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5月21日早上8点,长沙解放军163医院手术室的灯亮了。主刀医生王笃全和他的团队正在为一个特殊的小患者做手术 - 一个被村里人称为"面具娃娃"的男孩康康。
"我从业这么多年,还真没见过像康康这样的病例,嘴裂得这么大,一直延伸到耳朵前面。"王笃全说这话时眉头紧锁。
为了给康康制定最佳的治疗方案,他和团队整整讨论了一周。手术室里气氛凝重。2位副主任医师全神贯注地配合着,麻醉科主任亲自为这个不到两岁的小家伙插管,儿科主任和心血管内科主任也都在场保驾护航。
每个人都明白,这台手术对康康来说意味着什么。
手术室外,康康的母亲易喜莲紧张地来回踱步。她的双手紧紧攥着衣角,眼泪不住地往下掉。丈夫赵荣握着她的手,却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
"真的能治好吗?"易喜莲喃喃自语。这一年多来的艰难时光像放电影一样在脑海里闪现。那些异样的眼光,那些戳脊梁的闲言碎语,还有康康每次吃饭时痛苦的样子,都让她心如刀绞。
"一定会好的。"赵荣轻声说,"你看有这么多好心人帮咱们,医生也说了,康康这是面部畸形,不是什么怪物,是能治的。
手术持续了好几个小时。当王笃全摘下口罩走出手术室时,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手术很成功,康康的面颊两侧已经完全缝合了。
这个消息让等候多时的易喜莲夫妇喜极而泣。术后,康康的嘴角不再裂开,他终于可以像正常孩子一样吃东西、咀嚼了。
那张让人害怕的"面具",正在被圆润的脸部肌肉慢慢填充。
康康术后恢复得很好,整个人肉眼可见地精神起来。虽然未来还需要进行多次手术,直到脸部疤痕完全淡化,但对于易喜莲来说,看到儿子能像个正常孩子一样吃饭,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了。
谁能想到,这个曾被村里人嫌弃的"怪物",今天终于等来了重生的机会?易喜莲抱着术后的康康,看着他熟睡的小脸,心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
她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台成功的手术,更是他们全家的新生。
从现在开始,她期待的不仅是康康能正常进食,更期待他能像其他小朋友一样,快快乐乐地走进校园,度过一个正常而美好的童年。
这个被命运作弄的小男孩,终于等来了属于他的希望曙光。
2009年3月10日,湖南湘乡的一家医院里。易喜莲刚做完剖腹产,麻醉药效还没完全退去,就迫不及待地想见自己的孩子。
"护士说孩子很健康,让我见见嘛。"易喜莲满怀期待地望着丈夫赵荣。可丈夫脸上却写满了愁容,支支吾吾地说:"孩子需要放新生儿科观察几天,过几天再给你看。
婆婆也反常地说:"孩子由我来照顾比较好。"一家人轮番找借口,就是不让她见孩子。易喜莲心里越发不安,想起前几天赵荣多次欲言又止地说"别伤心"之类的话,现在想来格外刺耳。
"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孩子有问题?"易喜莲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她使出浑身解数:撒泼、打滚、绝食,甚至威胁要跳楼。
赵荣被妻子的举动吓坏了,最终不得不松口。
"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赵荣沉重地说着,把孩子抱到了易喜莲面前。
易喜莲还在心里嘀咕:哪有当妈的会嫌弃自己孩子?可当她看清楚婴儿的面容时,整个人都僵住了。孩子的脸,从嘴巴两边的嘴角裂开直至太阳穴附近,从侧面看,就像戴着一副诡异的面具,更像是两张脸拼接在一起。
"怪物!怪物!这不是我的孩子!"易喜莲失声尖叫,随即晕了过去。醒来后,她把头埋在被子里嚎啕大哭,婆婆在一旁看得心酸,也跟着抹眼泪。
可母性的本能还是战胜了恐惧。易喜莲在病房门口站了整整一天,终于鼓起勇气走进去,小心翼翼地抱起了孩子。
婴儿在她怀里安静地睡着,那一刻,她的心被融化了。
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的担忧。在这个还存在封建迷信的农村,生下不健康的婴儿往往被视为不祥之兆。她不怕被村里人说三道四,只怕自己的孩子被婆家抛弃。
那天晚上的家庭会议,成了易喜莲一生中最难熬的时刻。出乎意料的是,婆婆第一个表态:"孩子既然生下来了,我们就好好养着。
"丈夫和公公也纷纷表示支持,让她安心坐月子。
那一刻,易喜莲眼含热泪。她知道,自己嫁对了人家。虽然前路漫漫,但有家人的支持,她一定能把孩子抚养长大。
他们给孩子取名叫赵慧康,小名康康,寄托着全家人对他健康成长的期望。尽管这个期望看起来是那么的渺茫,但对易喜莲来说,只要有一线希望,她就永远不会放弃。
出院回家的路上,赵家人就预感到即将面临的狂风暴雨。但谁也没想到,压力来得如此猛烈。
刚开始,赵家人闭门不出。可架不住村里人要来探望产妇和婴儿,婆婆实在推脱不过。
一时间,村里谣言四起。"赵家做了缺德事,才会遭报应","这家人被诅咒了",这样的话在村里传得沸沸扬扬。
村里的妇女最爱嚼舌根,把康康的样子添油加醋地描述,还给他起了"面具娃娃"、"木偶人"的外号。
最让易喜莲心碎的是给康康喂食的时候。因为嘴角裂得太大,康康根本没法正常吃奶。每次喂食都像打仗一样,易喜莲得一只手拿着奶瓶,一滴一滴地往他嘴里挤,另一个人还得堵住他裂开的嘴角,防止食物漏出来。
一顿饭要喂一个小时,一天下来,易喜莲有将近一半的时间都在给康康喂食。看着儿子比同龄孩子瘦小那么多,连哭声都是微弱的哼叫,她的心都要碎了。
为了专心照顾康康,她不得不辞去了工作。
有天,几个调皮的小孩趁易喜莲不注意,跑到婴儿床前大喊:"你是怪物,迟早要被扔掉!"康康被吓得大哭。易喜莲赶紧把那些孩子赶走,抱着康康哄,哽咽着说:"你是妈妈的小宝贝,家人都很爱你。
甚至连易喜莲的亲生母亲都劝她:"你这样太辛苦了,不如。。。"易喜莲打断了母亲的话,她怕自己一旦心软,就会为了所谓的安生日子抛弃自己的孩子。
赵荣和公婆其实也动摇过。没有了康康,他们就不用再忍受异样的眼光。但随着相处时间越长,他们越发心疼这个懂事的孩子。
康康除了面部缺陷和说话不清晰,智力和其他方面都在正常发育。
为了不让康康从小就感受到与别人的不同,赵家人几乎不让他出院子。只有赵荣从外地打工回来,才会偶尔抱着他到大门口,让他看看外面的世界。
每次看到康康蹦蹦跳跳、调皮捣蛋的样子,赵荣心里又气又喜。气的是孩子遭这份罪,喜的是儿子这么坚强。但更大的担忧始终萦绕在他心头:再过一年多,康康就该上幼儿园了。
听多了村里人的闲言碎语,易喜莲有时也会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真的被诅咒了?直到那天在长沙市解放军163医院,整形颌面外科主任王笃全的一番话,才揭开了一直困扰她的谜团。
"康康不是怪物,他患的是面部畸形疾病。"王笃全用通俗的话给易喜莲解释。原来这一切都源于胚胎发育期间的意外。
在胚胎发育的第3-7周,康康面部的几个凸起点没能正常融合,有些甚至根本没有发育,这才导致他出生后面部基本都是塌陷的。
王笃全的话像一记重锤,击中了易喜莲。她突然想起,怀康康初期,她在一家电子元件加工厂上班。为了给孩子多攒些奶粉钱,她拼命加班,结果因为过度劳累差点流产。
现在回想起来,那次差点流产的时间,正好是胚胎发育的第3-7周。易喜莲的心像被人狠狠揪住,原来真正伤害了康康的,竟是自己这个做母亲的。
一旁的康康仿佛感受到了妈妈的情绪,咿咿呀呀地往她怀里钻。他用自己特有的方式,用那裂开的嘴角蹭着妈妈的脸,呵呵地笑着,像是在说:"妈妈,我不怪你。
看着儿子天真无邪的笑容,易喜莲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紧紧抱住康康痛哭起来。
真相总是让人心碎。生活的重担压得易喜莲喘不过气,巨额的手术费更是让这个贫困的家庭看不到希望。可是康康用他特有的笑容,给了这个饱经磨难的家庭继续前进的力量。
这个残酷的真相,不仅没有击垮易喜莲,反而让她更加坚定了要治好康康的决心。即便前路艰难,即便看不到希望,她也要为儿子拼尽全力。
就在易喜莲一家陷入绝望时,一个叫肖伟国的志愿者出现了。这个年轻的研究生,因为曾经眼睁睁看着一个尿毒症女孩因为治疗不及时离世,内心始终无法原谅自己。
当他看到康康的求助信息时,立即决定要帮助这个特殊的小男孩。
肖伟国带着同学,不远万里来到康康家。他们联系了当地的爱心组织,一起举办了爱心义卖晚会。100元、300元、600元。。。爱心人士纷纷解囊相助。
更让人意外的是,当村里人知道康康不是"被诅咒",而是得了一种可以治愈的疾病后,态度来了个180度大转变。
那些曾经说闲话的村民,纷纷参加了捐款活动。曾经的流言蜚语,变成了真诚的祝福。
解放军163医院也伸出了援手。医院不仅减免了部分手术费用,还组建了最强医疗团队。整形医生王笃全和其他专家讨论了整整一周,才制定出最佳手术方案。
第一台手术后,康康终于可以正常吃东西了。那张让人害怕的"面具"在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圆润的脸部轮廓。
虽然未来还需要进行多次手术,直到脸部疤痕完全淡化,但在这个充满爱的环境里,康康一定能长成一个阳光的大男孩。
易喜莲看着术后恢复的康康,眼里闪着泪光。这不仅是一台手术的成功,更是一场爱与希望战胜偏见的胜利。那些来自陌生人的善意,那些来自医护人员的付出,让她坚信:只要有爱,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故事还在继续,但我们相信,在这么多好心人的帮助下,康康一定能像其他小朋友一样,健康快乐地成长。正如他的名字寓意的那样:平安、健康,充满希望。
这个被生活考验的小男孩,用他的坚强感动了所有人。而那些伸出援手的人们,则用实际行动证明:这个世界,终究还是温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