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海茵的诗:终于,一切都安静下来(十首)

艺术无解无界 2021-11-27 11:13:07

作者简介:安海茵,女,1975年生。大学期间发表文学作品,有小说、散文、诗歌发表并收录年度选本。哈尔滨市作协副主席。《诗林》副主编。

湟川三峡

山上的水以弃绝之姿奔跑

如同一个没有根的行者

它们经过水银通道投奔了群山

黄色瀑布藉由秘密的发动机

卸下它暗淡的色调中焰火般的耀眼

水的腰身旖旎成瀑的激荡

一再的提醒田园中迷途失散的人

在三峡入口处

一定设置了肩挑这两个世界的天平

有镜像的无声呼应 以山谷那头的风来置换

相对应的好人的数目

和同等分量的那些好的孤单

我猜想我不再需要孤单

我不再企望绕过那些路遇的蹑手蹑脚的疼

这些事情就这样过去

湟川不会交出我的欢颜

也不会交出我的苦难

在连州 总有风物喁喁私语

由山脊镌刻的一张张倦容 回复坦荡与宁静

很快我将回归粗粝的北风

怀想那在岭南的山水中隐身的星辰

终于,一切都安静下来

终于,一切都安静下来

灵魂的拓本在夜里兀自呜咽

幽咽了迢遥的另一重

骨头缝里的呻吟

岔路上的辗转

我的积雪的山峦

表里澄澈 明河共影

岁月不是我的

原野不是我的

每一条道路都不是我的

我的褡裢是如此的轻

容不下一块补丁

孤 悬

世间草木皆美。人不是。

少年在奇崛中漫游

以一颗孤悬的心

路啊路啊 往前或往后

都是他的方向

时间的窄门被推开

他在黑暗中摸索开关。

伤疤中居住的亲人

伤疤中居住的亲人啊

你名字中的棉花绒般一朵朵的静。

从小时候起

竭力将清凉视作恒定的体温。

一个门槛一个门槛地相继游历

一边走着 一边努力积攒易逝的光阴

不肯松手

不能放弃呼喊的骨头。

开 花

开花给谁看?

唱歌给谁听?

开过了花 唱过了歌

这个世界更好了吗?

你长久地注视时间的钟摆

这空荡荡的无谓的钟摆啊

被剪裁过的背景之下

——诚实的钟摆

有挣扎有困意的钟摆——

此刻唯一能做的 便是不停

雪还是在下

雪还是在下

这唯一干净的人间烟火

雪的香气将霾的阴影遮盖

飞鸟尽藏 谷粒收仓

这个冬天彻底闲落

在雪中空空荡荡

这时有人内心宁静

有人背负对故土一生的歉疚

有人想起孩提时的梦

那行囊里一路检点的缥缈的歌哭

或者也会有人饮泣 为那亲近之后又远离的冰雪

还有谁一遍遍地失去 在黄金般的雪焰里截句 行止

更多的雪被世人遗忘

其叶蓁蓁

叶子始终托举富家翁的团团和气

荫凉下的草棍儿拨弄 细细辨认虫儿哪双是步行足

还有跳跃足 开掘足

步行足愿赌服输 跳跃足一步登天

开掘足点石成金

拿草棍儿的那小孩儿草菅虫命

团团和气的叶子聚拢逃散的光阴

给孩子一步两步的荫凉

一万匹的荫凉擎举娃儿野性的自由到底够不够?

——幸甚 其叶蓁蓁

新 雪

飞鸟藏尽又一季的机关

大地搁浅它冰凉的牙齿

在陌生的美学领域

遮蔽了许多看见与更多的看不见

做一个看护灯塔的人 在雪的迷雾里轻盈隐身

在落雪里歌哭 保持亲密的关系

在雪野晾干谷仓的孤独

建筑者

对故乡的思念填满门窗的缝隙

他们的手 打磨着城市的锈迹

让这些灯火 一点点的散发瓷器的光芒

路桥是奔涌的动脉 房屋在此刻静止

我在聆听一座城市的骨骼的声响

还有他们 温热的指尖指挥着钢管

在光阴里清扫 灵魂的暗影

每一次腾闪挪移 都带动我微小的疼痛

异乡人 他们用大江南北的方言搭建起的屋檐

收留这片土地上每一颗行吟的心

收留孤寂、迷惑 和咸涩的汗水

并终将酿成蜜糖

鼓 下

当晚风微颤着播撒 以冰镇过后的甜凉

戴花帽的少年挥别戈壁与胡杨

少年啊少年

请你留下

试一试这初生的虻牛皮绷紧的鼓

唱一唱这扩音器放大后的春天

这无限的夏日铺满池塘

涵括了芦苇与蒲莲

少年啊少年

你孤单的花帽留在了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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