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媳已经生了八胎，而我三十岁还没结婚。
奶奶带头死命批斗我。
她说我麻雀变不成凤凰，必定孤寡终生，死了没人收尸。
表弟指着我鼻子破口大骂。
“上了年纪还挑挑拣拣，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可我自己知道。
父母车祸死亡后，有一笔赔偿金。
奶奶就等着我出嫁，霸占赔偿金。
打算弟媳生第九胎时，当做奖励。
1
大年初一，我婉拒八位身体“亚健康”的相亲对象。
回到家后。
奶奶拎着粪桶，对准我泼了过来。
“挨千刀的！八个男人一个带不回来，给你除除晦气。”
“把你这水性杨花的衣服换了，春节找不到对象，下地狱陪你爸妈去吧！”
三十岁不结婚就该死？
我穿着白色羽绒服就是水性杨花了？
奶奶把算盘写在脸上。
想我嫁人后，得到那笔两百万的赔偿金，想疯了。
表弟邵东接过粪桶，满脸关切。
“姐姐，我给你介绍年轻帅气的你不愿意。”
“有房有车有存款的同龄人，你也不愿意。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是啊，年轻帅气，二婚带俩娃。
条件好的，少了一条腿，还是地中海。
谁家亲戚这么给人介绍？
而且我有说没男朋友吗？
真想撕烂他的嘴！
表弟媳妇已经生了八个孩子。
九为极数，是“至阳”之数。
奶奶这辈子最信奉迂腐陋习。
第九个子孙，能让她功德圆满。
这样子，就算死了也能在地府受到子孙供奉。
来世投个好人家，享一辈子福。
“我有男朋友，只是还没到结婚那一步，不劳你们费心。”
见我不识好歹，邵东倒是委屈起来。
“姐姐，你有男朋友带回家啊？”
“嘴上说说，我还说你这辈子生不出孩子呢。”
“你别怪我说话狠心，话糙理不糙，你都三十了还父母双亡，有个男的要你就不错了。”
奶奶见状，赶忙跑到邵东身边，安慰道：
“看看你弟弟多懂事，在看看你！”
“人家媳妇生了八条龙凤，你连个下蛋的窝都没找到，废物！”
“真有男朋友，我们家祖坟都冒青烟了！”
穷乡僻岭出刁民。
自由恋爱地年代，我并不反感相亲。
可我有男朋友了，一定要逼着我去相亲算什么？
不过，奶奶头一回说对一次。
家里祖坟真的冒青烟了，
而且是烧着了的冒。
“不信就算了。”
说完，我转身去了浴室。
我从未想过不结婚，也没有说特意不带男朋友回家。
只是觉得时候未到。
洗完澡，刚换了套干净衣服。
奶奶领着表弟将我堵在门口。
“刚才小东和我说了，你整天在大城市晃悠，连个屁没有，是不是给有钱人当了小三？”
“你要是当小三，我们马上断绝关系！”
呵呵，真是为了赔偿金无所不用其极。
我要是说当小三，断绝关系了。
你就也能拿到那笔两百万的赔偿金了吧？
邵东假惺惺地看着我，关怀备至。
“姐姐，你这干的也太不是人事，当小三哪比得上自己养小孩。”
“我媳妇都生了八胎，可你呢？年纪上去了，肚子倒是从来没变过。”
闻言，奶奶马上点头呼应。
“你这年纪，男的愿意和你结婚，都是父母在下面磕破了头。”
“我还是那句话，春节没结婚，我们从此断绝关系！”
说着，奶奶脱下手上的大金镯，塞给表弟。
“小东，家里还是你最懂事，将来你媳妇在生一个，奶奶奖励你两百万。”
呵呵，真懂事，真会生。
拿着我父母车祸死亡赔偿金，
奖励我的好弟弟。
这么温馨，
这么不重男轻女的家庭，
我还是头一次见。
想起来，表弟年年抢我的红包，还理所当然说：
“八个孩子生活费都不够，你又不结婚，红包我替孩子们收下啦。”
下头！
太下头了！
我对红包本就不感兴趣，父母双亡后，
我最注重的还是亲戚之间的感情。
而且，我男朋友给了我张黑卡。
毫不夸张的说，想要什么，随便刷。
不过奶奶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
她眼里也没有我，
只有那替她生了八个孩子的弟媳妇，
还有卖力开垦的表弟。
那才是她的心头肉。
而我的作用，
也很明了。
结婚了，她拿到赔偿金。
不结婚，断绝关系，她也拿到赔偿金。
有这群亲戚，真是丢人现眼。
我忍不住想和他们断绝关系。
邵东眼珠子转溜，突然笑了起来。
“哎呀，我怎么把这事忘了，姐姐你马上有老公咯。”
“村头王瘸子没结婚，我看你们很合适呢，都是丧父丧母的可怜人。”
闻言，奶奶当即拍板子定案。
“姐这么定了，今晚相亲，明天领证。”
“先婚后爱！”
2
表弟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连忙附和。
“还是奶奶说话有水准，先婚后爱，我看行。”
行你妈行！
你怎么不去找八十岁老太婆先婚后爱去！
“不行，我有男朋友了，我的婚姻不用你们做决定。”
我气的咬牙切齿。
奶奶反倒是暴跳如雷起来。
“你有什么有，有你现在领回家结婚！”
“我看你就是天生的克夫命，哪个男人敢靠近？”
“我这是在帮你，是月老在给你牵线。”
逆天言论。
奶奶成了月老。
我看倒是像哮天犬，
一天天犬吠不停。
这还是亲人吗？
这是庙宇中那迂腐的神像，
想方设法拿走父母的赔偿金。
奶奶每年嘴里只有几句话。
“怎么还不结婚？”
“就是因为你不结婚，害死了你爸妈。”
刚开始我还觉得。
奶奶左右我婚姻是因为想要抱孩子。
也好给我父母有个交代。
直到去年过年，我听见她和表弟之间的对话，
「奶奶，按照你的要求，我媳妇生的够多了，真是养不活孩子了啊。」
「让她生下九个孩子，我奖励你两百万。」
这下，我才完全明白过来。
她做着一切，是早早有了谋划。
既然你们那么想我随便找人嫁掉。
这个支离破碎的家，
谁爱待谁待，
我不伺候了！
走到阳台，我给男朋友打去电话。
“顾程瑞，来接我。”
“好。”
转身回去，
邵东拿了套土里土气的衣服，一股脑塞给我。
“姐姐，换这套去找王瘸子，你的衣服给我媳妇吧，去年你送的那件，我媳妇穿着可舒服了。”
“当然，我这都是为了你好，不是图你的衣服。”
“有句话怎么说的，贫瘠之地开出娇艳之花必有毒。”
我有没有毒不知道。
不过你们这一家子，肯定有毒。
去年是我送的吗？
不也是明强。
好几万的衣服，穿着能不舒服？
而且这衣服是男朋友送的，
面对无理的要求，
我甚至不带看一眼。
“想穿自己去买，我给你链接。”
邵东见妆，顿时眼红鼻子粗，吼叫道：
“岂有此理，弟弟这是为你好，你还不愿意了？”
说着，他一个箭步冲过来。
伸手撕扯外套，瞧见内搭的蕾丝吊带。
还有脖子上的晶石项链。
我垂眸抬起脑袋：
“你到底是我表弟，还是鸡脚旮旯蹦出来的强盗？”
“眼巴巴觊觎别人的东西，也不嫌丢人现眼。”
“你！你！”
邵东被怼的脸红脖子粗，委屈巴巴地跪在奶奶面前。
“奶奶，我为了姐姐好，让她换上农村衣服去相亲。”
“她竟说我手脚残废，买不起衣服啊！”
“都怪我养了八个孩子，是我的错，我让老婆再也不生了。”
不生！
奶奶听到这两个字，像是触碰到了禁忌。
她抄起晾衣杆，二话不说砸了过来。
“小畜牲，还敢阻挠你弟媳生第九胎。”
“你爸妈死的早，那就让我来好好管教你！”
后背传来钻心的疼痛，我一把夺过晾衣杆。
奶奶不是觉得你宝贵吗？
那我就让她可劲地心疼。
“不用管教，也不用找王瘸子。”
“我男朋友今天过来，把我接走。”
说完，我抡起晾衣杆，对着邵东脑袋打过去。
“啊！你还敢打我，你这个穿蕾丝，水性杨花的荡妇！”
3
我笑了，荡妇是吧？
我今天不仅荡妇，还是泼妇！
我又打了他好几棍，奶奶这才心疼地冲上前。
“哎呦喂，你这个小畜生。”
“小东可是咱们家的顶梁柱，你真该死！”
奶奶看着表弟受伤，
看着我愤怒不已，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
“他自己犯贱，怪不得别人，在闹这个年谁都别想好过。”
我撂下这句话，下了楼。
邵东和奶奶面面相觑。
没想到我会突然暴起。
是啊，父母死后，奶奶就觉得我是拖油瓶。
我只能给这个家带来厄运。
刚开始我还不在意，
反正和顾程瑞恋爱谈的也还不错。
哪怕奶奶碎碎念，我也左耳进右耳出。
可如今，她为了第九个子孙，
已经丧心病狂到只要我嫁人，
哪怕是残废，
哪怕是傻子，
哪怕是条狗，
都得敲锣打鼓将我送走。
这样子，赔偿金就能落袋为安。
在忍一忍，等顾程瑞来了，
刚好做个了断吧。
坐到院子里。
看着奶奶家的洋房。
我内心五味杂陈。
父母车祸死后，
奶奶成了我直接抚养人。
表弟媳生第七胎时，
奶奶将父母留给我的存款，全部给了他们一家。
生第八胎时，
将父母留给我的房子给了他们。
我没有在乎钱，
毕竟大家都是亲人。
我想想弟媳妇养八个孩子，
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而且，顾程瑞对我出手阔绰。
我也没有为钱担忧过。
为了避免亲戚们说我在大城市被人包养。
每年回老家拜年，
我都尽量穿着朴素，
毕竟涉及到钱，总会有亲戚眼红。
不过现在，看清一切后。
终于不用再体谅他们了。
奶奶又给了邵东一个大红包。
安慰完后，她面色冷峻地走了过来。
“白柔，大年初一你敢这么闹腾，是故意想气死我是吧？”
“没出息的玩意儿，小东已经去拟制断绝关系书，你等会留给我签字！”
说我没出息？
吃我父母人血馒头的你，就有出息了！
我面色平静，淡漠道：
“好的，就是希望签完字以后，你不要后悔。”
“哈哈哈，后悔？”
奶奶扯唇大笑，
“谁后悔谁是孙子，不过签字之前，我还要一样东西！”
说着，她动作麻利的冲了过来。
一把扯下我脖子上的晶石项链。
“干嘛抢我东西，还给我！”
我伸手去夺，却没拿到。
奶奶猛地推开我，面色狰狞。
“滚，大年初一打你弟弟，不得拿东西赔礼道歉？”
“他要是不高兴了，你弟媳怎么生第九胎！”
蛮不讲理。
“老太婆，还给我！”
父母死后，我悲恸难忍，久久不能平息。
我用他们的骨灰，做成了晶石项链，长久相伴。
无论时光飞逝，
但这份镌刻在心底的爱，
永远陪在我身边。
这本就不是值钱玩意，
但对我而言，意义特别大。
我没想到，
邵东就是那么看了一眼，
竟觊觎起来。
“再说一遍，还给我！”
奶奶无动于衷，将晶石项链送到邵东手里。
“哈哈，谢谢姐姐。”
4
“奶奶，您就放心吧，今年我媳妇肯定再给生个大胖孩子。”
邵东拿着项链仔细端详，看的双眼发光。
寄托父母之物，岂能被他随意把玩。
我怒了，
冲上前去。
“明目张胆的抢，你还好意思收？还给我！”
邵东一把攥在手里，宝贵得很。
“这是奶奶送我的，关你什么事？”
“再说一次，还给我！”
“姐姐，你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我！”
邵东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哀嚎起来。
奶奶看不下去，淬了我一口。
“白柔，大过年你做什么妖！”
“不就是个项链，你弟弟想要给他不就是了，无理取闹什么！”
无理取闹？
我看着邵东，淡漠道：
“把项链给我，不然今天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奶奶听我如此大逆不道地发言，
拿起桌上茶杯，摔在我脚下。
“小崽子你还想反了天啊，你父母死了，我就是你的监护人！”
“你的东西，我想给谁，就给谁！”
一阵怒火涌上心头。
我最痛恨他们拿父母来说事。
抄起凳子，我狠狠砸向供桌。
台上红烛纷纷倒地，
奶奶垂足顿胸，破口大骂：
“小杂种！那可是供奉财神爷的蜡烛。”
“你敢破了全家财运，看我不杀了你！”
奶奶拿起桌上瓷碗，砸了过来。
脑门上传来剧痛，
滚烫地鲜血涌出。
她没有丝毫怜悯。
“子不教，父之过。”
“你爸妈都死了，还敢顶嘴，活该被打！”
我死死盯着邵东，没有丝毫怯懦。
“还给我，最后说一遍！”
“你想要，也可以，把这个签了吧。”
邵东拿出刚弄好的断绝关系书，摆在饭桌上。
“好，我签。”
一群脑残，
无语至极！
你们现在有多作妖，
等下就有多绝望！
签字按手印后，奶奶笑了，
邵东也笑了。
“东西给我。”
我伸手去拿晶石项链，
邵东哂笑着：
“既然你那么喜欢，那就还给你。”
她将项链扔向空中。
我发了疯的冲上去，
奶奶顺势抄起一旁的烧火棍。
对着我的脚砸了过来。
我重心不稳，趔趄倒地。
晶石项链落地，摔的稀碎。
“不！”
奶奶却辛灾乐祸地大笑起来。
“小杂种，我们已经断绝关系，谁允许你站在我家里！”
父母最后的那一丝念想，没了。
为什么！
为什么会有这么一群，
蛇蝎心肠的亲戚啊！
我的灵魂被抽空，泪如雨下。
下一秒，身后传来再熟悉不过地声音。
“我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