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父亲讲那些年的招聘干部故事八十六

奇章有吴璨 2024-03-15 01:18:36

一九八九年栽秧时节,我从兴隆区公所开会回家,担着一挑肥料,碳酸氢氨,黑色塑料袋,光溜溜,用二根箩绳固定,一百斤,不急不忙走在赶场大路上。

一九八四年三月招聘为乡干部,黄龙乡政府上班,但是身份还是农民,责任田照常要种,征购照样担到兴隆粮站去交。在兴隆开会,顺便在供销社生产资料门市把肥料买起担回家,工作农活两不误。

招聘干部既是国家干部,在乡镇政府上班,有的走上了领导岗位,担任乡镇长,武装部长,有的从事办公室,财政所,土地管理业务工作,跑田坎,走千家万户,宣传党的政策,指导农村农业技术,帮助农民解决生产生活的问题,招聘干部又有农村承包土地耕种,公粮,征购,上交提留款一样不少,不但要完成政府的工作任务,而且要种好责任田,十根手指弹钢琴,面面俱到。

我担肥料到了陈家梁子歇气,伏江里河坝的烂脑袋也坐在一块石头上耍。他穿着一套灰色的西装,打着领带,穿着一双皮鞋,头上铜钱大的疤,亮晃晃的刺眼。那是他小时候调皮,爬别人桃树上摘桃子吃,不小心从树上滚下来,头跌破了,他母亲用竹篾条编个箍箍,把脑壳箍起,好了,留下的疤,人们都叫他烂脑袋。

烂脑壳长大后到处流窜,跑江湖,吹牛。有一年冬天腊月二十七赶场,没有钱,和几个兄弟伙闲逛,肚子唱饿龙岗,看本大队公社干部的娃儿,身上有二分银子,灵动一动,拍了拍他的肩,麻起脸给他说:"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干部子一听,以为是老汉儿准备把他招工到工厂的事有了着落,或者托媒人娶漂亮的女娃儿有了消息,跟着他问是什么好消息,烂脑壳笑扯扯说:“你娃的好事汕”。干部子从下节街跟倒上节街,又从上节街跟倒下节街,在罗汉儿馆子里,炒个回锅肉,家常豆腐,毛血旺,一斤老白干,一人一碗面,几个人吃了,问,烂脑壳笑嘻嘻不说,又一路回家,换肩帮担肥料,到了他家地坝,又问,笑哈哈对他说:“等几天过年了,吃好的,穿好的,耍好的,是不是好消息"。

他本院子嫁到外地的江翠花,依起来江翠花喊他满满,年纪差不多,在一起以兄妹相称,将附近的姑娘哄到外省去嫁,美其名说替姑娘娘家收彩礼钱。但姑娘大多骗到外省偏远农村,介绍给单身汉作老婆,收取男方一笔钱,然后落到自己腰包。当地娶老婆要好几万,而娶外省姑娘,妇女,只要几千元钱,当地人愿意找外地的姑娘,妇女结婚。

陈家梁处于上坡与下坡的中间,南充至岳池的官道上,平坦的山梁上有一块巨石像风车一样,大家赶场累了,热了,都在这儿歇气,乘凉,摆龙门阵。

据老人摆解放前,岳池县的两个差役拿着大刀押送一个捧老二到南充,在风车梁子歇凉,捧老二要求解开绳索屙屎,将绳索解开后,捧老二来抢刀,一个差役警觉就和捧老二抢刀,差役拿的刀把,捧老二抓的刀刃互相用力,马刀扭成麻花,另一个差役赶紧拿刀把捧老二砍了几刀,砍死在风车梁子。小时候赶场过路,望一下那块风车巨石,想起那个场景,心里不由害怕。

烂脑壳和江翠花冒充亲兄妹到外省,找到需要娶亲的人家,说四川受灾,把亲妹子嫁到外省。在他家吃喝半个月,等娶亲家的彩礼凑齐后,大概三千到五千,等他家办了酒席,烂脑壳要回四川,还送他一笔路费。半个月后,他打听清楚娶亲家没有异常,约好半夜在村外等她,两人一起直奔车站乘车离开,又找下家,同样手段伎俩。这样骗了一家又一家,俗称“放飞鸽子”。

二人在他们当地结识女青年,妇女,游说外地比四川好,家家住楼房,不用做农活,说的天花乱坠,骗到外省贫困偏远地方,一手交钱一手交人。女青年嫁到那些地方,与说的天壤之别,走也走不了,举目无亲,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吃饭,上厕所都有人跟着她,与外界没法联系,只好在当地做人家媳妇,生儿育女。

八十年代,改革开放,有人介绍女青年到外地找工作的,打工进厂。但也有不法之徒以介绍工作为名,实则骗去嫁人。有的女青年向往外地生活,农村重男轻女,在家不受重视,想改变自己的命运,外地去打拼,有的找到了理想地方,工作,有的却被卖做他人妇。

江翠花后来“放飞鸽子”那一家,被一家人看的紧,加上那家人也不错,经济条件比我们这里好的多,安心落户,不再漂泊,金盆洗手做良家妇女了。后来烂脑壳以亲戚身份去了几次,人家热情招待,江翠花也不愿意走了。

烂脑壳伙同其他人做起人贩子的生意,将附近的未结婚的女娃骗去卖掉,还将结婚了的妇女骗去卖掉。连本队堂弟的老婆也骗去卖掉。堂弟媳生了一儿一女,堂弟不会经营,家里面因为一些不顺心事情,三天一小吵两天一大吵。烂脑壳就劝堂弟媳到外地去嫁,吃好的穿好的,堂弟媳妇以三千元的价格嫁到外省一个偏僻的地方,对方三兄弟都没有结婚,当做三个人的老婆,生了一个儿子,三兄弟把她看的紧,跑了几次,抓回去打了几次。

堂弟媳妇走了以后,堂弟又当爹又当妈,焦头烂额,一天忙不过来,有空就到处打听,他不知道老婆到哪儿去了。

农村到了冬天,一年到头,粮进仓,农闲了,钱进腰包,家家户户大人小孩过年缝制一套新衣服,初一小孩必定要穿新衣,把裁缝师傅请到请家里,量体裁衣,一般一个家庭要忙三四天。这家裁制好了,下一家在等起,又到下家,一直忙到腊月三十,裁缝师傅忙了别人家的衣服,自家来不及裁制,所以俗话说:木匠没板凳坐,裁缝没衣服穿。集体生产,老三样,军干服,中山服,列宁服,兰色,灰色占主色,变化不大。

八十年代,经济搞活了,人们追求时尚,衣服样式流行嗽叭裤,夹克衫。老中医,少裁缝。年轻女孩学裁剪成为学手艺首选。有一个女裁缝,给一家里人裁制过年衣服的时候,把主人家一个的14岁的女娃子,哄到外省嫁了,告发了,在83年"严打”的时候抓了,判了三年徒刑。

农村土地下放,以家庭为单位经营生产,行动自由,人们的思想懒散,不进行政治学习,消息闭塞,跑江湖外出人员口口相传递消息,说外省比我们这儿山区好,外省平原,经济发达,大多数人都没有外出过,说了她们就相信,不乏有上当受骗的。

堂弟媳妇写信告诉了娘家,娘家来找烂脑壳要人,把他家的猪赶走了,把烂脑壳打了一顿,又将他家打的稀烂,烂脑壳在家呆不住远走了,流窜和他人一起做这个人贩子生意。他的隔房亲戚二娘母骗到外省卖给一个村两叔侄,女儿逃跑了,用尽办法,回到家,母亲在外省度日如年,女儿想方设法相救她才回家。

83年“严打”,公安局来抓烂脑壳,来了几次都未见人,兴隆派出所将他列于外逃人员,发动群众隨时发现可以抓住他归案。

我在陈家梁子看见烂脑壳,通辑犯,想起他的可恶,妇女们的苦难,逍遥法外,继续作恶,不知还要祸害多少良家妇女。不能让他跑脱了,让他归案,接受法律制裁。我将扁担拿起来对准他:“你跟我走”,他一惊,哆嗦说:“走哪儿”,我大声说:“你晓得往那里走,你做的事你自己知道”,他恨恨讲:“我们隔河两岸的,你也做得出来”,“你把别个婆娘,妹子拿去卖了,你纳闷做得出来的”。我把扁担挥起,“你不走,不要怪我不客气”,烂脑壳站在石头边不动,如果烂脑壳跑,我会一扁担将他打翻到地上的。

僵持了半个钟头,过路的本大队的两个社员,有一个社员的儿子定了一门亲,他的准儿媳,被人贩子骗到外省嫁了,现在儿子打着单身,对人贩子恨之如骨,我招呼他,马上过来,用担肥料的箩绳,一起将烂脑壳双手绑着,押到兴隆派出所。

烂脑壳底案在身,拐卖妇女,也有先奸后卖的,罪大恶极,如果在83年严打期间抓住了,要将他真的打成烂脑壳。后来岳池县法院判了他有期徒刑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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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章有吴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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