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的一生都不可能一帆风顺,有人少年老成,暮年却陷入困境。有人大器晚成,年轻时则是经历曲折。一辈子经受的磨难越多,就越能体会幸福来之不易,也会更加珍惜眼前的美好、以及身边的亲友。
盛唐初期繁荣昌盛,举国上下尽显一派升平气象。可是凡事盛极则衰,安史之乱摧毁了大唐王朝的根基,也让无数文人墨客不得不悲叹,无法重见往日的荣光,更不知道余生何去何从。下面分享的是杜甫江边赏景,写下两首五律,炼字讲究,比喻贴切,更显宽广襟怀。
巴西驿亭观江涨呈窦使君(其一)
盛唐 • 杜甫
宿雨南江涨,波涛乱远峰。
孤亭凌喷薄,万井逼舂容。
霄汉愁高鸟,泥沙困老龙。
天边同客舍,携我豁心胸。
唐代宗宝应二年暮春,客居巴蜀梓州的杜甫已经过了知天命之年。诗人流寓异乡、生活困窘,每天都思念故园、牵挂民生,时常感到焦虑和烦恼。
巴西驿亭乃是位于绵州的驿馆,杜甫曾在那里作过短暂停留。窦使君也是途经绵州的客人,他与杜甫虽然萍水相逢,却又觉得相见恨晚。这首诗创作于诗人与窦使君一起在江边赏景时,抒写了作者心中复杂的情思。
诗的大意是:阴雨绵绵、水位迅涨,波涛汹涌、宛如乱峰。屹立在高处的驿馆,地势险峻,好像可以凌驾下方的滔滔激流。浪涛翻滚,又在不停地发出一阵阵怒吼,声声巨响仿佛可以震撼整个绵州。
有时大雨磅礴,让翱翔在天宇的飞鸟一筹莫展;有时泥沙俱下,又会困住江中的蛟龙。诗人很高兴与窦使君同住一个驿馆,彼此促膝交谈,可以让自己排遣愁情、心胸开阔。
开篇描写雨景和江涛,“乱远峰”三字比喻贴切,不仅展现出江水奔腾咆哮的情景,而且还暗表出诗人心绪烦乱、坐立不安。接下来的两句更是精于炼字,“凌、逼”二字分别是这两句的句眼,刻画出驿馆的地势高峻、以及万井(即巴郡地区)的舂容(江水冲激)之声。
颈联技法高妙,“霄汉愁高鸟,泥沙困老龙。”高处的飞鸟本来不懂得悲愁,而是诗人采用移情手法,将自己的愁情迁移给外界。水中的老龙也是作者的想象,更展现出杜甫当时因雨被困的苦闷心情。
结尾显得水到渠成,通过前文的景物描写、以及心情描述,传达出诗圣心中的万千愁思,所以当身边站着一位具有相似遭遇的朋友,他顿时觉得可以“携我豁心胸”。全文情景交融,沉郁顿挫,展现出杜甫高超的诗歌底蕴,更体现出诗人忧国忧民的宽广襟怀。
巴西驿亭观江涨呈窦使君(其二)
向晚波微绿,连空岸脚青。
日兼春有暮,愁与醉无醒。
漂泊犹杯酒,踌躇此驿亭。
相看万里外,同是一浮萍。
诗的大意是:傍晚时分,雨水渐止,混浊的江波忽然开始泛起微绿。宽阔的江面与青天交织在一起,显得水天一色。江水虽然停止上涨,可是时值暮春、又是日暮,诗人愁情满怀、半醉半醒,根本没有心情观赏傍晚的江景。
漂泊无依的生涯,悲怨交织,就像眼前的一杯浊酒;身处他乡、硝烟弥漫,踌躇不前、徘徊不定,余生不知可以在何处安身?我们离家万里,彼此执手相看,仿佛都是水中的浮萍。
开篇点出傍晚时分、雨后初霁,“波微绿、岸脚青”又分别展现出近处的碧波荡漾、以及远处的水光接天。正是因为江面上雾气消散,从而让视野变得开阔。可是春暮又日暮、愁情加醉意,让诗人无心赏景,也无法消除漂泊之苦、思乡之情。
颈联转而描述作者当时的感受,安史之乱让无数人背井离乡,杜甫也无法幸免于难,即使躲在巴蜀,也时常提心吊胆地过日子,更不知应该投靠何人、前往何方。结尾用“浮萍”比喻漂泊不定的人生,极其贴切,又充满了悲怨和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