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把连峰叠峦的坳谷染得一片橙黄。山谷的小道上,有一行四人在急促行走。他们是杨家三口和一位老仆。主人姓杨名仁寿,是薄州永乐(今山西永济)人、专事贩皮货,家道尚可,近因经营不善,连受亏损,致使家境窘窘。正当此时,接到在京都长安的侄儿杨钊(即杨国忠)的来信,说他在京城已弃商从仕,当上朝廷官员,他要杨氏夫妇两人赴京同享富贵,以尽反哺之道。信中一再交待要堂妹杨玉环一道同往,说他要攀门高亲,此事一成,全家荣华。读到此信,确似雪中得炭,杨氏夫妇就把家事稍作料理,就带上女儿玉环和忠心耿耿的老仆杨义离开永乐县,一路晓行夜宿去往长安。
这日,因赶路错过投宿,在山坳中盘旋,眼见红日西斜,眼前仍是山茫茫水茫茫,心中难免焦急。俗话说:“山中日头短。”杨仁寿看着将落的夕阳,发愁地说“唉,日落天将暗,山道无尽头,真叫人心焦呀!”
杨义也心急,但他还是劝慰着说道:“老爷不用着急,刚才那樵翁不是说,翻过这座山,就是风陵渡,那里就有宿店的了。”
此时,已走得气喘舌燥的杨夫人喘着大气说:“老爷,你看玉环儿已乏得移步艰难了,是否歇会儿?”
不待杨仁寿接言,杨义即说道:“夫人,据那樵翁相告,此处常有强人出没,为避万一,我们还是赶紧走出这里为好!”
杨仁寿点说:“所言极是,夫人,玉儿,你们且坚持一程,待出了这山谷再歇息吧!”
杨夫人叹了口气,无奈地点了点头。杨玉环此时已头发蓬松,花容脱色,她喘着粗气回道:“爹,女儿能走!只是娘,她……”
杨仁寿见老伴举步踉跄,女儿玉环更是莲步摇晃,就转身相搀,叹着气自责:“是爹不好,贪心多赶点路,把你们母女累坏了,来,爹扶你走!”
“爹,你搀娘吧!”
“我能走,让你爹扶你!”
三人互相谦让,杨义着急道:“夫人,小姐,别耽误时光了,要快点走出这山谷才是。”
主仆四人扶搀着行于小道,终于走出坳谷,眼前是一片枯藤倒倚纵横百结的树林,在苍茫的暮色中,晚风刮过,林中发出呼呼回响,似猿鸣虎啸,阴森恐怖。四人不禁心颤,娇小的玉环紧忙依偎着杨义,浑身犹如筛米,杨义拉紧了她那冷似玉白的小手,安慰着说:“小姐,走过这林边的小道,就是风陵渡了,看,那头是在冒着炊烟吗?”
“是的,树林那头是有一股飘浮的炊烟,我们快走。”
“走”字刚落,林中发出一声吼:“往哪走?”
随着一阵令人发怵的狞笑,蹿跳出两个手执钢刀的汉子。一个猴头鼠目瘦若猴子,一个满脸横肉胖如肥猪。
两人把明晃晃的钢刀一横,厉声喝道:“呔,留下买路钱!”
还是杨义临危不乱,他把身上的包袱悄悄递给杨仁寿,然后上前数步,深施一揖,恳求着说:
“两位大王,我们是贫苦百姓,偶过宝地,万望开恩放行!”
满脸横肉的胖强盗摇头笑道:“哈哈哈,拜菩萨还得烧纸烧香点烛,就凭你两句好话,咱们就放行,老子岂不是喝西北风!老子的钢刀只认得金银,知趣点,留钱放人,不识相,人财两空!”
“好美的妞儿!”此刻,那猴头鼠目的瘦强盗已瞧见在杨仁寿身后的杨玉环,不由咽口水赞了一声,然后说道:“不,不,大爷今天是要财也要人,把钱财和小妞留下,你们三个给我快滚。”
这一说,吓得杨玉环几乎晕倒。惊得杨仁寿夫妇魂飞体外,两人紧忙伏地叩着响头说:‘大王大王,我们甘愿留下所有银钱,请饶过小女啊,她才十六岁,饶过她吧!大王呀!”
瘦强盗色咪咪地笑道:“嘿嘿,十六小妞味更鲜啊!胖猪,你去带过来,今日让你先开荤!”
胖强盗嘿嘿淫笑,把钢刀往腰间一插,迈开八字步就来抓杨玉环。杨玉环惊恐失色,边后退边呼爹娘。
杨义见此情景,急忙扑了上去,用双手紧紧抱住胖强盗,大声疾呼:“老爷夫人小姐,你们快逃呀!快逃,快!”
人急力壮,杨氏父女三人瞬间没了疲乏,顿时拔腿飞快疾逃。
胖强盗被杨义死死抱住,久挣不脱,瘦强盗一步蹿上去,钢刀一挥,砍去杨义一只手,杨义痛喊一声,另一只手仍紧抱不放。但胖强盗用力一挣,脱开了身,不由怒起恶胆生,粗脖大声喝骂道:“老子送你上西天!”
一刀狠狠劈了下去,杨义一声惨号一声,脑浆迸裂,倒在血泊中,胖强盗仍不解气,又当胸砍了一刀。
瘦强盗喝道:“笨猪,对死人逞啥能,活人都跑了,再不追,就人财两空啦!”
胖强盗“哦”了一声把钢刀上的血迹往衣衫上一抹,嚷道:“哼,老儿小妞能逃到哪去?追!”
两个强盗厉声呼着,朝杨仁寿他们逃跑的方向追去。
“救命呀!救命呀!”树林中传出声嘶力竭的呼救声。
呼救的是刚才脱逃的杨玉环。当杨义死抱着胖盗时,杨玉环就乘机逃走,在慌不择路的奔逃中,她和父母逃散了,后来,她听到了杨义的惨叫,知道这舍身救主的仆人已惨遭毒手。心里无限悲痛,她心颤腿软跌跌撞撞勉强又跑了几步,听到两个强盗已呼喊着追来,就无力再逃,紧忙俯身藏进了草木丛中,两个强盗已追跑过去,没多久强盗又折回来,边走边骂着脏话。
胖强盗骂道:“狗日的,到手的烤鸭,都给飞掉!”
瘦强盗冷笑了一声,说道:“飞了?呸,老子就不信,这老儿小妞难道会遁土?能飞天?哼,他们一定躲在附近,俺就要搜他出来!”
胖盗连声嚷“是。”
两个强盗手持着钢刀又劈又吆喝着一阵搜索,就发现了浑身瑟瑟发抖的杨玉环,不由喜出望外。
强瘦盗说:“她娘的,财没捞到,小妞到手,嘿嘿,就算那些钱给丢到妓院了。胖猪,你还傻呆着干啥?快去剥光她的衣衫啊!”
胖强盗一阵淫笑,伸起一双长有黑毛的大手就去脱杨玉环的衣衫,杨玉环用手紧紧捂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边叩头边哀求:“大王大王,你们行行好,饶过小女吧!饶过小女吧!”
“妞儿妞儿,你别怕嘛,我哥俩会好好疼你的,嘻嘻!”
胖强盗嘻笑着说:“嘿嘿,好水灵的草鸡啊,剥光衣衫,那就更美了!”
在杨玉环全力相抗下,胖强盗竟一时无法脱去她的衣衫还被惹得气喘吁吁。
瘦强盗见了,呵斥道:“呸,连送上门的嫩鸡都奈何不得,他娘的白养你长这么大啦!”说罢,上去用手一推,把杨玉环仰天推倒,然后俯身奋力一撕,杨玉环的衣衫就被撕开,撕开后又往两边一扒,扒开上衣后又撕落她的裤子,随手把衣裤丢在旁边。
杨玉环被剥得赤身裸体后,自知在劫难逃,只有绝望地高喊:“救命!”
瘦强盗戏说道:“看来,这小妞真个是小嫩鸡啊,怎么干快活事,还喊起了救命?”
此时,被剥光衣衫的杨玉环已惊骇的昏厥了过去。
只听一声大喝:“强徒休得无礼!”喝声未落,但闻弓响,从林中射来一箭,正中胖强盗的后心窝,胖强盗一声:“哎呦”倒地不停抽搐。
瘦强盗心底发毛,紧忙抡起钢刀,四处寻找。树林里已跃出个身高八尺的彪形大汉,他手执钢叉,肩背弓箭,身着兽皮,原来是个猎人。
瘦强盗松了一口气,厉声喝道:“呔,好小子,你活得不耐烦了吗?竟在太岁头上动土,敢和俺捣蛋作对。”
猎人抱拳一揖道:“在下无意和你作对,只是两个汉子欺侮一个弱小女子,这未免不合情理。”
瘦强盗骄横说:“老子的事,岂容你管!”
猎手说:“路见不平,理该拔刀相助。”
“呸,老子先宰了你这小子,看你还能抱什么不平拔什么刀!”说着,瘦强盗一个“金蟾跃步”,纵到猎手身前,一招“华山盖顶”,钢刀就向猎手头盖骨砍去。看那猎手身材虽大,身子倒也矫健,他一个“怪蟒翻身”避过一袭,随即钢叉一举,向瘦强盗胸口刺去。
瘦强盗见此招来势凶狠,不敢正在相迎,将身闪开,然后横刀奋力向猎手腰身砍去,猎手叫声:“来得好!”
双手把钢又一收,“当啷”一响,火光飞溅,钢刀被弹开,右手虎口被震裂,瘦强盗大吃一惊,知对方的武功高强,不宜力敌,于是收住出招,以瘦小灵活的身子,要施展纵跳功夫,以虚避实乘机出动。
不一会儿,就把猎人缠得气喘汗淌,猎人怒喊一声:“狗强盗,占俺的便宜!”
随即钢叉招式使紧,连续点、拨、刺、戳、挑、掏、捅,一招接一招在强盗身后盘绕,使得瘦强盗眼花心乱,钢刀被打飞,急忙返身拔腿就逃,却被猎手顺势在后臀戳破一块。
瘦强盗怪叫一声,带伤疯奔,逃出数丈开外,见猎人没来追赶,便转身骂道:“日你娘的龟孙子,今日让你狂,有胆你就留下姓名!”
猎手谈谈笑道:“俺是猎人高力士!”
瘦强盗骂了几句脏话,然后扬身潜进了树林……
高力士遵循“穷兽勿逐,穷寇勿追”的古训,听凭瘦强盗骂过脏话后逃走,他转身去寻胖强盗,因中箭流血过已死亡,高力士摇头叹了口气。
那个差点受辱的姑娘怎么没点声息,高力士想着,就掉头紧步往大树后走去,刚转到大树后,突然如遭电击,一声“啊呀”,面赤心跳连退数步。
树下的茅草在晚风中晃动,近黄昏的夕阳透过茂密的树叶间隙洒落点点碎碎的霞彩,在暗绿又缀上斑斑金点的草丛间,仰天躺着一丝不挂的裸体姑娘。年正弱冠的高力士,他自小长年在深山老林奔走行猎,除了猛虎野兽,很少和外界人接触,更没接触过女人。
如今竟有一个全裸的女人身体如此一露无遗地展现在他眼前,怎不令他脸红心跳!他连退数步之后,稍一定神,就想到,这姑娘如此裸体躺着,这么长时间怎么没有反应,莫非真的出了意外!想到这里,他就不顾什么忌讳,紧步上前俯身探视,他用手在她鼻下一试,感到尚有一丝气息透出,再按一下胸口,心仍在微动,他知道这是惊恐过度,造成昏撅于临死境界,于是不顾一切俯身下去,用嘴对嘴方式向她吐纳元气,然后又用手在她胸口和腹部反复按摩,一阵子后,那姑娘被救醒了。
杨玉环被救醒,见身前一个男子在抚摸她的胸口,不由又是一阵惊恐,连声哀求道:“大王大王,你饶过我吧,你饶过我吧!”
高力士连忙站起身来,向她解释说:“姑娘姑娘,你别怕,我不是强盗,我是猎人,我……”
杨玉环惊魂稍定,似乎做了一场恶梦,她揉揉双眼,问道:“刚才那两个强盗呢?”
高力士说:“一个已被我用箭射死,还有一个被打跑了!”
杨玉环顺着高力士手指处,见方才正要对她施暴的胖强盗已中箭倒地犹如死猪,这才相信高力士所言不虚,正要起身叩谢,方才发现自己一丝不挂,不由羞得满面绯红,连忙把裸身缩作一团。高力士见状,急忙后退,去找回那些被强盗剥落的衣衫,丢到杨玉环身前,说道:“姑娘,请穿上衣衫吧!”然后他退至远处。
杨玉环穿好衣衫后,就移步到高力士跟前,双膝一屈跪拜道:“多谢恩公相救,小女终生不忘。”
“别这样,别这样!快请起,快请起呀!”高力士被叩拜得不知所措,连连摆着手说道。
待杨玉环站起身后,他举自一瞧,但见她柳眉凤眼,唇红齿白,好一个标致的美人。把高力士看得几乎失态,待杨玉环垂首连呼两声“恩公”,他才回过神来,然后颇不意思对杨玉环一笑,问道:“姑娘是何方人士?怎么只身来此?”
杨玉环即把她的情况相告了高力士。说到伤心处,不禁淌泪咽声哭道:“如今杨义已被强盗杀害,爹娘又生死不明,我一个孤身弱女,该如何是好?”
“杨小姐你别哀伤,既然父母没有遭强人杀害,估计已逃到风陵渡宿夜,俺一定会帮助你找到父母的。”
说着,高力士抬头看了一下天色,“只是天色已将暗,今日已无法赶到风陵渡,只能请杨小姐到俺家暂住一夜,明日陪你寻找双亲,如何?”
杨玉环闻言,心中有些犹豫,是的,眼见天时已昏暗下来,如此深山老林,除了他家暂安一夜外,也别无他法。
高力士是个明白人,见杨玉环沉默不语,知道她的心意,就坦诚地说:“杨小姐,你可放心,俺决非乘人之危欲有所图的小人,要真有不轨之想,刚才……”
说到此,他连忙咽口唾沫,而眼帘中已浮现起那仰天而躺的洁莹的身体,不禁心跳加剧。听到此句,杨玉环也联想到她一丝不着卧地被他俯身又换气又按摩救治时的情景,不由两颊鲜红。她禁不住向他一眺,好个英伟魁梧的男子!她想道,如此伟男,又能见美色而不心乱,真是人间少见。
杨玉环垂首说道:“恩公是坦荡君子,玉环愿听恩公安排而行!”
高力士取起猎具猎物,带着杨玉环沿山道而行,行路时,经杨玉环相问,高力上把自己的身世告诉了她。高力士说,他是胡汉族的混血儿,生父姓冯,是胡人,是员武将。生母是隋末名将李铁拐的女儿,也通武艺。后来父母在战乱中双亡,他就成了举目无亲的孤儿,幸有一姓高的猎户把他收养,他也就改姓高了。因为高力士自小身高力壮,长大后更是身体魁梧态若金刚,大家就称他为“高力士”。如今,老猎人已去世,他就只身独往,仍以猎为生。
说着走着,两人变得甚是投机,当踩山弯爬岗坡来到高力士的家中时,天时早已大暗了。
高力士的家中十分贫寒,仅有一铺旧被破席的土炕。待煮点儿食物吃完晚餐后,高力士就请杨玉环上炕安睡,他则取来一张兽皮,裹身躺在屋角。杨玉环躺在土炕上,虽然人累力乏,却是反复转侧,无法入眠。
时值仲秋,深夜寒冷,她似乎听到裹着兽衣躺在旮旯处的高力士在瑟瑟发抖。此时,眼前又涌现了高力士那魁梧的躯体。联想到他能勇斗强徒的无畏气概,又联想到他那见女色不淫的君子之风,如此汉子,真是举世无双的天下奇男啊。可惜,少个穿线的媒人……
在旮旯里兽皮裹身侧躺的高力士也没合眼,是秋夜的寒气袭来使他难以入睡?还是那近在咫尺的美人在炕上转侧动弹声令他烦躁不安?
他躺在旮旯后,屋里虽是漆黑一片,可眼前却老是有一团白光在跳跃,哎呀,这哪是白光,分明是那躺在炕上美姑娘的洁白身体啊!这不由使他浮想联翩也好久睡不着。
杨玉环和高力士分别将近半年后,终于在盛春季节又相见了,相见是在长安的杨府中,然而相见时没有一分欢乐,意外的事件,使这对立过婚约的情人悲痛欲绝……
就在杨玉环寄宿的次日,高力士就陪伴杨玉环找她的父母,终于在关隘重地风陵渡找着杨仁寿夫妇,父母和女儿劫后重聚,不禁抱头痛哭,并对高力士再三叩谢,当高力士把杨玉环一家三口送至黄河渡口时,杨玉环就当着她父母的面脱下手中的玉镯一摔两断,把一半交给高力士,说道:“玉镯不合身不嫁。”然后洒泪而别。
谁知,高力士从风陵渡返回家后的当夜,就身遭厄运。其夜,风寒月冷,高力士躺在土炕上,他吸闻着似乎尚留着女子芬芳的破被,追忆着杨玉环赠做以身相许的情景,突然,听到似有异样声音,猛一惊起,发觉屋外四周有沙沙脚步声。
正待去取钢叉,已有四个强徒破门而入,不待发问,两个强徒已举起钢刀向高力士当头劈去,高力士使劲把两强徒往左右推开,即跃到圈外,就向门口冲去,谁知脚被绳索一绊,随即摔倒在门首,几个强徒,一拥而上,把他捆了个结实,高力士被擒拿后,方知是那瘦强盗率众来复仇。
高力士受尽了众盗的欺辱和拷打,那瘦强盗竟出毒招,他说高力士坏他的“好事”,“风流债”,要“风流还”,就用钢刀割去高力士的阳具,然后把他丢进河里,听凭天命。
高力士“天命”确实大,三日后方被猎友发现,此时已奄奄一息,经过救治侥幸好转,但已成为废人……
高力士是杨玉环一再坚持甚至以死要挟,她堂兄杨钊万般无奈,只派人去多方寻找,才被邀来京都杨府的。
杨钊虽是杨玉环的堂兄,但他自幼父母双亡,靠叔父母抚养成人,和杨玉环情若亲兄妹。杨钊经杨仁寿的资助,在京城贩卖毛皮和绸缎。
他有心计,善理钱财,几年经营,竟成了大贾,后来,他“化财为权”,以重金买个官职,混迹于仕林中。上次他信邀叔父和堂妹来京共享富贵,名为尽反哺之心,实是另有图谋,他自花钱捐来一顶小乌纱后,就一心欲往上攀爬。
杨钊经过一段时间的耳闻目睹官场观察,发现皇亲国戚高官显爵,表面严若神明的正人君子,实则个个鸡鸣狗盗皆是垢鬼,于是就去信相邀叔父携堂妹一道赴京。
杨玉环到京后,杨钊见堂妹越来越长得光彩照人,美丽无比,不由心中大喜,于是,他考虑再三,选定以唐明皇的儿子李清为目标,经过精心策划,寿王终于答允到杨府一听《蒲州民乐》。
这回,杨钊为寿王摆下盛宴,杨王环拗不过堂兄的恳求,只得怀抱琵琶上堂为寿王弹奏了一曲。
琵琶未弹,寿王已被杨玉环的美色所惊,曲起乐悠,寿王的心似乎如弦被那只雪白的玉手所拨弄,寿王双眼发直,口角淌水,待杨钊向他敬酒,方感失态,忙端酒杯作掩盖,呷了口酒后,说道:“好曲蒲州民乐啊!曲美声美人更美,如此佳丽,何处觅得?’
杨钊说:“她是舍妹杨玉环!”
寿王赞道:“真乃美胜天仙呀!”
杨钊知寿王已被美色所迷,心中一喜,又不露声色地说:“舍妹通音善丝竹,更善歌舞,诗赋文章皆不错。”
寿王叹道:“好个才貌双全的窈窕淑女,可有知已人?”
杨钊摇头说:“她心高气傲,择婿难啊!”
寿王心中一喜,“哦”了一声,随即说道:“唉,我也好难,择妃更难啊!父皇早催我选妃,至今尚无合意人!”
弦外之音,杨钊怎能不知,他欲擒故纵装糊涂说:“以千岁之尊,选妃易如反掌,何难之有!”
寿王摇头叹息道:“百鸟好得,一凤难求啊,若能才貌如舍妹者,此事早就了了!”
杨钊说道:“舍妹哪有福分侍奉皇家。”
寿王说道:“如得此佳丽,本王甘心侍奉她呀!
杨钊大喜,立即作揖道:千岁对舍妹如此有情,小官愿即作媒又作主,把她许下即是。”
寿王说:“此话当真?”
杨钊说:“对千岁怎敢戏言!”
就这样,杨钊作主把杨玉环许寿王为妃了。
杨仁寿夫妇知此事后,乐开了怀,谁知杨玉环竟坚决不允婚,并且抖出她和高力士已有暗许终身的底,说此身非高力士已莫属。原先柔软如水的杨玉环,竟一反常态刚烈不屈。
杨仁寿夫妇见硬压不见效,夫妇俩就软求,说杨钊已允婚,若反悔赖婚,当犯欺君之罪,满门抄斩。
杨玉环痛心至极,无奈只得允婚,但她提出了条件,要求派人去把高力士邀到京城,让她当面一叙,否则宁死不嫁寿王。
杨钊不能不依,于是就派人去寻找高力士,把他请到京城杨府。
杨玉环得知高力士身遭厄运成废男,不由悲痛欲绝,她偎着高力士宽阔的胸部,放声哭道:“你的劫难是为救我而致,我愿陪伴高郎厮守终生决不他嫁!”
高力士强控哀伤,劝说道:“富贵在大,姻缘在命,强求已是不可能的,我们作兄妹吧,俺为兄长,当为妹子的日后着想,身为妹子,就该听俺的话呀!”说着,高力士从怀中取出那半段玉镯,说:“玉镯今日奉还。”
杨玉环早已哭成个泪人,她把玉镯儿推回给高力士,痛哭了一阵。在高力士的极力劝说下,杨玉环终于答允了婚事,作了寿王妃。
皇宫内苑,丝竹悠扬,轻歌曼舞,梨园子弟正在排练着唐明皇继《霓裳羽衣曲》后又新作《紫云凌波曲》
杨玉环倚坐在假山旁的一座雕栏画栋的小亭里,凝视着流淌的涓涓碧水,思潮也随着流水向远方漂去。
杨玉环自嫁寿上为妃后,颇受喜爱,她身在寿王宫中,心里却不时思念高力士,那无言的漫漫长夜,却远胜这锦帐龙凤床中的长夜搂抱,为了报答救命之恩,在杨玉环的请求下,引荐高力士入宫作了太监。寿王是唐明皇的第十八个皇子,聪明过人,但却优柔寡断,在宫网内的争斗中,他是个不起眼的角色。
唐明皇说他是“不能主政,却善服从”的人,也是凭这“善从”性格,使他无为而苟安,高力士被引荐入宫后,由于他生得英岸魁格,和一般娇声肥臀的女性化太监截然不同,加上处事干练,又善武功,很得唐明皇的赏识,不久就成唐明皇的心腹、常日陪随,深受信宠,杨玉环知此,也甚欣慰。
就在杨玉环为寿王妃后的次年,她伴寿王受皇上之邀游华清池。就在这次游园中,杨玉环首次拜见了公爹唐明皇,唐明皇一见这位儿媳,竟为其美貌所动而几乎失志,在游览园中的秀丽景色时,唐明皇竟置众缤妃而不顾,要杨玉环伴随左右,时而向她解说景物,时而问长问短问身世,时而还有意无意地搀扶一下她的肢体。杨玉环凭着女人的直觉,感到这初次觐见的公爹皇帝对她的行举已超公媳之热情,似乎未免过份。
就在游园的不久,唐明皇召去寿王。说他新作《霓裳羽衣曲》待排,可是宫中梨园弟子无一胜任此舞,所以要传谕杨玉环进宫一试,寿王明白唐明皇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可是又不能也不敢违抗。当日,杨玉环就被召进内宫,在排练《霓裳羽裳曲》期间,唐明皇曾多次驾临亲作指点,对杨玉环更关怀备至,殷勤万分,其间也曾有非礼要求,都被杨玉环婉拒。
当时,《霓裳羽裳曲》早已练毕并表演了多次,并得到了帝后的奖赏。如今梨园弟已去另排《紫云凌波曲》杨玉环没有参与,自己无所是事,可皇帝没有让自己回寿王宫之意,仅说“另有安排。”,看来,这位年届六十的公爹,对她这位儿媳是不会轻易放行的了。
杨玉环正想得出神,忽闻身后传来脚步声,回首一看,竟是高力士。这高力士自她入宫排练舞蹈,这些天以来就一直躲闪,今日怎么会来看我?于是就问道:“高郎兄长何故来此?”
高力士说:“有话要讲。”
“往日为何躲闪?”
“恐妹分心,误排舞曲。”
“今日来找,是为何事?”
“特为皇上作说客。”
“作说客!此话怎讲?”
“你可知,皇上自华清池和你一见,返宫后神情恍惚,已是食无味,夜难寝,堂堂一国之君,竟为你寄了相思病!”
高力上解释着说:“俺见皇上确实痴情,于是就为出个点子,以排《霓裳羽裳曲》为名,召你入宫,以慰这位多情皇帝相思之苦。”
杨玉环埋怨道:“高郎兄长,你呀你呀!怎么能出此点子呢?”
高力士说:“俺心昭昭,一切都是为了妹子好!”
杨玉环说:“这个好法我怎么接受呢?你该想想,皇上乃是我的公爹,玉环为他儿媳,今陷我于内苑,还为皇上来作说客,这不是要玉环作万世唾骂的乱伦淫女吗?”
高力士说:“挚情所至无谓辈,两心相共非是淫,你不见先帝高宗,他以父皇的武才人为后,也无人非议他的作为。”
杨玉环闻言,沉思不语。
高力士又说道:“更何况,俺出此点子,也是为妹子你呀!”
杨玉环问:“此话何意。”
高力士说:“宫内表面平静似水,实则会发生惊涛骇浪,寿王心善但柔寡断无谋,如有变幻他必是败方,到时万一有个牵涉,岂不害妹子终生?要是你伴君王,就不至有惊变之担心啦。”
杨玉环说:“名语云:伴君如伴虎啊!”
高力士说:“不错,伴君确似伴虎,那是指朝政之争而言,俺入宫后经观察判断,此君可是个绝不伤害美人怜香惜玉的主呐!”
杨玉环扑哧一笑。
高力士诚挚地说:“不知怎的,俺总放不下心,妹子如入宫,我们彼此也有个照应呀!绝不会要妹子吃亏的。”
杨玉环感动他说道:“高郎的心,玉环明白。”
“俺的心,你能明白吗,俺为皇上出点子,召你入宫,实在是为了俺自己呀。”高力上摇头叹息着说,“唉,俺与妹子缘份,此情终生难忘,今身成废人,俺心可没废啊,俺心里时刻思念的就是妹子。俺高力士自幼为孤儿,成人后仍孤单一身,惟一的亲人就是你——俺的玉环妹子,要是你能入宫,俺与妹子就可时常相见,那就了却俺朝夕相思之苦啦。”
杨玉环禁不住热泪盈眶,她挚情地说:“力士哥啊力士哥,玉环的心早交给你了,你的安排,妹子当全听全依从!”
经过高力士的劝说,杨玉环终于答允了唐明皇的要求,后来,经过一段时间的“梨园弟子”生活,杨玉环就算脱开了寿王妃的关系,唐明皇即娶纳了这个“梨园弟子”为媳,如此一转折,就不算“公占子媳”了。
唐明皇娶杨玉环妃时,已是年近花甲之年,而杨玉环尚是年方二八的少妇,那美丽绝伦的娇容和晶莹如玉的肤体,确把“老儿”唐明皇迷得“一支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由于有高力士的倾力鼎助,在皇宫内苑的争宠夺幸中,终于斗败了所有的嫔妃,成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贵妃。
为了表示对杨玉环的宠幸,唐明皇还把她父母兄妹等皆作赐封,其堂兄杨钊还圣示改名为“国忠”,晋封为有丞相。
杨玉环身为贵妃,为唐明皇所宠幸,可她心里并不舒但。对此心态,她常向高力士陈诉,凡看过京剧《贵妃醉酒》的人都知道,在杨贵妃每次醉酒后,她就要向高力士倾吐衷情。
高力士对杨贵妃更是挚情终生,自她入宫后,他就尽心尽力侍奉皇帝暗下保护着她。直至安禄山造反,唐明星被逼离京都逃回四川,在马嵬坡兵变时,平日里海誓山盟倾尽恩爱的唐明皇,只能“君王掩面救不得”而要赐死杨玉环。
当此,高力士力争执行皇命,在执行中,高力士采用“瞒天过海”的手法,耍了个“以桃代李”的花招,用一宫女代替杨贵妃,把她缢死在一株梨树下,而暗中保护她逃了出去。
据传,杨贵妃后来逃至蓬莱山剃度为尼,号太真,该道观即名为“太真观”,也称“玉妃太真院”。亦传,杨贵妃逃了马嵬坡后,即辗转东渡逃往日本,其间另有曲折离奇的悲欢传奇,至今在日本还留有“杨贵妃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