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回娘家送饭遛狗,我撞飞了一对野鸳鸯。
远处河畔掩映的低洼处,一对50多岁的农村男女在挖野菜,野菜只是道具,谈情说爱是正片。
不经意一暼,我收住脚步,转回头,拖狗走。可狗狗能接收一切的荷尔蒙,他愈加好奇,非要死拽着我向那二人奔过去。
那二人不一定看清是我,但他们认得我的狗。
我也看不清女人是谁,她包着硕大的包头巾。但男人我一眼就认出来,他正是我死去小姑子的丈夫。
他们拿手里的野菜打情骂俏,一个撩,一个躲。
待看清了我的狗,二人仓皇下了河。竟然就在春寒未暖的水里,穿着布鞋,踩着高低不平,大小悬殊的,滑溜溜,糊满青苔的乱石块。东呛西溅,逆水仓皇出逃。就好像我这个追兵已经给他俩架上了18筒大炮。
嗨,何必呢?

说起旧事,我那妹夫也曾叱咤风云过。当年他在威海包工程,半个村的爷们都跟他干过活。
去工地干活的青壮年,往往几个月不回家。家里有什么大事小情,都是我那妹夫代为交接。
他趁着接东西碰过多少小弟媳妇的手,进而拽过多少大嫂的裙角,村里人谁不知情?
可怜我那小姑子,她赵家人都是一根筋,舍不得吃舍不得穿舍不得偷懒,活活把自己饿死累死了。自家老公都是包工头了,年薪闭眼200000。
可她死的那天,还去地里跟着机动车跑,捡了一天地瓜挣了100块钱。
回家来一头栽倒在炕上,饿着肚子,穿着一只鞋,赤着一只泥脚,捏着那张百元大钞,闭上了眼。
2天后,侄女打不通电话,回家才发现了母亲冰硬的尸体。
我这个侄女从小得过白血病,虽然说治好了,可难保未来。
做母亲的,虽身为老板娘,但为了女儿,仍然上山下地,成天鞋帮子上,指甲里都是泥。
而父亲腆着肚子,穿着锃亮的皮鞋,哪看都是老板派头,基本不着家。我的侄女哭着哭着,突然回头,当着小姑子的尸体,就给他约法一大章:“今后,你和谁相好,我不拦着,但是,娶回家不行!”

这孩子,舅妈我在婚姻里呀,如何嫁给你爸爸?这么大的人,舅妈如何看得住?
但说者既然有心,那听者不自觉就有意。
妹夫还真开始对我比对其他亲戚亲,甚至开始了追求。
但是,我除了陪他去钓钓鱼,来往一些吃的喝的。真的听进了侄女的话,上心看着他和女人的交往,但我没准备离婚嫁给他。
我和他绝对不是一路人,只要想想小姑子灵前的悲苦,我绝对不能和这个男人肌肤相亲。
我如今虽然被离婚了,成了自由身,也想重新找一个归宿了。但我也从来不曾想起过他,他又是从何时已经悄悄退出了追逐?成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这早都翻篇了。我只是在他俩身后站定,若有所思。此刻泥土裹着青草,芬芳一阵阵被送来,绊绊脚下松软的泥土,眼前浮现他二人刚刚热烈的陶醉。
我突然向往起田园生活,找一个农村人嫁了,他只要懂情,懂意,懂生活,还有点小钱。在空阔的原野上,只有你我,河水,天空,飞鸟,野菜,这意境也很美。
我想我该向侄女卸任了,但我又何必把事情看得这么穿呢?也许,他俩只是两片飘累了的云,彼此稍做停靠,让内心逍遥一次,只想要一些肤浅的快乐。
我何必想得那么远,那么深刻?深刻就会有痛苦,侄女会哭,他俩会再次仓皇。
他俩也不用上升到作风和道德的高度,他们只是还接受不了自己孤独的命运,才在旷野里彼此纳悦作为人的需求。
是的,对待这世界的态度,我该生出一些放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