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年68岁,是供销社的下岗工人,是40多年前最吃香的商品粮户口,28年前下岗后,靠摆地摊谋生,退休后现在一个月有1000多块钱的退休金。
老伴和我同岁,她和孩子是农村户口,1980年我们的儿子亮成出后,正赶上分田到户的政策,儿子也分到了田地。
6年后,女儿亮勤出生后,正赶上了土地5年一小调的节点她也分到了田地。
因为超生女儿亮勤,我险些被供销社开除,幸亏妻子是农业户口,那时候我们这里的政策是,农村夫妇两个小孩间隔5周岁的,可以准生第二胎。正是因为妻子是农村户口我才保住了工作。
儿子高中毕业后没有考上大学,他就跟着同村的邻居到广东打工去了。
在打工的第三年,他谈了一个名叫胡春阳的重庆女孩。
胡春阳是她父母的独生女儿,她父母在重庆老家从事废品的收购生意。
她父母不让女儿远嫁,要她留在父母身边打理她们的废品生意。
也就是说,儿子如果跟胡春阳结婚了就要当上门女婿,我和妻子就这么一个儿子,肯定不会同意的。
儿子也知道我们的心事,他对我们说,他们结婚后,他的岳父岳母也希望我们两口到他们那边去居住。再说,结婚后他也会经常回来看望我们的。
儿子说,胡春阳是个温柔贤惠的姑娘,他在那次车祸中,如果不是她无微不至地照顾,他可能会落下残疾的。
因此,他说这辈子非胡春阳不娶。
后来我们也想通了,老人一生都是为孩子而奋斗的,只要孩子过得幸福,我们当老人的就要成全他们。
2003年儿子和儿媳胡春阳结婚了,05年儿媳妇儿给我们生了一对双胞胎孙子。
儿媳妇让我给孙子取名,我就把儿媳妇的姓氏都给带上,说就叫“马胡军”和“马胡民”吧,儿媳和亲家都很高兴。
有了孙子后,儿子的岳父,就把他们的废品收购生意交给了亮成打理,他们在一边辅助着女婿。
2011年女儿大学毕业后,跟她的大学同学谭政国领证结婚了,她们在宁波开了一家贸易公司,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公司一直在稳步前行,她们结婚后就居住在了宁波。
我和妻子虽然生育了一双儿女,但我们也成了留守老人,每天进出都是我们两个人。
尽管儿子儿媳和女儿女婿他们都很孝顺,经常回来看望我们,给我们送钱买东西,让我们过得衣食无忧。但我们还真的没有享受到多少天伦之乐,每每想到这些时我们总有些怅然和遗憾。
我虽然每月都有退休金,加上儿女们孝敬我们的一些钱,日子过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但我们还会挣点零花钱。
在这些年,我们一直种地有一亩多水稻和一亩多小麦,够我们吃的和养鸭喂鸡用的。
春上,到了下网逮黄鳝和小龙虾的季节,我就下网逮这些水产换点零花钱,一集也能卖个三十五十,百儿八十块的。
虽然赚的钱不多,但我们过得充实快乐。
不下网的时候,就跟村子里的留守老人,溜达聊天。
就在今年2、3月间,我发现种的那一亩多地的小麦生发生了虫害,上面长了很多的红蜘蛛,有的麦苗已经被咬死了,我就到农资店里买了一些药回来治虫。
因为虫害太重了,当天晚上5点多,我就加大了农药的剂量,把那一亩多地的小麦,重重地打了一遍。
之后,我就背着喷雾器掂着水桶回家下我的黄鳝网去了。
第二天5点多我早早地就起床,头戴矿灯骑着电动三轮车,带着我起网专门用的那根竹竿,就到我下网的秧田和水塘里起网。
今天的收获还算不错,40多个漂网和20多条地笼网,一共逮了6斤多黄鳝和15斤小龙虾以及泥鳅等小水产,那天总共卖了300多块钱,我心里非常高兴,就买了几件啤酒和一个猪腿回来犒劳一下自己。
快吃中午饭的时候,邻村一个叫周明秀的妇女骑着电动车,满头大汗地跑到我家里来了。她哭丧着脸对我说,她丈夫郭发宝突然死了,养的20多只羊也被我给毒死了,问我怎么办。
周明秀和我的年龄大了差不多,从小学和初中我俩都是在一个班里上学比较熟悉。长大后,她嫁给了同村的一个男人郭发宝,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她们一辈子只生育了一个女儿,就没有再生了。
她们的女儿长大后远嫁到了外地,使她们恍惚失去了依靠似的,成了终身的遗憾。之后,周明秀就跟丈夫一起到工地上,干专打混凝土的泥水工,夫妻两个一年也可以挣到7、8万块钱。
夫妻两个本想着干到5、60岁的时候,回家扫大街或做点其他的事情安享晚年的。就在她们年过50岁的那一年,工地为了赶工期,夫妻两个连轴干了三天三夜,那天早上下班后丈夫突然摔了一跤。送到医院后,医生说是脑血栓引起的疾病,经过抢救总算是保住了一条性命。
出院后他们就回到了老家。
经过这几年的恢复郭发宝除了有点腿瘸外,与正常人基本差不多了。
他见自己能够行动自如,就跟周明秀商议买点羊回来养殖搞点副业。
于是,周明秀就买了10多只羊回来自繁自养,经过这几年慢慢的繁殖,卖卖养养也发展到了20多只。
而周明秀就给别人打临工去了。
离她们三四地的一个村子里有一个种田大户,他流转的有300多亩土地,专门种植蔬菜和红薯,常年都需要一些5、60岁的老人来打临工的。
那个承包地的老板,知道她家的情况后,按当地市场行情,就给她开支100块钱一天,不包吃住,一个月付给她一次工钱,也算是对她的奖励。
他给别临时工每人只开80块钱一天,也是不包吃住。因为这些人,大都是谁出的工钱高,就会到谁家里去干活。
比如,插秧的时候工钱涨到了150块钱一天的时候,那些人就跑去挣大钱了,他那里就出现了缺人的现象。
插秧的季节过后,那些人没有活干了,又跑到他这里开干80块钱一天的了。
她们没有周明秀干活稳定。
因此,那家老板就常年高薪的雇佣周明秀和另外一个妇女,她们忙闲都在这里干活。
这天吃了早饭,周明秀的丈夫郭发宝像往常一样,把羊群赶到他们村子西边的那个大塘坡里去放羊。
这个塘坡的塘埂就是我们两个村子的地界。
平时他都会和另一个老人在一起放羊聊天。
只不过是那个邻居放的是一对带着牛娃的母黄牛。
今天,放牛的这个老人没有周明秀的丈夫来得早。
放牛的老人来了以后,看到周明秀的羊在吃我的麦苗,就赶紧过去撵羊,心想:这个老郭跑哪里去了,一大群羊在吃人家的麦苗。
放牛的老人把羊群赶到塘坡里一看,老郭直挺挺地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睡在那里,鼻子流出来的还有鲜血。
他急忙喊了几声见老郭没有反应,他知道老郭有脑血栓的并发症,可能是疾病突然发作被摔死了。
他就急忙给120打电话,医生来了以后,仔细地看了看,就对那个放牛的老人说:让他的家属准备后事吧。
救护车刚走不久,老人发现老郭的羊也陆陆续续的都在口吐白沫子,相继地倒在了地上,有的没过多久就死了。
20多只羊基本都死完了,只剩下几个病殃殃的,还不一定能够活得过来。
那个放牛的老人打了一圈子电话,才要到周明秀的电话号码,他就给周明秀打电话告诉她老伴去世的事情。
周明秀来了一看死去的丈夫和躺在地上的一大片死羊,悲痛地得差点晕死过去了。
那个放牛的老人劝了半天对她说,老郭可能是被这个树桩绊倒给摔成脑出血死的。这群羊也可能是吃了这块地的麦苗中毒了,老郭昨天到别处放羊去了,我看到马贵良在这块麦地里打药了。
周明秀也顾不上死羊了,就请人操办丈夫的丧事。
当天中午周明秀路过我家门口,急急忙忙地来到我家里以后,哭丧着脸对我说:贵良,我也不知道是哪辈子做了坏事,老天这样惩罚我,让我又死丈夫,又死羊的。你看,出了这档子事,你给自己的庄稼打药也没有错。有人对我说,你打药的时候应该在麦地里立两个牌子,警示别人你地里打农药了,让放牛放羊的人知道。他们说你没有尽到警示义务,要你给些赔偿,你们不愿意的话,我可以到法院起诉你。
我现在是大难临头,也不想咱们打官司,你看这事该咋办是好呢,我还得急等着操办老郭的丧事。
我和老伴都很惊讶,她丈夫怎么会突然死了呢,我给自己麦地里打药,怎么会毒死她家那么多羊呢。
我和妻子看到她那副孤独无助的样子,心生怜悯,也不忍心和她争辩。
我们两个从小学上到初中,玩得都很好,她还给我做了一双布鞋,纳了一双带有鸳鸯的鞋垫。当年如果不是阴错阳差的原因,我们可能会成为夫妻了。
如今我们都是六七十岁的人了,有了各自的家庭,一切都各自安好吧。
我妻子也是个善良的人,她看到周明秀强忍着泪水的样子她也心软了。
她劝周明秀说:你也别太难过了,节哀顺变吧,你知道我不是故意毒你羊的,你也不是成心想讹我的,你看吧,要多少钱我们赔你一点。
周明秀不好意思地,叹了口气说:唉,牛死不看口了,现在如果买这20多只羊,需要一二万块钱的,有六七个母羊这个月就要产羔了,你们给我三千五千的都行。
我看了看妻子,妻子说5000,就5000吧。
妻子说着就示意我到房间里去拿钱。
只见周明秀对我妻子突然做出了一个下跪感谢的动作,我和妻子连忙把她给搀扶起来了。
我拿出5000块钱塞到她手里说:想开点吧,这也许就是人们常说的,命中注定吧,这点钱你拿着,先解燃眉之急,再悲痛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临出门的时候,妻子对周明秀说还需要贵良去帮忙的吗?
周明秀说:谢谢嫂子,不用的,现在是一条龙服务。
她又转过脸来说我不知是哪辈修来的福气,娶到了这么贤惠漂亮的妻子。
我看她远去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这个苦命的女人她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呢。
事后,邻居们知道别人的羊吃了我的麦苗被毒死,要我赔她钱的事情后,有人说我赔钱冤枉。因为我是给自己麦地打药,是她的羊跑来吃我的麦苗的才中毒的。
也有人说看新闻上,也有给庄稼打药毒死牲畜给人家赔钱的,说是没有设置打药的警示牌子。周明秀家的事算是赶得巧,算是事出有因,老公突然死了,羊又没有了,这对她打击实在是太大了。老郭如果不是突发疾病,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档子事了。
也有邻居说我,如果立一个“麦苗打药有毒”的警示牌子,我就不用承担赔偿她的责任了。
不管别人怎么议论,我觉得赔点钱心里还是踏实一些,毕竟她的损失也太大了,给人生机,也算是为自己修桥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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