一批药品,感冒药、涂抹类药膏等,无偿赠送给了那家医院以及附近的人们。
绵薄之力,万分切望他们不要被此等常见病所折磨。
在我看来,善举不大,但是十分有意义。
从小我们的教育不就是,助人为乐嘛。看着对他们有所帮助,我何尝不是心甜意恰呢!
我从19年年初至今,已在斐济工作了五年,确切地说是第五个年头了。因为疫情的缘由,我已经两年多没回国看望父母和我的妻儿了。
我很想念他们。没有陪伴在儿子身边,看着他长大,是我人生中的遗憾。
这几年,真是苦了我的爱人,家里上上下下全由她一人操持,我深知带大孩子有多么不容易。
在此,由衷的要对我的妻子说一声:谢谢,你辛苦了。
眼下疫情结束了,我急不可待地想要回国,并且我已作出打算,这番回去了就不再过来了。
虽说在斐济挣钱多,但是我更渴望一家人的团聚。
多年漂泊在外,总爱思念故乡,挂碍亲人,人生终究是故土难离,落叶归根,一想到家,心情便久久不能平静。
家,永远在我的记忆里,在我的意识里,在醒来梦去的眸子里,清晰如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