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两年,我从未想过宋辞会做出这么出格的事儿。
我们的婚床上,躺着另一个女人。
我霎时间手脚冰凉,耳朵「嗡嗡」地响,连呼吸都觉得困难,喘不上来气。
宋辞听见动静醒了,他有点儿懵,看着我,嗓音还有点儿沙哑。
他说:「Sorry,宾馆满了。」
----------------
宋辞和我是青梅竹马。
两年前他拉着我的手去见爸妈。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日子很好,宋辞妈养的栀子花含苞待放,整个客厅都是清新、温和的香气。
「我们要结婚了。」
宋辞妈高兴地合不拢嘴,我是她眼前长大的孩子,宋辞妈和我妈是几十年的好闺蜜,连起名字都是成双成对地起的,我叫唐诗,他叫宋辞。
「我就知道还得是你,才能让宋辞收心,诗诗。」
我能吗?我何德何能?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人人羡慕我和宋辞。
可是,他根本不爱我。
我深深地呼了一口气,视线所及是宋辞那张放荡不羁,又坦然自若的脸。
躺在他身边的人醒了,他小心翼翼地给她往上拽了拽被子,唇角带笑地看着她,眼神如同三月的春风,而我心里却是凛冬九天寒。
空气中残留的暧昧气息让我忍不住恶心想吐,我转身离开了我们的家。
宋辞没有追出来,我坐在家附近的咖啡厅里,一坐一个小时,服务员问我:「小姐,咖啡都凉了,你不喝吗?」
我拂了一把脸,才发现泪比咖啡凉。
手机震动,我抬眼望去,朦胧的水气间我看见发信息的人是宋辞。
「什么时候回来?她已经走了。」
我第一次没有秒回宋辞的信息。暮色将至,我在咖啡厅坐了一个下午,坐到腿脚发麻。
回到家的时候,宋辞窝在沙发上打游戏,灯光将他的侧脸描绘得美妙绝伦。
「宋辞,我们离婚吧。」我听见自己如是说。
宋辞修长、皙白的手指顿了一下。
「等我打完这把游戏。」他说。
我一如既往、贪婪地看着宋辞的眉眼,可我第一次觉得疲倦不堪。
他不爱我,我是知道的,可上了赌桌的人,没有一个是想空着口袋走的。两年形婚,我以一颗赤诚的心为筹码,直到今天我才清醒地认识道,原来我,真的输得一毛钱都不剩啊。
「你想好了?」宋辞的游戏赢了。
「嗯。」
他瞟了一眼我的眼睛:「有喜欢的人了?」
「你在意吗?」我问宋辞。
宋辞笑了:「所以到底有没有?」
你看,宋辞永远都是这样,总是让我觉得模棱两可,让我觉得有机可乘。
「没有。」我双手掩面,声音从我冰凉的指缝间传到宋辞的耳朵里。
「我就是累了。」
「行吧。」宋辞答应得挺爽快。
当天晚上我收拾了东西离开宋辞的房子,走到门口的时候宋辞问我:「这么着急?」
我点了点头,没再说别的,生怕说出什么让彼此都难堪的话。
宋辞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行,正好我明天让笑笑搬过来。」
是那个女孩的名字吗?笑笑,很好听的名字,听起来就是个阳光明媚的女孩。
我暂时没有想好该怎么和我妈说,从宋辞的房子里搬出来后,我先住到了闺蜜家里。
清理东西时,我突然发现有东西落在了宋辞的房子里,于是赶紧返回去取。
然而到了门口我愣住了,我其实是不信宋辞会这么快地让笑笑住进来的。
我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
笑笑是个很娇小的女孩,宋辞老是开玩笑说幸亏我嫁给了他,不然以我1.72米的身高没有几个男人会心疼我,走在路上就像是兄弟一样勾肩搭背。
他们打打闹闹、说说笑笑,那样体贴入微的宋辞,我从来都没有见到过。
形婚的时候我们约定好,一旦遇见了真爱就还对方自由。
宋辞啊宋辞,我是不是该感谢你让我撞见那一幕,不然我倒成了不识趣、赖着不走的了,也免了你开这个口。
看到我出现,他们两人似乎有点儿意外。
「我回来取东西。」我对他说。
宋辞不置可否。
我将婚戒摘下来放在了二楼卧室桌子上。
宋辞推门进来:「戒指都摘了?」
「嗯。」我几乎是一夜没睡,声音有点儿哑。
「宋辞,祝你幸福。」
不知道为什么,宋辞脸上的笑意有点儿发凉。
「你现在住哪儿?我明天去接你。」
我听见笑笑上楼的声音,一步一步、重重地踏在我心房,衬得我像个第三者。
「不用了,明天我们在民政局见吧。」
宋辞点烟的手顿了一下,他眯着眼看向我。
「不至于吧。就算离个婚,我们也是朋友,这么多年了,你和我生疏个什么劲儿。」
宋辞啊宋辞,我贪念你一点一滴的好,可我再也不愿意重蹈覆辙了。
「还是不用了。」
我转头下楼,和笑笑擦肩而过,我们很有默契地谁也没打招呼。
我和宋辞到底还是在民政局门口见了面。
时隔两年,他一如往昔地面上没有什么波澜,结婚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欢欣鼓舞,离婚的时候我想,也只有我心里翻江倒海吧。
进去之前宋辞突然拉住了我:「你真想好了?」
我的脚步顿了一瞬,站在台阶上我看见了不远处在宋辞车里的笑笑。
我朝下面一个台阶的宋辞点点头。
「想好了,宋辞,我们离婚。」
流程很快,签字、交钱、离婚证下来,民政局门口宋辞将离婚证递给我。
「我妈和你妈那边……」
手机铃声突兀地打断了宋辞的话。
邻居在电话里说我妈晕倒在家里,我心急如焚,顾不上和宋辞说什么就跑了起来。
宋辞从后面一把拽住了我的手腕。
「怎么了?」
「我妈晕倒了。」
「上车。」
「不……」
没等我说完拒绝的话,宋辞就把我拽上了车。
我坐在宋辞的车后排,副驾驶坐着的笑笑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问宋辞:「怎么了?」
「唐诗的妈妈生病了,咱们先去趟医院。」
「哦哦,那赶紧去看看吧。」
「抱歉,咱们晚点儿再去吃小龙虾。」
「嗯嗯,不着急。」
「真乖。」给笑笑系好安全带,宋辞侧身亲了她一下。
我如坐针毡。
两人似乎约好了去庆祝,眼前的宋辞是我从未见过的样子。他温柔宠溺,连眼神都充满爱意。
认识他12年,他一次也没有陪我吃过小龙虾,当时他怎么说来着?哦,他说这玩意儿又贵肉又少,剥起来还费劲儿,不喜欢。
如今看来,他不是不喜欢小龙虾,也许只是不喜欢我吧。
苦涩在我唇角漾开,离婚证被我攥得死死的,坚硬的棱角深深地陷入我的掌心,似乎只有这样,我才能好受一点儿。
赶到病房的时候我妈已经醒了,见我和宋辞忙前忙后,她笑得一脸欣慰。
我妈一直很喜欢宋辞,喜欢得不得了,和宋辞离婚这事儿,我不敢说,怕刺激到她。
宋辞很会扮演模范丈夫,他顺势搂住我的胳膊,夸我孝顺、善良。
我第一次有点儿排斥宋辞的接触,说不上来什么原因,也许是我亲眼见到了睡在他身边的笑笑,他们肌肤相贴……
「我去问问医生情况怎么样了。」
我从宋辞的怀抱里挣脱出来,却一头撞在一个提拔的身子上。
「学长?」说实话我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原渠。
「这是你母亲?」原渠似乎也有点儿微微惊讶。
我点点头。
我和原渠是大学时在社团认识的。那时候社团的人都说原渠喜欢我,为此我俩还传过一段绯闻,不过这件事儿我从未当过真。
原渠安慰我没什么大事儿,只要在医院住一阵子,控制好饮食和情绪就好。我看见旁边病床的阿姨,原来是原渠的妈妈也生病了,住在隔壁床,真是无巧不成书。
言语间,原渠瞥到一旁和我妈说话的宋辞。
「你……先生?」他有点儿停顿。
我木讷地点点头。
我在大学毕业后不久就向宋辞提出结婚了,他妈喜欢我,我妈也喜欢他,加上宋辞并不排斥我,两边一拍即合,我俩就把事儿办了。
还记得新婚典礼结束后,宋辞喝得醉醺醺地在我耳边说,除了爱情,他什么都能给我。
这些年,他确实也做到了。
电话铃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看见宋辞手机屏幕上显示着「笑笑宝贝」几个字。
「妈,公司有点儿事,我先走了,改天再过来看您。」
宋辞说完就走了,我妈笑着跟他说「拜拜」,转头就教训我道:「宋辞那么忙,何必折腾他过来,宋辞忙,你也要多体谅他些才是。」
我心中苦涩,一点头,眼泪汹涌而出,把我妈看得惊住了。
「说你两句,咋还哭了?……」
再见到宋辞,是在医院12层,我去取报告单的时候。
一对情侣依偎在一起,在行色匆匆的医院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
看到笑笑打着石膏的腿,我心中顿悟。
难怪啊,他那天那么着急,原来是笑笑受伤了。
双脚灌铅一般,我没办法再走半分,就呆呆地愣在那里。
「唐诗。」
原渠的声音,把我从愣神中解脱出来。他不动声色地站在我面前,将我和宋辞隔绝开来。
「医生说阿姨的指数已经正常了,你不用太担心了。」
我点了点头。
「和我一起上楼再看看阿姨吧。」
「好。」
我不知道原渠是不是也看到了那两个人,但他的出现,缓解了我的尴尬,我心中微动。
我跟上他来到电梯口,电梯门刚开了个缝儿就听到一阵喧闹声。
一群人在电梯里推推嚷嚷,乱作一团,一个小护士上去劝架却被推到一边,眼看着她要撞倒旁边挂着吊瓶的移动支架,我伸手想要拉住她,却不想这时支架竟然改变了方向,迎面朝我砸了下来……
千钧一发之际,有两只手挡在了我面前。
是宋辞和原渠。
我将小护士扶了起来。
「他们两个受伤了。」小护士道。
我本能地往宋辞的方向看去,他的手上有一道长长的血痕,淅淅沥沥地滴着血,我的心一下子被揪得紧紧的,我张开腿就想往宋辞那边去。
「宋辞!」
笑笑焦急的声音将我的动作钉在原地。
看着笑笑一瘸一拐地跑过来,我硬逼着自己换了方向,朝原渠走去。
「学长,我看看,怎么样了?」
也顾不得避讳,毕竟他是为我受的伤。我端起原渠温热的大手仔细查看,相比宋辞,原渠只是划了道小口子,也没怎么流血。
「没事儿,这么点儿小伤,不疼的。」原渠的嗓音很低沉,又透着股轻柔。
「不行,伤口再小也要处理一下。」
抬眸之间,我被一道不容忽视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是宋辞。我很少见他这样冷的脸色,眸子甚至都有些发红,可又感觉眸子深处有什么东西碎裂开来。
周围的声音嘈杂不堪,我在宋辞吃人的眼神里动弹不得。
上一次见到这样的宋辞还是在高二的时候,当时我被班草拦在学校的花廊……告白。
那时的宋辞也跟现在一样,板着一张冷脸,不高兴极了,我甚至一度以为宋辞在吃醋……
可事实证明,是我自以为是。
「诗诗。」原渠叫醒我,「我们上去吧。」
「哦,好。」我失神地点点头。
只是刚走两步,宋辞就堵在了我面前,扬了扬他滴血的手:「唐诗,你看不见我受伤了?」
我抬起头,对上宋辞乌云密布的眉眼竟半个字儿也说不出来,他死死地盯着我,好似要把我的灵魂都看透。
在他身后,我看到笑笑正艰难地朝这边挪步。
「宋辞……啊!」
看到宋辞无比紧张地扶住差点儿摔倒的笑笑,我的眼睛微微发涩。
「让你在原地等我,你怎么不听话,又伤到怎么办?……」
在宋辞温声细语的关怀中,我跟着原渠上了楼。
病房门口的时候,我的脚步停了下来。
「学长,刚才的事儿,希望你别跟我妈说……」
「我知道,你放心吧。」
原渠垂眸了一瞬,忽而看向我。
「他这样,你有什么打算?」
「我……」
我不知道如何说起,心中似有千斤重,压得我快要喘不过气来。
「诗诗,你是个好女孩,你值得被人好好宠爱。」
原渠的话,一下子破了我的心防,我再也忍不住,蹲下来小声痛哭。
我是有多久没听到这样的话了,我也值得被人好好宠爱吗?
身后的垃圾桶突然发出「咚」的一声。
我和原渠回头,就见到宋辞面色冰冷地将浸血的餐巾纸丢进垃圾桶里,手上的鲜血一个劲儿地往外涌。
「你……」
我本想质问宋辞为什么不在笑笑那里待着,但视线触及他手上的伤口,瞬间就变了调儿。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找绷带!」
等我找到绷带回来,宋辞已经不在了,只有原渠留在原地。
「他接了个电话,走了。」原渠说。
呵。
我不禁在心里嘲讽我自己,事到如今,我还在期望什么?
原渠将绷带从我手中拿走,看着那被指甲抠出的凹痕,叹息道:「唐诗,放过他,也放过你自己吧。」
原渠拍了拍我的肩膀,留我一个人独处。
我鼻头猛地发酸。
我和宋辞,似乎永远都是我追着他跑。我以为只要我一直追,总有一天能跑到他身边。却不曾想,他根本就不在我以为的前方,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从我的世界偏了航。
一夜未眠,第二天我顶着黑眼圈来到医院的时候,宋辞竟然早就到了。
周六日宋辞从不早起,这个习惯十几年从未打破过,难得的,我有点儿搞不懂宋辞在想什么了。
他给我妈剥橘子,逗她开心了一上午,中午又在病房叫了外卖。
吃完后,在老妈的催促下,才说送我离开。
「不用了。你回去吧,我在这儿就行。」
没给我反驳的机会,宋辞直接把我拽出了病房。
「你不用去陪笑笑吗?」
病房门外,我挣脱了他的手。
「今天她哥来陪她。」
我的心狠狠地一颤,我在宋辞这儿,大概永远都是备选吧,无聊消遣的工具罢了。
宋辞想要牵我的手,我却条件反射一般甩开了他。
从前只要是出门,我总吵着要宋辞牵我,哪怕他觉得麻烦,我还是坚持。我那时总幻想着,让大街上的人看到我们手拉手小情侣的模样,我就会得到满足。
可是现在这只手,不干净了,那是牵过、抚摸过笑笑身体的手。
「唐诗。」宋辞的脸沉了,声音也跟着沉了几度,「你到底怎么了?」
我突然感觉疲惫至极:「我们已经离婚了,宋辞。」
宋辞的脸色冷了,他瞥了一眼病房。
「是不是因为原渠,你才想和我离婚?」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宋辞,我早晚会喜欢上别人,这件事与你无关。」
我以为宋辞听懂了我的话,却没想到,自那之后,他完全像变了一个人。
他每天下班都会来医院看望我妈,陪我们吃饭、聊天,我不止一次地想问,你想过笑笑的感受吗?
人总是不经念叨的。
某天我从外面回来,看见了站在我妈病房门口的笑笑。
我心「咯噔」一声:「你有什么事儿吗?」
最终我和笑笑还是在医院旁边的咖啡厅坐了下来,颇有正房约谈小三的意味。
只是时至今日,我觉得我更像是插足真爱的小三。
「唐诗,你和宋辞已经离婚了,对吧?那天,我看着你们从民政局出来的。」
笑笑率先张口。
她的声音很好听,语气不急不慢、温润尔雅。
我点点头。
「你还爱他吗?」笑笑问得很直接,我一时间如鲠在喉,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宋辞是个好男人,他贴心、温柔。他会早起买早餐,会每天监督你有没有好好吃饭;会下了班开两个小时的车就为了见你一面;会跟你一起畅想未来,生几个孩子,取什么名字……」
笑笑抓住了我的手,眼睛突然红了:「唐诗,我知道你还爱宋辞,可是你们已经离婚了,求求你,放他走,好吗?」
笑笑的眼神我并不陌生,有期盼,有欣喜,剩两分乞求,看得出来她是真的爱宋辞。
「好。」原来,这个字儿说出来并不难。
为了让宋辞多睡一会儿,我会起一大早去他最爱吃的那家煎饼铺买早餐;为了让他一回家就能吃上热乎的饭,我的晚间生活总是在厨房里,一遍又一遍地加热饭菜;我总是乐此不疲地跟他讨论生个女儿吧,生女儿像你,而他总是充耳不闻,专心打游戏……
原来宋辞并不是冷漠的人,只是他的冷漠,分人罢了。
九月的天气已渐凉了,我在外面站了许久,回到病房的时候,只有我妈闭着眼睛假寐。
宋辞不知道哪里去了。
我猜想,他是在笑笑的病房里吧。
这几天没有好好陪笑笑,所以笑笑才会找到我这里来,女孩子都是缺少安全感的,她也一定和他说了吧。
神思间,我妈已经睁开了眼。
「诗诗,你过来。」
我妈的眼里一片清明,我方才知道,她刚才在想事情,没有睡着。
「怎么了妈?」每次这样气压低的时候我就预感大事不妙。
「你准备瞒我到什么时候?」脊柱瞬间就僵硬了起来,我佯装镇定。
「我瞒你什么了……妈?」
「咣」的一声。
是我妈将旁边的水杯扫落在了地上。
「我早就觉得在医院的这几天你一直对宋辞不冷不热的,如果不是我问宋辞,我都不知道你在闹离婚。唐诗,有什么事儿不能跟宋辞好好沟通吗,非要离婚?」
老话说得好,祸总是不单行的,我抖着手将杯子捡起来。
感受到病房里数道目光都落在了我的身上,我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全盘托出。
「您先别生气,妈。」
我低着头不敢看我妈的眼睛。
「其实我和宋辞,已经离婚了。」
「什么?」
我妈震惊地看向我。
「之前不告诉您,是怕影响您的病情。」
我妈还是气得脸色潮红:「你真是被我和你爸骄纵坏了,宋辞多好的人啊,你怎么就不跟他好好过?说离婚就离婚?婚姻是儿戏吗?」
我猛地将头抬了起来,再也不想忍了,大声道:「妈,我跟宋辞是形婚,从一开始我们俩就没感情!」
「你……」
门「吱呀」一声开了。
我没想到宋辞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突然出现。
「唐诗,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走廊上,宋辞叼着烟却没有抽,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你怎么能跟妈说实话,万一又气到她怎么办?」
看吧。
他也知道是实话,既然是实话,何必藏着掖着,说开不好吗?
「我累了,宋辞,我不想再继续瞒下去了。」
「是因为原渠吗?」宋辞将烟对折撇断,声色清冷道:「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要跟他在一起?」
「宋辞!」
我一巴掌打在宋辞脸上,这么多年来我的小心翼翼,我的欢喜我的悲愁,哪一件不是因他而起,而他现在居然怪我移情别恋?
宋辞,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我!
我怒极反笑。
「是啊,原渠对我很好,我想跟他在一起,怎么了?你别忘了宋辞,我们已经离婚了!」
「唐诗,你有种再说一遍!」
宋辞死死地盯着我的眼睛,那怒气仿佛要将我吞没。
说就说,怎么了!我今天豁出去了。
「我说,我喜欢原渠,我要跟他在一起!」
水汽让我的视线有些模糊。
尽管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但我还是一字不落地说完了。
宋辞张了张嘴,明显还想再说什么,但视线擦过我的脸看向了另一个人,顿时面色更加阴沉。
一只温热的大手忽然包裹住我握拳的小手,我撇过头,只见原渠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后,脸上带着温柔的笑。
「宋辞,现在唐诗是我的女朋友,请你不要再纠缠她了。」
不知道是不是原渠的演技太好,「女朋友」三个字让我心跳一顿。
原渠说完,将我拥入怀中,我的侧脸撞上他的胸膛,温度隔着衣服透了过来,我竟莫名地感到心安。
泪水很快打湿了他的肩膀,他却紧紧地握着我的手,直到宋辞离开。
「对不起,原渠……让你难做了。」
原渠松开了我,用指腹擦了擦我的眼角,一脸严肃地问道:「你们……真的离婚了吗?」
我别开脸,不愿让他看到我这副狼狈样儿,片刻后点了点头。
「谁都有过去,有勇气告别,才有机会迈向新生活。」原渠的声音温柔得不像话。
「谢谢。」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声音仍旧发抖。
「实在不好意思。我也是情急之下才那么说的,我会和宋辞说清楚,免得他找你的麻烦。」
「不用解释了。」
原渠递了纸巾给我:「我单位正好也有女同事纠缠我,回头搞不好真的需要你扮演我女朋友呢。」
我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
「行,我一定帮。」
后来我再也没见到宋辞,直到一个星期后,我妈出院,宋辞一言不发地站在楼梯拐角,吓了一跳。
「你来干什么?」
在宋辞靠近我的同时,我快速地向后退了两步。
宋辞伸出来的手蓦地停在了空气里。
「今天妈出院,我来帮忙收拾东西。」
「不用你了。」我冷冷地看了一眼宋辞。
「是我让宋辞来的。」老妈瞪了我一眼,转头又笑着对宋辞说:「宋辞,麻烦你了。」
「没事儿,我应该的。」
宋辞想接过我手里的大包小包,但我死死地拽在手里,就是不给他。
就在僵持之际,原渠忽然叫住了我。
「阿姨今天出院怎么不告诉我?我妈说这段时间跟阿姨聊天可开心了,让我一定要来帮忙。」
说完,原渠从我手里接过东西,往他车的方向走去。
虽然我们是假的男女朋友,但是这一瞬间我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安全感。
「妈,坐原渠的车吧。」我拉着老妈的手,跟在原渠后面。看我态度异常坚定,老妈也没再多说什么。
这一刻,我只想遵从本心,做我喜欢的事儿。
一想到自己以后再也不用小心讨好宋辞,看他眼色行事,我突然有种独立自主的感觉。
原来做自己,这么开心。
把我妈安排在后座坐好,我帮着原渠去放随身物品。原渠却突然牵起了我的手:「宋辞过来了。」
我望着交缠在一起的手,抬头冲原渠笑了笑,压根儿没有看宋辞一眼。
「走吧。」
车子扬长而去,我坐在副驾驶,透过后视镜看到宋辞站在医院门口,身影说不出的落寞。
忽然一道灼人的目光看向了我,我迎面对上原渠专注的眼神,脸颊顿时发烫。
「能专心开车吗?」
「哦哦,好……」
星期六一早,我收到原渠发来的消息。
「怎么了,学长?」
「公司组织观影。」
他发来两张电影票的图片。
「可以带家属。我看到你朋友圈之前发一直想看这个重映,就问问你。」
是《情书》的重映。
最近被宋辞和我妈病情弄得心力交瘁,根本没有心思看电影,却不知道《情书》都重映了。
那是很早之前的朋友圈了。
宋辞陪其他的女生看电影,我发朋友圈说想看《情书》。
其实那时候,比起想看《情书》,我更想宋辞陪我。这样幼稚的事情在我喜欢宋辞的时候真的没少做,却原来,我在喜欢宋辞的时候,累积了这么多爱而不得的失望。
思绪远了。
直到原渠又发了一条消息,我才回过神来。
「我同事也在。」
我想起来那天原渠说有女同事纠缠他,我飞快地在键盘上打上两个字:「好的。」
我似乎能想象到原渠此刻嘴角的微笑。
「那我下班去接你。」
既然要给原渠撑场面,自然要好好地打扮一下,我想。
我翻出来很久没有穿过的连衣裙,配上米白色的风衣和小短靴,画了个精致的妆容。
宋辞不喜欢我化妆,我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碰这些东西了。
画好之后我也被自己惊艳了一把。
「妈,我跟人约了看电影,晚饭不在家吃了。」
「跟谁呀?原渠吗?」
自从我妈发现我对宋辞彻底死心以后,她也就不再劝说我俩复合了。她知道最近原渠最近总是约我,脸上也露出几分「我懂」的神色来。
「女孩子矜持一点儿,早点回来啊。」
「妈,你说什么呢!」
我抓起包出门,却在楼梯间遇见了宋辞。
他的脸色很不好,看起来很憔悴,我从未见过宋辞如此不修边幅的样子。
「诗诗。」宋辞叫住我。
「我记得你说过想看《情书》,今天刚好有重映,我买了票,一起去看吧。」
是巧合吗?我心头针刺一般的痛。
那时候我多么想,多么想宋辞能陪我去看电影呀,哪怕不是《情书》,哪怕是他爱看的,只要宋辞在我身边陪着我就够了。
可是如今,都像笑话了。
「不用了,我约了人。」我绕过宋辞往外走。
「诗诗。」宋辞就这么在门口拽住了我的手腕。
「我知道你那天说的是气话。我们从出生就认识了,我太清楚你是什么人,就算你不喜欢我了,也不会这么快和原渠在一起的,对吗?」
我望着宋辞,这一刻我替他感到悲哀。
凭什么他认为,即使我们离婚了,我还必须爱着他?
我用力地甩开宋辞的手。
「宋辞,这么多年,你有尝试了解过我吗?」
宋辞眼里的光蓦地散了,随之而来的是迷茫。
「你没有过。宋辞,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真的清楚吗?」
「宋辞,我不恨你。真的,人生前二十几年我们是朋友,以后我们还是朋友,我祝你幸福。现在,我也要去追寻我的幸福了。」
说完这些话,我忽然就释然了。
原渠就在楼下等着我,我见到他的时候他背对着我,不知在看些什么。
「学长。」
原渠应声回头,目光一时间黏在我脸上,没有动。
那目光有些许浓烈的意味,我脸上突然有点儿火辣辣的。
「学长?」
这声才将原渠唤回来。
「嗯。」原渠点点头,将手中的东西递给我。
「你今天很漂亮。」
反倒是我不自在了。
垂眸的瞬间我才看清原渠递给我的东西,是奶茶。
大学后面的那家。
我不禁发笑:「他们家开连锁店了?」
「没有,我顺路带过来的。」原渠的声音很温和,「记得以前你每次去社团都要打一回广告。」
我被原渠的打趣逗得乐了,嗔道。
「我不过是爱喝,什么时候打广告了?」
「你看。」原渠指了指我手里的奶茶,「我这不就是被广告带动了。」
「哦?」我尝了一口,正合我的口味,温热,三分糖。
「那我可要问他们家要广告费了。」
不得不说,原渠是个很温暖的人,这种温暖也会很自然地影响我们,欢声笑语里我的心情是这段时间前所未有的轻快。
电影院里的人很多,中间坐得很紧凑的应该就是原渠公司的人。
「别担心,也有很多其他的家属。」
原渠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紧张,一路虚护着我到了中间,电影院的灯还亮着,我还是有些手足无措的紧张。
周围已经有人开始起哄了。
「哇,原来原总的女朋友这么漂亮啊。」
「怪不得一直藏着呢。」
「就是就是,大眼睛……」
被周围人说得有点儿脸发烫,我遂就低下头佯装找座位号。
我和原渠的座位在边上,他挨公司的人,我身边是空位。
我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幸亏我旁边没有人了,不然就有点儿太尴尬了。
「原渠,这是你女朋友啊。」原渠旁边的两个同事问道。
我本来就紧张的手心冒冷汗,这么一问,更紧张了,但还是面上笑了笑准备开口。
「这是我女朋友,唐诗。」
原渠抢在了我前面,声音稳而有力,清澈得像一股甘泉,而下一秒,他温热的大掌握住了我的手。
我脊背猛地一僵,心跳和呼吸都一顿。
「诗诗。」原渠回头冲我笑,「这是李总和张总。」
我慌忙点点头。
「张总好,李总好。」
「咳,看看你,都给女朋友弄得害羞了。」
原渠赔笑着看了我一眼,直白地望进我心底的一眼。
「是我的不是,以后多带她出来。」
几人的笑声荡漾开来,灯恰好熄了,原渠放开了手。
「冒犯了,怕你太紧张。」原渠凑在我耳边小声道。
他好闻的气息凑近,在我耳边带着温度,顿时让我有些……心猿意马。
「没事儿。」我心跳有些失常,赶忙回过头看着屏幕。
原渠又笑了两声,也回过头观影。
老实说这种感觉有点儿奇妙。
我和宋辞是有结婚证的,是实实在在结过婚的,可他身边的朋友、同事大概没人认得我,宋辞也从来不戴婚戒。
第一次被被人坚定地……介绍,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投入看电影,原来时间过得真的很快。
电影的结尾,女主看着书里的自己的画像喜极而泣。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我不知道,被人默默地、深沉热烈地喜欢。
回顾我和宋辞这么久的纠缠才发现,我原来从来都没有被好好地爱过。
「也会有人这样爱你。」原渠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蓦地侧头对上他眼底,那光熠熠生辉。
「别担心,人生很长,会有人很、非常、十分地只爱你,也许你只是现在不知道。」
原渠将我送回家以后,又被老妈留下来强行吃了些点心。
临走时,老妈还给他塞了一堆自己做的咸菜,让他带给他妈妈。
这是以前宋辞才有的待遇,看来老妈也不是只对宋辞才会热情。
「原渠这孩子真不错,又懂事又大方,小伙子长得也帅。」
原渠走后,老妈还在我跟前夸个不停,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故意说给我听呢。
我忍俊不禁,心中的阴霾顿时消散了不少。
这天夜里我竟然梦到了原渠。他笑着重复那一语双关的话,还有之前大学里我和他的那些并不起眼的交集。
早上起来我再去拉窗帘,阳光之下我仿佛看见西装革履的原渠在冲我挥手,不知为何,我的脸温度有些高。
这一个多月,原渠时常约我看电影吃饭,甚至周六我们会一起去看画展。
宋辞不爱这些。
以往我总是一个人去看,可是没想到两个人一起,别有一番情趣。
我开始习惯原渠的出现,他像一束光照亮我,温暖我。
直到老妈一语惊醒梦中人,要我好好把握,别让到手的鸭子飞了。
我一边义正词严地纠正我妈原渠不是鸭子,一边抱起我妈刚刚腌好的辣白菜跑到原渠家楼下,却撞见原渠和一个女孩子一起从他的车下来。
我的脚步就生生地停在了离他们3米远的地方。
我认识这个女孩子,她就是原渠之前跟我说过的,那个纠缠他的女同事。
我本想冲上去挽住原渠的手臂宣告我是他的女朋友,可是我看到他们相谈甚欢、气氛融洽,似乎并不是单方面纠缠那么简单。
原渠是喜欢上了这个对他锲而不舍的女孩子了吗?
这种抓心挠干、血液上涌的感觉让我的心狠狠地沉了下去。直到这一刻,我才发现,原来我喜欢上了原渠。
我吃醋,我嫉妒,可我就是迈不出半步脚。
受过伤的人不容易再勇敢,太害怕失去、太害怕结束,所以连开始都会连连退步。
我的眼眶不争气地发湿,扭头就往回走。
太狼狈了,我想。
「诶,原渠,那不是唐诗吗?」
我听见身后的声音,加快了脚步。
「诗诗!」原渠三两步地就追了上来。
我垂着眸,不敢让他看出来我隐忍的狼狈。
「好巧啊……我我……还有事情忙,我先回去了。」再待在这里,我怕我的眼泪就会掉出来了。
「诗诗。」原渠直接一把搂住了我的腰,将我禁锢在他的怀里。
这样的姿势,我确实逃不出去,只能被迫看向他。
「学长……」
我努力地挤出一抹笑容。
「你别误会,那是我姐。」原渠打断我,我大脑「嗡」的一声,才反应过来。
「什么?」我瞪大了眼睛。
「呐。」原渠朝车那边示意了一下我。
一男一女拎着东西正朝我们走来。
「你们先聊着,我和你姐夫上去先做菜。」她扬了扬手中的菜,无名指上的戒指闪闪发亮。
信息转变太快,我的大脑还处于短暂的失神中,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我抬头才发现原渠正定定地看着我笑。
我羞红了脸,连忙推开原渠后退了两步。
「你吃醋了?」原渠的嗓音里压不住笑意。
「我……我才没有。」我慌乱地想逃离这个社死现场。
谁承想又被原渠捞了回来。
同刚才的姿势一样,他有力的手臂捆着我的腰,将我紧紧地锁死在他的怀里。
「我喜欢你,唐诗。」
原渠另一只手挑着我的下颌,强迫我看向他滚烫炽热的眼眸。
「什……什么?」
他的目光太过直白赤诚,我的声音不自觉小了很多。
「我说我喜欢你,唐诗。」原渠重复了一遍。
与平时温润、和煦的样子看起来不同,此刻的原渠坚定、赤诚,那目光直扎人心。
就像是,势在必得。
「你喜欢我吗?」
你喜欢我吗?
或许是原渠的声音太好听了,醇醇如泉水,又或许是他眼底的光太过炽热、浓烈,我鬼使神差地突然就放松了下来,说出了那两个字。
「喜欢。」我说。
「原渠,我喜欢你。」
我鲜少叫他的名字,但我确信我此刻喜欢的就是这个人。
我和原渠说我妈垂涎他很久了,原渠发了一个坏笑的表情给我。
我调侃他:「想不到学长还会用表情包。」
「只是偶尔很开心的时候用。」
「哦?」
我躺在床上不禁发笑:「我妈喜欢你,让你这么高兴?」
「不是。」
「我高兴的是,你说你喜欢我。」
这个人真是。
我止不住地偷笑,心里却觉得暖洋洋的。
以往我最惧怕冬日的严寒,因为那时我身边没有会将我的手裹进大衣的人,心底全是爱而不得冷温度,而今,似乎,我也有了喜欢冬天的底气。
和原渠确定关系后的第三天,正好是宋辞的生日。
他的朋友打来电话说宋辞在酒吧喝醉了,一直在叫着我的名字。
「我们已经离婚了,你们找笑笑吧。」
我冷静地回道,却听见电话那边传来宋辞的声音。
「我们分手了,唐诗,你听到了吗?我分手了!」我握着电话的手突然僵了一秒,随后,还是挂断了电话。
有点儿可悲吧,为了笑笑,为了宋辞,也为了我自己。凌晨两点,我又接到宋辞的电话。
这回,是他本人。
我本不打算见宋辞的,可是老妈说,既然选择了原渠,该断得就要断干净。所以我下楼,见了宋辞最后一面。
老远就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
他的嗓音哑得不成样子,却还是坚持叫着我的名字。
「诗诗。」
他带着哭腔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今天是我的生日,你第一次没有来。二十几年,我们一同长大,我知道你爱吃小龙虾,爱喝奶茶;我知道你不喜欢冬天,因为怕冷;我知道你生理期的第一天会痛得死去活来……你的相册里每一张都有我,你的歌曲库里存的都是我喜欢的歌,你是因为我才爱上看动漫,也是因为我才学会的做饭……诗诗,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吗?」
我背对着宋辞,闭了闭眼,声音已是哽咽。
我说宋辞,原来你都知道啊。
我爱什么,我不爱什么,原来他都知道啊。
我和他20多年的友情长跑,爱情占据多半。那些人前人后不敢言语的瞬间,少女内心压抑的欣喜,到后来义无反顾地以婚姻做筹码赌他爱我长久,搏我们相伴一生。
宋辞,你知道我爱你这么多年,我有多爱你吗?你知道我曾经多么坚定地奔向你,宁可跌头破血流也要固执到底吗?
我背对着他泪流满面,不是因为爱而不得,只是祭奠我12年如一日的一腔孤勇。
「宋辞。」良久,我才开口。
「那天我说祝你幸福,是真心祝你幸福;我说我要去追寻自己的幸福,我已经追寻到了。」
夜里的寒风刺骨。
说完这句话,我再没有回头。
新年的第一场初雪,我和原渠看完电影往回走。
小区的路面年久失修,坑坑洼洼的,踩在上面很容易滑倒。
一个不留神我就差点儿脸着地,幸好原渠搂住了我。
「手这么凉?」原渠说着,裹住我的手往他的大衣里送。
「好暖和呀。」我朝他笑。
「我今天还从以前社团的老团长那听到一个秘密,原渠……你想不想听听?」
我凑近原渠的耳朵,故意放低声音。
原渠顺势将我公主抱抱起,大步走到小区门栋。
「什么秘密?」
「我听说呢,有人毕业要和我告白来着,结果知道我要结婚,伤心到在酒吧买了好几天的醉。」
话语间,已经到了三楼原渠家门口。
「开门。」
原渠直勾勾地看着我,示意我从他兜里拿钥匙,那眼神……太过浓烈和直白了。
「你放我下来,自己开门……我要回家了……」越到后面,我的声音越没有底气。
原渠笑了,笑意却不达眼底。
「怕什么,开门,让你回家。」
我摸索着将门打开,而门开的瞬间原渠就抱着我进了屋,回脚就将门踢上了。
「你骗人。」
我嗔道。
原渠径直将我放在了沙发上,随后他整个人就压了过来。
我心动如鼓。
原渠凑了过来,在离我鼻尖1厘米的地方停住。
「不只几天。」
他收敛了笑意,屋内没有开灯,我却能就着月光看清原渠眼底那一团团熊熊燃着的火。
「知道你要结婚的那段日子,我就差点儿住在酒吧了。」
原渠的眼睛一直是有魔力的,我想。
不然我怎么会在明知道一会儿会发生什么的时候还主动伸手搂住了原渠的脖子。
「原来你,喜欢我这么久了啊。」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也有几分沙哑。
「看不出来,你这个小东西,藏得还挺深。」
原渠眼底的火噼里啪啦地烧得旺,某一个瞬间炸开了一朵绚丽的烟花。
「我不小……」
这三个字尚未完全落到我的耳膜,原渠的唇就已经压了过来。
原渠到底还是……把我给搞到手了,这个腹黑的男人。
事后我和原渠依偎在沙发上。
我摸着他下巴上的胡茬打趣他。
「所以你们公司到底有没有纠缠你的女同事?」
原渠将我为非作歹的手包住,放在他胸前肋骨的位置。
那里一下又一下,有力地跳动。
「没有,因为他们都知道我在纠缠你。」
我说你这个人腹黑得很,小嘴儿倒是真甜。
原渠笑了。
一年以后在我和原渠的婚礼上,我看到了隐匿在人群中的宋辞。
他沉稳、落拓了许多,朝我笑了笑,不知为何却红着眼。
我回了他一个微笑,转而回头抱紧了我身边的原渠。
年少时我们都以为爱要滚烫,要刻骨铭心,要撞倒南墙不回头,要尽兴。
可真正意识到幸福的时候才发现爱原来有千百张面孔:言辞恳切是爱,和风细雨也是爱,紧紧相拥是爱,避而远之也是爱。无关它是否轰轰烈烈、天长地久。
而爱的本质却永远不变,那就是:Don't forget to love yourself.
不要忘记爱自己。
哦,还有爱我的原先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