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陈兆平还是个在长治接小工程的包工头,靠着偷工减料和贿赂官员,攒下了第一桶脏钱。2001年和2005年,他注册了山西兆盛房地产和建筑工程公司,表面是正经生意,背地里却用“官商黑三通”的套路,把高新区管委会副主任陈平、史家庄村委主任王小明等人拉下水,硬生生把城中村改造项目变成了自家提款机。
2012年是陈兆平黑社会性质组织成型的转折点。在史家庄村一期改造项目中,他勾结官员设置额外报名条件,逼退竞争对手,用接近底价的白菜价拿地,光这一单就省了几千万。为了赶工期,他甚至敢强拆加油站。当时中石油第十加油站补偿没谈拢,陈兆平直接带人开着挖掘机把加油站夷为平地,连油罐都差点炸了。这事儿在长治炸了锅,老百姓这才看清:原来真有黑社会敢在光天化日下无法无天。
从暴力拆迁到24亿黑账:组织运作的“专业模式”陈兆平的团伙分工比正规企业还精细。骨干王建平、王三明负责打砸抢,村委会主任王小明当保护伞,高新区管委会副主任陈平负责擦屁股,连公安系统都有眼线。他们的捞钱手段堪称“黑社会经济学”:虚开增值税发票、强占土地、伪造手续吞掉村集体资产2个亿,甚至连政府工程都敢插手。2019年案发时,被冻结的资金高达24.09亿,光罚款就1.08亿——这规模在三四线城市堪称魔幻。
更绝的是,这伙人还搞“企业文化”。陈兆平给骨干送房送车,马仔打架闹事发奖金,连家属都按月领“黑社会津贴”。表面上,兆盛地产的城中村改造项目宣传“惠民工程”“绿色社区”,实际上却是暴力拆迁腾地皮,盖完楼再高价卖给被拆的村民。有村民说:“拆的时候给3000一平,盖好了卖我们1万,还得感恩戴德他们改善了居住环境。”
官场黑吃黑:举报不成反被抄家2017年,陈兆平栽在了内斗上。他实名举报高新区纪检书记程某索要6000万房产和15亩地,结果反被对方用“串通投标”的罪名送进局子。这场狗咬狗的闹剧暴露了黑社会与官员之间的塑料情——平时称兄道弟分赃,一旦利益冲突立马捅刀。
2019年警方收网时,案件已从虚开发票的小案子滚成了涉黑大案。临汾警方跨市办案,悬赏通告贴满大街,骨干韩虎平逃到河南都被群众举报抓获。2020年11月,法院一审判处陈兆平25年有期徒刑,没收全部财产,手下马仔最轻的也蹲了一年多。宣判当天,法院门口挤满了看热闹的市民,有人嘀咕:“25年?这孙子赚的钱够子孙三代花了,判轻了!”
长治的病:资源城市的黑金土壤陈兆平能坐大,离不开长治的特殊土壤。这座山西老牌资源城市,早年靠煤矿催生了大批暴发户,官商勾结成了潜规则。土地开发更是重灾区——城中村改造动辄几十亿油水,村干部、开发商、官员结成利益同盟,老百姓只能当韭菜。
基层政权被渗透成筛子:史家庄村委从主任到会计全是黑社会马仔,高新区管委会副主任陈平收钱收到手软。讽刺的是,兆盛地产还被官方吹捧为“优秀晋商代表”,宣传稿里写着“不忘初心”,有网友骂:“不忘初心的怕是捞钱初心吧!”
扫黑之后:伤疤未愈,前路漫漫陈兆平倒了,但长治的顽疾没根治。2024年又曝出宋某国杀人潜逃案,警方悬赏5万抓人,说明治安仍是大问题。不过变化也在发生:法院顶格判处25年、罚没上亿资产,震慑力远超以往。有退休老干部感叹:“搁十年前,这种案子最多抓两个马仔顶罪,现在总算动真格了。”
老百姓的态度更真实。史家庄村民老张说:“当年强拆时我家玻璃天天被砸,现在听说陈兆平坐牢,我喝了半斤汾酒庆祝。”但更多人担心:“换个开发商是不是又来一轮官商黑勾结?”这种疑虑背后,是土地拍卖、拆迁补偿等制度漏洞依然存在。有专家指出:“不打破‘拿地—行贿—暴利’的链条,下一个陈兆平迟早冒头。”
陈兆平案像一面照妖镜,映出了资源型城市转型中的阵痛。当土地财政与权力寻租捆绑,当暴力成为开发的“捷径”,黑金帝国就有了野蛮生长的温床。长治的教训警示全国:扫黑除恶不能只打“黑”,更要挖“伞”、破“网”、铲“土”。否则,风暴过后,毒蘑菇依然会在潮湿的角落里悄然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