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横越青藏线

一九六六年四月底，接到进军西藏的命令，经短暂的整装，于五月二日，从青海湟中启程，乘坐汽车，驶上青藏线，晓行晚归，日走旷野，夜住兵站，向着目的地——西藏山南隆子三安曲林协古村，边防一团驻地进发。一路上，越高山，渡江河，跨过大草原，进入雪域高原，途径格尔木瀚海，太阳城拉萨，古镇泽当，历时十八天，越过日月山、象皮山、旺日贡山、脱土山、昆仑山、五道梁、风火山、唐古拉山、噶嘎山、区德公山、日当山、雪及拉山等十二座大山，湟水、青海湖、沱沱河、通天河、安多河、雅鲁藏布江、曲水、隆子河等八条江河、湖泊，路过倒淌河、江西沟、黑马河、茶卡、都兰、香日德、洪水河、格尔木、纳赤台、不冻泉、五道梁、沱沱河、二道沟、温泉、唐古拉、安多、黑河、谷露、当雄、两道河、羊八井、拉萨、区德公、日当等二十四所兵站，行程两千四百公里，到达目的地，编入老部队，承担起保卫边疆，镇守国门的光荣任务和神圣职责。

四、给团首长做饭补入老部队，我同张正南、万有儒三人分配去看守后勤仓库，三个人轮流站岗，再没有别的任务，倒也轻松愉快。驻地三安曲林，住有几家藏民，周围环境很美，遍地桃红柳绿。核桃树，山杏树，野桃子，松柏树，山白杨，杜鹃花，布满沟壑，盛开山岗，花香飘来，沁人心脾。清澈的协古河，由此经过，奔腾而来，飞流直下。河鱼跳跃，水獭穿梭，珍贵的娃娃鱼时隐时现，鹰雕翱翔，百鸟争鸣，讨嫌的狼老鸦，成群结对，不时发出当当的嚎叫声，真不愧是一块鸟语花香的风水宝地，天然动植物园。我仿佛进了世外桃源，洋洋自得，难以自持。可好景不长，不到两个月，又被调去团中伙，给首长煮饭，这下可出了难题。我从来不知道饭如何做，菜怎么炒，过去吃的都是粗茶淡饭，而现在要给团首长做吃喝，要求标准很高，一时如坠云里雾中，不知如何是好。幸亏有我的顶头上司司务长苏先金同志给我撑腰，他在煮饭方面，是行家里手。亲自言传身教，手把手地教我。我虚心聆教，勤学苦练，不到十天时间，就能挑起这幅担子了。首长夸我聪明能干，进步飞快，是个好兵。做饭之余，还要兼顾养猪，种菜，挑水，劈柴，搬运主副食，打扫环境卫生等杂务活，这些可难不住我，我有的是力气，干起来得心应手。吃水要到河边去挑，来去约三华里路程，中间要爬一道陡坡。首长用水以前常请警卫班帮忙，自我到中伙，这项工作就全由我一人承担，别人挑水，是用两只铁皮桶，一担不过七八十斤。我挑水是用装过清油的一双大桶，一担不下一百八十斤。挑起来，风声呼呼，行步如飞，路人看见，无不发出啧啧之声。运主副食，过去是在连队调人搬运，我来后就免了这套繁琐程序。每次搬运时，调一辆车，往仓库前一停，百十斤重的大米包子，两手一摔就上了车，搬运时，一手提一包，跟耍的一样。三亩地的菜园子务得井井有条，各种蔬菜，应有尽有，自给有余。平日里，慈祥的团长夫人会主动来为我传授烹饪手艺，我跟她学了好几手，如今包饺子又快又好，自擀自包，两个小时内包出的饺子，可供三十人食用。团长夫人是个老游击队长，她是团长的入党介绍人，有很强的党性原则，退役后当了随军家属，同团首长一起过组织生活，同时担任党小组长。组织生活会上，谁要是违背了党性原则，她会当面提出严肃批评，毫不留情面，团首长不仅不怪她，反而更加敬重她。她帮我包饺子时，至多吃一个，尝个味道，劝她多吃一个都不行。她有一个小男孩不过五岁，经常跟在我身后，喜欢听我讲故事。做下好吃的，哪怕给他一小点，被团长夫人知道了，那可就犯了大忌。当时在中伙就餐的有团长王德顺，政委李成汉，副团长朱萍、王怀美、董小敦，副政委谢树华，参谋长李勤耕，副参谋长尹燕松，政治处副主任宋保华、李君武、李本怀，后勤处长唐伯荫，司务长苏先金和我。大家生活俭朴，但口味却各有嗜好，山东人爱吃饺子、大葱，山西人爱吃洋芋、陈醋，四川人爱吃辣椒、泡菜。为了满各自的要求，每顿饭食米面搭配，荤素兼顾，至少保证四菜一汤，瞧大家吃的津津有味，我才能心满意足。当时，国家经济形势基本好转，部队的物质供应也相应丰富了，经常能摆上首长饭桌的有海参、鱿鱼、金华火腿、四川香肠、松江鲈、武昌鱼、猪肉罐头、小粘米、富强粉，西藏的牛、羊、鸡、鱼就更不用说了。伙食标准，每月干部二十七元，由自己掏腰包，战士十八元，国家负担，由司务长掌握着，不要超支就行了。当时驻地物价低廉，一头几百斤重的牦牛，不过三十元，把牛皮和整架骨头卖了，肉是白吃的。一只羯羊六元钱，皮子可卖三元钱，三元钱吃一个羊。草鱼当地河沟有的是，随地都可抓来改善饮食。附近食堂杀牛宰羊，把头蹄下水抛弃不用，我捡来烧洗干净，煮一大锅，剔除骨头，加上调料，每顿吃饭，掺和一些白葱、辣椒、蒜苗，摆上一盘，首长都爱吃。政委李成汉，对此情有独钟，调走时，还让我搞了四十斤，带回成都享用。那时我特爱学习，闲来无事，不是看书、看报就是写字。副政委谢树华见了，非常感动，主动承担起我的辅导老师，每逢星期六必来检查我的学业。我不仅自己学，还带动他人学。司务长苏先金没有文化，除了会写自己的名字外，其它大字识不了几个。购物记账，全凭大脑记忆。为了提高他的文化素养，我每天晚上都要去他宿舍教他识字，不到一年竟学会了上万字，我俩由此成为知心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