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12月，在柏林空气里满是战争的味道。华人商人张明远独自站在结了薄霜的橱窗前，默默注视着身着黑色制服的纳粹党卫队查封他经营了15年的商店。店内那些装满茶叶的青花瓷罐还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就在昨天，他还在为德国顾客，细致地讲解不同茶种的特点。此刻曾经热闹的店面已成为纳粹统治下众多华人悲惨命运的缩影。

在我近期研究德国现代史的这段时间里，始终觉得纳粹对华人的迫害是一段被历史遗忘的伤痛。这些年来，随着各类历史纪录片的热播，以及“二战”话题的持续升温，人们对纳粹暴行的认知，似乎停留在犹太人大屠杀。但实际上，当时在德生活的约2万名华人同样经历了一场难以想象的灾难。他们的故事，就像是历史长河中的一粒沙，虽然微小，却折射出那个疯狂年代的残酷。

纳粹的种族歧视政策如同一张逐渐收紧的网。1933年希特勒掌权后，德国华人群体首先感受到了寒意。按照纽伦堡种族法案的新增条款，华人以及其他亚洲裔群体一起被划分到“非雅利安人种”当中他们所拥有的公民权利被剥夺了。德国联邦档案馆所保存的一份于1935年的统计表明，仅在柏林地区，便有90%的华人被要求强制地进行种族身份登记。这份冰冷的数字背后，是无数个破碎的人生。

经济迫害更是让华人群体雪上加霜。汉堡档案馆的记录极为惊人：1936年至1941年，该市67家华人商铺中，52家被强制关停或被没收。此期间汉堡档案馆保存之资料表明，在该市经营的67家华人商铺里，竟有52家遭遇被强行关闭之命运，或是其财产被没收之情形。在柏林情况愈发严峻。创立于1920年代的“东方大药房”中医诊所，曾是当地颇负盛名的医疗机构，德国病人时常会排队等候。1937年的一个清晨，诊所突然被查封，年逾六旬的李医生被戴上“种族污染”的罪名而后被捕入狱。他在狱中所写的日记，成为了见证这段黑暗历史的珍贵史料。

社会层面的迫害更令人心痛。德国联邦档案馆中保存着数百封华人的投诉信，字里行间流露出深深的无奈与绝望。1939年，一位在德国出生的华裔青年在日记中写道："我的德国同学忽然不再和我说话，我的邻居对我视而不见。仅仅因为我的东方面孔，我成了'低等人种'。这里曾是我的家园，如今却让我感到陌生。"这种痛苦的民族记忆，在今天的种族歧视话题中仍有深刻回响。

1941年，德国跟日本结了同盟以后，历史就有了很戏剧性的变化。为了维持与日本的"轴心国"关系纳粹对华人的政策表面上有所缓和。不过这种改变只是一种政治表演。根据多位幸存者的口述史料，这一时期的暴力事件反而增多，只是转入地下。柏林的华人餐馆老板陈志明回忆说："表面上他们不再公开找麻烦，但半夜的破坏和威胁从未停止。我们活在看不见的恐惧中。"

战后这段历史几乎被遗忘在时光的角落。直到1980年代，德国历史学界开始关注少数族裔议题，华人的遭遇才渐渐浮出水面。2018年德国联邦档案馆解密的材料更是补充了大量鲜为人知的细节，引发学界关注。这些新发现的史料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历史的另一扇门。

今天当我们谈论多元文化、种族平等这些热门话题之时，纳粹时期华人的遭遇给予我们最为深刻的启示：种族歧视的魔鬼，从来不会突然降临，而是在日常生活的细节之中悄然滋长。从微信朋友圈的种族歧视言论，到抖音上的刻板印象，这些看似微小的偏见，都可能成为歧视的土壤。

当我们在街道角落，跟不同肤色的人擦身而过的时候，是不是还记着，历史给我们的提醒呢？在这个全球化的时期，构建真正平等并且包容的社会，需要每一个人的付出。

【互动问题】

您认为为什么纳粹对华人的迫害鲜为人知？

这段历史对今天的种族平等有什么启示？

如何从制度层面预防类似悲剧重演？

【参考文献】

德国联邦档案馆，档案号R43-II1149

汉堡市政档案馆，档案号213-11_5237

《纳粹德国少数民族政策研究》，王德威，2019

《战时在德国的中国人》，《历史期刊》，2020年

【延伸阅读】

1.《德国华人社会史》

2.《纳粹种族政策研究》

3.《二战时期的德国少数族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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