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卓然和连亦怜分手后，变得更加颓废了！

沈卓然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给连亦怜儿子安排了工作。那会儿他刚认识这位小他十五岁的离异女人，看她带着儿子过得艰难，二话不说托关系把小伙子塞进出版社当校对员。谁承想这份好心，倒成了人家算计他的敲门砖。

要说连亦怜哄人的本事确实高明。每天早上六点半准时送热豆浆，天冷不忘织毛衣，连沈卓然咳嗽两声都能熬三小时雪梨汤。可就在老沈盘算着领证时，女方突然摊牌："房子过户给我儿子，存款得交给我保管。"这话像盆冰水浇得人透心凉，敢情那些嘘寒问暖都是冲着房产证来的。

老邻居孙宝琴看不过去，硬给介绍了女科学家聂娟娟。俩人第一次见面差点吵起来——聂娟娟嫌他说话文绉绉，他嫌对方不懂人情世故。可说来邪门，自从在公园里听见对方哼了段牡丹亭，这电话线就跟烧红了似的烫手。

他们的交往方式实在古怪。明明同住一座城，偏要学古人鸿雁传书。聂娟娟总在明信片上写半阙词，沈卓然回信时准能接上下半句。有回邮差都纳闷："您二位对暗号呢？"这话倒不假，他们谈昆曲能聊三小时，说起养花种草都能扯到诗经里的草木图谱。

电话费暴涨这事瞒不住人。沈卓然女儿查账单时直瞪眼："爸您这是给电信局当祖宗供着？"老头儿支支吾吾搪塞，转头又抱着座机舍不得撒手。聂娟娟说话带着股书卷气，连抱怨菜价贵都像在念诗，听得人心里跟猫抓似的痒痒。

可这神仙日子没过多久就露了馅。那年冬天特别冷，聂娟娟晕在家里没人知道，还是孙宝琴串门发现不对劲。送到医院才晓得，这位女科学家十年前就切了半边身子，儿子在外国压根不回来。她住城郊破房子，啃个烧饼就算顿饭，跟电话里那个谈笑风生的才女简直判若两人。

沈卓然不是没动过恻隐心。他盘算接聂娟娟回家养病，话刚出口就被亲家母怼回来："您要找的是老伴还是包袱？"这话难听却在理。他自己都七十三了，上回给聂娟娟熬药差点烫着手，真要说照顾人，怕是两头都遭罪。

要说这两段感情教会他什么，大概就是老年相亲的潜规则。头婚看财力，二婚看体力，三婚四婚全看运气。连亦怜图他房子票子不假，聂娟娟贪恋精神慰藉也是真。可轮到要扛事的时候，再风花雪月的感情也架不住现实摔打。

最让人唏嘘的是分手方式。聂娟娟最后寄来张画着兔子的信笺，八个字写得力透纸背："谢谢你对不起再见。"沈卓然对着这封信抽了半包烟，到底没敢拨那个熟记于心的号码。他知道，有些缘分就像戏台上的水袖，看着缠绵，实则碰不得人间烟火。

如今老沈常坐在公园长椅上发呆。偶尔听见有人唱昆曲，还是会下意识摸出手机。屏幕亮起又熄灭，终究没等来那个专属铃声。孙宝琴说得对，黄昏恋美在夕阳无限好，可谁又真愿意守着残阳等天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