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不治了。”我看着医生,声音竟比我想象中平静得多。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我自己。
三天前,我还站在金店柜台前,准备卖掉我的金手镯,给她筹钱治病。
可到了那一刻,我的嘴里,却怎么也说不出那个“卖”字。是因为我忽然意识到,这个手镯,和我十几年的忍耐、隐忍、委屈一样,是我最后的一点尊严。而这一次,我不再愿意为了她,失去最后的自我。
我叫李雅,和老公王东结婚五年了。婚后,我一直和公婆住在一起。都说“婆媳关系难处”,但我一直以为,自己做得已经够好了。家务活我抢着干,每个月发了工资,都会想着给婆婆买新衣服、补品。
王东不是个能说会道的人,却踏实肯干。我们俩一向默契,虽然生活不算富裕,但也过得踏实。我知道,婆婆有些重男轻女,特别偏爱小叔子王南,但我从不计较她对我的冷淡,心想,只要丈夫对我好,日子总能过得下去。
这种看似稳定的日子,在婆婆生病的那一天,彻底被打破了。
半年前,婆婆被查出癌症,医生说需要手术,手术后还要化疗。这是一笔巨大的开销。王东是家里老大,家里还有个小叔子王南,大学还没毕业。公公几年前去世了,这些年家里的经济,几乎都是靠着我们夫妻俩支撑。
王东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四处借钱,可是亲戚朋友都借遍了,也凑不够手术费。短短几天,我看着一向沉稳的丈夫,几乎急得快要哭出来。我知道,他心里有多无助。
而王南呢?从婆婆生病的第一天起,他就躲得远远的。每次提到医药费,他嘴里只有一句话:“姐夫,你先顶着,我还没毕业呢。”
每次听到这句话,我心里就像被人狠狠刺了一刀。我可以理解王南没钱,但他甚至连一句安慰、关心的话都吝啬得不肯给。
看着婆婆躺在病床上,我心里也不是滋味。毕竟她是我丈夫的母亲,也是我孩子的奶奶。我不忍心看她就这样痛苦地离开。于是,我做出了一个决定:卖掉我的嫁妆,给婆婆治病。
那个金手镯,是我父母在我结婚时送我的。它不仅仅是个首饰,更是父母对我婚姻的期许与祝福。其实我知道,丈夫并不赞成我这么做。他说:“那是你爸妈给你的嫁妆,怎么能卖呢?”
但我没有理会他的反对,心想,反正婆婆也没多少时间了,钱再重要,也比不上人的命。
第二天,我请了假,去了趟金店。老板看了看我的手镯,说:“成色不错,我可以给你三万块。”
三万块钱,对我来说可不是小数目。为了婆婆的病,我不得不狠下心,准备答应。
可是,就在这时,我突然犹豫了。
我想起婆婆过去对我的种种不好。想起她偏心小叔子,想起她在我怀孕时,指使我做这做那,把我当成免费的保姆使唤。想起她一次次在我丈夫面前挑拨我们夫妻的感情,甚至说我“矫情”,说我“身在福中不知福”。
她从没有真正把我当成家人,而现在,她需要我卖掉自己的嫁妆救她。这一切,凭什么?
我站在金店门口,手紧紧攥着那个手镯,眼泪不自觉地往下流。老板问我:“是不是价格不合适?我们可以商量。”
我摇摇头,那一刻,我终于意识到,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我回到医院时,婆婆还在病床上昏睡。王东坐在旁边,眼里满是疲惫和无助。他看见我进来,急切地问:“钱凑到了吗?”
我没回答他,反而轻轻地走过去,把手镯放在他的手里。他愣住了:“你不是去卖手镯了吗?”
“我没卖。”我平静地说道。
“为什么?”他显然不理解。
“东,我做了这么多年儿媳,做了这么多年好妻子、好母亲。可是我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今天,我不想再为别人牺牲了。”
王东瞪大了眼睛,似乎不相信这些话是从我嘴里说出来的。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
我看着婆婆,心里突然觉得无比轻松。过去的种种委屈、忍耐,突然间变得不再重要。那一刻,我终于明白,有些人,你再怎么对她好,她也不会感激你。
三天后,医生告诉我们,婆婆的病情已经恶化,手术的意义不大。我站在病房外,冷静地听着医生的话,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妈不治了。”我看着医生,轻声说道。
王东愣住了,他似乎还想挣扎一下,我的决定已经很坚定。
这一次,我没有再为任何人退让。
我知道,婆婆的离去是不可避免的,而我,也终于在这场漫长的压抑与隐忍中,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我不再是那个一味忍让的儿媳、妻子。我是李雅,我有自己的尊严与选择,即使这一次的决定,可能会让很多人不理解。
但我知道,我终于为自己活了一次。而这一次,我很清楚,这才是我真正想要的生活。
婆媳关系、家庭责任、个人牺牲……这些复杂的家庭矛盾,或许在很多人的生活中都真实存在。
故事的结局,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的“大团圆”,但它却揭示了一个深刻的道理——在亲情与自我之间,我们有时候需要学会选择,学会拒绝。
为别人付出,不应该是无底线的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