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末年的南阳郡平氏乡，少年樊建与同窗董厥伏案苦读。窗外春雨淅沥，他提笔蘸墨时忽闻村口马蹄声急——原是诸葛亮遣吏征召文士入蜀。

董厥拍案而起："此去可佐明主，安天下！"樊建却凝视案上《韩非子》，低叹："乱世求存，岂能独善其身？"

二人星夜收拾行囊，随军跋涉入蜀。樊建回首荆楚故土，心中默念："愿以笔墨代干戈，守一方百姓安宁。"

后主建兴五年，汉中大营，樊建执笔疾书军令，帐外铁甲铿锵。姜维掀帘而入："丞相欲明日发兵祁山，速拟檄文！"樊建搁笔谏言："今粮草仅支两月，陇右豪族未附..."话音未落，诸葛亮已走来，烛光映着憔悴面容："樊建知我，然先帝托孤之重..."

夜半军帐，樊建抚摸着诸葛亮赐的松烟墨，听见风中隐约传来《梁父吟》，竟在军册上洇开一滴墨痕。

延熙二十四年建业宫，樊建持节立于阶下。诸葛恪锦衣佩玉，语带讥诮："蜀使可闻'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樊建昂首应道："吴宫之深，不亦如临九渊？"满座哗然中，孙权在屏风后轻笑："此子雅量，竟不逊当年邓伯苗（邓芝）。"

归途舟行三峡，樊建将吴宫赐的明珠投入江水，对副使叹道："东吴歌舞升平，岂知我汉中有多少寡妇夜哭？"

景耀四年的成都尚书台，黄皓捧着金匣趋近："樊令君，此乃陛下赐的南海珍珠..."樊建挥袖扫落珠匣，厉声道："大将军在沓中啃食麦麸，中贵人却要尚书台挪用军资修观星台？"

散朝后独坐空堂，樊建凝视着先帝赐的青铜兽钮印，忽闻窗外童谣："黄门雀，食汉粟，飞来飞去王气蹙..."他猛然掷碎茶盏，碎瓷在青砖上拼出星斗般的裂痕。

蜀汉灭亡后，泰始元年晋宫，司马炎把玩着蜀宫玉圭："卿观朕可比汉武否？"樊建伏地泣奏："昔武侯治蜀，狱无冤囚。今邓征西裹革沙场，岂宜背恶名于九泉？"满朝哗然中，老臣陈骞冷笑："亡国之臣安敢妄言！"

樊建却昂首直视帝座："臣闻明主如镜，不掩瑕疵。陛下若赦邓艾，正可昭大晋如日月之明！"司马炎掷圭长叹："使季汉有十樊建，朕安得入成都耶？"

是夜，樊建独坐驿馆，将珍藏三十年的武侯《出师表》抄本付之一炬。纸灰飞舞间，他仿佛看见绵竹关外血色残阳，听见姜维在剑阁最后的怒吼，终在黎明前研墨写下："臣建昧死言：昔邓艾..."

泰始三年春，樊建病逝于洛阳。送葬队伍经过安乐公府时，刘禅正与美姬投壶嬉戏。一老卒忽然痛哭："此乃当年的樊令君啊！"路旁杨柳依依，几片纸钱随风飘向南方，越过秦岭，掠过汉水，最终落在南阳故里某座无名坟茔的野草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