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1956年春,时任国防部部长的彭德怀来到南京军区视察。
许世友的秘书接到通知后,将此事告知许世友,许世友没太当一回事,直接把接待工作安排给工作人员。
结果,招待所所长犯了难,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标准招待彭德怀,于是,他只能硬着头皮来请示许世友。
许世友觉得纳闷,“以前不是定过相关标准吗?怎么还来问这个?”
所长支支吾吾,“可彭老总是国防部部长啊,以前来咱们这里的,没有这么大的官,咱们是不是特别准备一下?”
许世友一听就来了气,拍着桌子喊,“不管谁来都一样,老一套,规矩不能破!”
所长不好再说什么,按照以前的标准去准备了。
拒绝“形式主义”
而彭德怀那边,他一来到南京就去了几个军事单位检查,一直忙到晚上,才乘车往许世友那赶。
走到半路,正好碰到出来接他的许世友。许世友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上彭德怀的车。
彭德怀笑着问他,“许司令,今天准备请我吃什么啊?”
许世友嘿嘿一笑,“有好吃的,您就瞧好吧。”
“好,那我就要看看,你许司令能给我准备什么山珍海味。”
很快,一行人到达招待所,寒暄几句后,大家入了坐。接着,招待所早已准备好的美食被端上了桌,彭德怀定睛一看:
炒豆芽、炒土豆丝、红烧豆腐、红烧肉,还有一锅鸡蛋汤,典型的“四菜一汤”。
彭德怀故意装出生气的样子,“我说老许,你也太抠门了吧,招待我就吃这些菜啊?”
一听这话,招待所所长的冷汗都快下来了,可许世友毫不在意,继续乐,“彭总,这可是我们这最高的标准了,看着简单,主要还是味道好,你尝尝。”
彭德怀拿起筷子,夹了块豆腐放进嘴里,“味道确实不错。”
玩笑开得差不多了,彭德怀也饿了,他端起米饭,就这四菜一汤大吃起来,不一会就干完了两碗饭。
餐桌上,两个人还回忆了不少过去的事情,尤其是过草地爬雪山的时候,每个人都饿到吃皮带挖草根,说到动情处,大家频频举起酒杯。
酒足饭饱后,彭德怀拉起许世友的手,“老许啊,这顿饭没有超标吧,要是超标了,我彭德怀可给不起,只能按标准付伙食费。”
许世友哈哈大笑,“彭老总,我敢给你超标吗?我又不是不知道你的脾气,我要是超标了,你肯定抬腿就走了,到时候老战友们一说,彭老总来我这连口饭都没吃上,我许世友还有脸吗?”
彭德怀爽朗地发出笑声,“这回我吃得很好,你许世友的面子大得很!”
不仅是对彭德怀,对周恩来,许世友也是这种“抠门”的请客方式。
1971年,周恩来陪同罗马尼亚领导人参观南京长江大桥,行程结束后,许世友提出要请周恩来吃饭。
饭菜一样样摆上来,有熬得奶白的鱼汤,还有鸡鸭鱼肉,炒的绿油油的蔬菜,看上去异常丰富。
可实际上,这些原材料不是许世友自己养的,就是许世友自己种的,基本没花钱。
周恩来对这顿没花钱的宴席感觉相当满意,吃得非常尽兴。这时,服务员多端出了几道菜,原来,宾馆经理是江苏淮安人,和周恩来是老乡,因此在安排饭菜的时候,特意多准备了几道家乡菜。
周恩来微笑着拒绝了,“谢谢你的好意,但应该执行规定啊,四菜一汤足够了。”
请别人吃饭,许世友不爱摆谱,别人招待他,许世友更是讨厌摆谱。他曾说:
“提前发下通知,准备好再迎接检查,这是形式主义,就跟新娘子脸上涂脂抹粉,看不到真实情况一样。”
因此,许世友下部队视察,从不让人发通知,他向来都是说走就走,“突然袭击”。
记得秘书孙洪宪刚来许世友身边的时候,因为不了解许世友,提前给部队发了通知。
许世友一走下车,便看到了列队欢迎的官兵们,他的脸一下子就黑了,语气严肃地环视一圈,“谁干的好事?”
孙洪宪马上意识到自己可能办错事了,他低下头,小声回答,“是我通知的。”
许世友的眼睛马上盯了过来,“谁让你通知的?你这是帮倒忙!”
这次之后,许世友连工作人员都不提前告诉了,等到所有人上了车,才告诉司机往哪开。那时候又没有车载电话,自然没人“通风报信”了。
到了部队,许世友也很“随性”,他不会根据对方的介绍走,而是想去哪去哪。
他认为,对方介绍的,多半是准备好做给自己看的,这样一来,看到的便都是“虚假”的。
有一回,许世友去某军检查工作,车都快到军部了,许世友突然提出,要去一个比较偏远的连队去看看。
军里当然想不到,许世友会临时决定去这么远的地方,压根什么都没有准备。
车一停下,许世友直奔连队的菜园子,看见菜园子的蔬菜因为没上肥料有些蔫黄,猪圈里的猪也很瘦,许世友有些不高兴了。
下一站,许世友来到食堂,看见小黑板上的本周菜谱还是上个月的,许世友开口了,“伙食连着部队官兵的心,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忽略。”
临走的时候,许世友归纳总结,
“连队的农副生产搞好了,生活改善了,能解决不少官兵的思想问题,从这方面来看,这项工作可不能小觑呢。”
许世友的“种地”情结
说到这里,还可以聊聊许世友对菜园子的执着。许世友这一辈子,除了打仗,其实还花了不少心思在种地上。
许世友是穷苦农民出生,又经历过没饭吃的生活,因此,他深知粮食对人的生存,以及部队战斗力的重要性。
于是,许世友提出,“我们军队要种粮,要减轻国家和人民的负担。”
当时,南京军区的防区内有不少海岛,海岛可用的耕地极少,许世友每次上岛视察,都要求部队的官兵们修梯田办水利,有时还亲自上阵,带着岛上的军民拦坝围田。
有一次,许世友听说有一个部队的随军家属自发组织起来,参加岛上的劳动生产。他当即表示,要去看望看望大家。
那天海风很大,可许世友执意要去,谁劝都不管用,看见许世友来了,家属们的热情也更高了。
还有一次,南京军区下属的西村农场挖出了一个近20斤的大地瓜,许世友知道消息后,激动地往过赶。
他掂起沉甸甸的大地瓜,满脸笑意地对那个挖出地瓜的战士说,“我看你刨的这个地瓜蛋,胜过国外的这个蛋,那个蛋,没有粮食他们统统都得完蛋。”
没过多久,许世友自家的院子里也挖出一个不相上下的大地瓜,这是许世友自己的成果,他兴奋地做着打算,准备把地瓜寄到北京去,和毛泽东一起分享这份喜悦。
不过因为运输保存都不太容易,许世友还是放弃了这一想法,他让人在地瓜上写上斤数,自己抱着地瓜合照一张,最后把这张合照寄给了毛泽东。
退休后,许世友定居中山陵8号,他去那的第一件事,就是改造自家院子。
中山陵8号是孙科任国民党南京政府行政院院长时建造的,从房到院,要多讲究有多讲究。
院子有几十亩,种着各种珍稀名贵的花草,连院墙上都爬着天然的灌木。
许世友先是把院子里的草坪全部挖掉,改种小麦、高粱、玉米、红薯等试验田和菜园子,后来又在靠近马路的围墙下,修了一排猪圈。这样一来,洋气优雅的庭院马上变成了自制村庄。
每天早上,许世友都很早起床,指挥工作人员起床做农活,包括他的秘书、警卫员、管理员,一个都逃不掉。
会种菜的种菜,能施肥的施肥,还有养鱼的、喂猪的,分工明确,要求具体。
许世友自己负责的是养兔子,他有十几只兔子,每天乐此不疲地研究如何把它们喂得更胖。
一天结束时,许世友还会开会,亲自检查讲评,表扬好的,批评差的。
许世友自家院子里产出的粮食,完全够他们自给自足,甚至还能多出来,给老战友们送上点。
有一次,许世友的大儿子许光来中山陵8号看望父亲,一进门,他便闻到一股刺鼻的一氧化碳味道。
许光心想不妙赶紧往屋里冲,把咳嗽不停的许世友从屋里拽了出来,他语气严肃的对父亲说,“您这是在做什么!虽然您得了癌症,但还没到晚期......”
许世友一把推开儿子,“滚一边去,我炖萝卜羊肉呢。”
许光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了,那时候许世友刚被确诊癌症,出于担心才会有些紧张过度。
他跟着父亲重新走回满是烟雾的房间,定睛一看,才知道父亲用土垒了个土灶,上面放着一口巨大的锅,里面满满的羊肉和萝卜。
根据自己在农村生活多年的经验,许光判断,父亲这柴火没有晒干。
可能是亲父子之间特有的默契,许世友说道,“南京的杨树枝真难晒干,我开车从山里捡回来,都晒了十来天了,还是点不着,白瞎这锅羊肉了。”
许光不解地问,“您不是有炊事员吗?”
“你不懂,炖羊肉就是要用木柴烧锅炖出来才好吃,他们都不会搞。”
“老爹,您在战场上九死一生活下来了,当年在战场上的时候也没被打倒,如今为了这口吃的,可是拼了老命了。”
许世友白他一眼,找了把扇子对着炉膛生火,总算把火点着了。
吃完饭后,许世友带着许光来到自己的菜园子,他给许光装了满满一麻袋的红薯,“这都是我自己种的,种得不赖,你带回去吃,南京这的红薯便宜,7分钱一斤。”
许光可能是听错了,还以为父亲非要以7分钱的价钱把红薯卖给他,于是有点生气的回答,“我不要,家里的红薯更便宜,3分钱一斤,到处都是。”
许世友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他摆了摆手,“那就算了。”
许世友的节俭生活
其实,许世友在晚年时忙活种地,除了自己喜欢的缘故,还有就是他比较节俭。
改造庭院的时候,许世友就表示,原来庭院里花里胡哨的观赏性植物,没有任何使用价值,还不如自己种的粮食数蔬菜,能让人填饱肚子。
因此,他的生活都是以实用为主的,家里的物品只要能用就不会特意换新,而且,他也不会购置很多不常用的东西,只有必须的几样。
在中山陵8号,许世友有一样按照自己标准换来的物品,那就是硬板床。他是枪林弹雨中走来的老将军,早就睡惯了硬地、硬木板,让他睡柔软的席梦思,许世友反倒不习惯。
1985年中顾委华东组第三次会议在上海召开,地点被安排在了锦江饭店,许世友也被安排住进了总统套房。
可许世友一看见金碧辉煌的装修就眼晕,最重要的是,他睡不习惯那张又大又软的床。
他板着脸给了工作人员一个任务,让他们找个硬板床来,可翻遍锦江饭店也没有硬板床啊,没办法,大家只能用几块木板,临时搭一个出来。
许世友在这凑乎了几天,会议一结束,他便迫不及待地离开了锦江饭店,去到上海延安饭店住了。
这里是南京军区司令部管理局直接管理的,也是在许世友手上修建的,朴实无华,可就是符合许世友的心头好。
许世友有一辆军用吉普车,他年纪大了以后,南京军区的首长提出给他换辆带空调的越野车,这样坐得舒服点,许世友拒绝了,他说自己有车坐,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工作人员对这辆越野车反而比较感兴趣,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想开出去试试车,许世友发了脾气,“你们这是忘本!你们真是‘高级’了,你们坐,我不坐!”
许世友甚至还下了“通牒”,让马上把这辆越野车送回去。
对于生活,许世友始终认为,“能在屋里,安安稳稳的睡一觉,放开肚皮吃顿饱饭,这就是生活上很高的享受和最大的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