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以为男朋友是个穷小子。
却看见他喝一瓶十万的酒，随手给服务员的小费上千。
他送给别人的礼物价值百万。
送我的生日礼物却是几十块的地摊货。
他说怕我是个拜金女，要考验我。
后来证明我不拜金了。
他又苦苦哀求我收下他昂贵的礼物。
……
1
在酒吧看见顾观棋的时候我还以为是自己累花了眼。
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
酒吧经理不耐烦地在远处喊我。
今天的客人很多，工作强度比之前还要大。
整箱的酒很重，我搬着在后厨仓库和吧台之间来回跑。
忙碌让我忘记了之前的小插曲。
直到最后一箱酒摆整齐，我又开始想，那到底是不是顾观棋。
酒吧中央，漂亮的年轻舞者边唱边跳活跃气氛，闪烁的灯光下气氛迷蒙，把我和他们割裂成两个世界。
“林雯，要不要去二楼看看？”
此时，我正蹲在吧台后面休息，手机界面上停留着顾观棋最后一条消息。
“宝宝，我今晚要应酬，不回来吃饭了。”
我反手锤了锤后腰，搬太多酒了，腰疼。
闻言，我摇头：”不了，我不适合上去。”
“哎？你不是缺钱吗？”
“喏，那位，刚刚上去一趟得了个手表。”
她说。
“江诗丹顿的，一百多万呢。”
“嘻嘻，顾少爷出手一向大方，之前思思的小费就有小几万啦。”
思思？
我知道她，她是个年轻漂亮的大学生，嘴里经常出现一个被称为顾少爷的人物，提起的时候眼亮晶晶的。
里面是崇拜和爱慕。
我当时听了并没有放在心上。
姓顾的人那么多，怎么可能就是顾观棋呢？
说话的人见我拒绝，要走。
我急忙拉住她的裙摆。
“顾，顾少爷……是叫顾观棋吗？”
“林雯，你怎么知道顾少爷的名字啊？”
那句话在耳蜗里炸开，震得我嗡嗡的。
手机屏幕重新亮起，顾观棋发了消息过来。
“宝宝，我头疼。”
“想喝你熬的粥。”
我想起员工休息室的肉骨头，在知道顾观棋要应酬之后买的。
等下班后，我要第一时间把肉骨焯了水，熬煮一个小时，把骨头捞出来，洗干净的米倒进去，大火转小火，煮四十分钟，等白米变得软烂，入口即化。
顾观棋很喜欢喝。
每次醉酒之后都会哄着我做。
虽然费时费力，但我每次都做了。
所以这次没等他开口我就准备好了材料。
我站起来，梳理一下头发，看向同事。
“我能和你一起上去吗？”
二楼是VIP专属，环境更清幽，也更暧昧。
转角都能看见啃在一起的男女。
前面的经理对此见怪不怪，回首瞥我，是警告我这个新人，不要唐突了客人。
我垂着脑袋，指腹被我抠出几个月牙形状的凹痕。
包间灯光昏暗，姑娘们站成一排，燕瘦环肥由人挑选。
我刻意躲在人群后，在缝隙里偷窥。
坐在主位的人面前开了一瓶酒，我知道，这酒一瓶十万。
他的穿着同样不菲，英俊的眉眼模糊，五官的轮毂十分熟悉。
就是顾观棋。
我的男朋友顾观棋。
他身边有人调笑：”顾少，都是新人，挑一个？”
顾观棋抬头，随意扫了眼。
我颤了颤，怕被他发现，往后退了一步，后背贴着门板，剧烈的心跳昭示着我的不平静。
“顾少爷不是有女朋友了嘛？”
那个叫思思的姑娘就坐在他身边，笑起来有梨涡，眼里有爱慕。
话是这么说，却挨得人很近。
顾观棋没什么反应，甚至没躲开。
“咱顾哥是吃惯了海鲜的人，偶尔的清粥小菜也就换换口味。”
“再说了，什么女朋友，只是一个赌局。”
“顾哥，你说是吧？别真的爱上她了吧？”
顾观棋沉默地和他对视，绯红的唇一勾：”爱上她？怎么可能？”
“该分手的时候就会分手，清粥小菜也容易吃腻。”
“再说了，你们不知道，她也不是什么清粥小菜，顶多算骨头汤，上面飘着一层油星。”
“腻。”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
我好像被泼了一盆凉水，后背冒出来的汗水遇到包间冷气，冻得我直发抖。
原来这一年多的相处，我只能得到他的一个字评价——腻。
隔着人群，对面的人矜贵无双。
我穿着被汗湿的工作T恤，脚上是几十块的地摊货，唯一的装饰是手上的腕表。
顾观棋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差不多一百块钱呢。
表带都发黄了，我还戴着，不舍得摘下来。
因为那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收到别人的礼物。
我很珍惜的。
可它对顾观棋来说算什么？
算抽空给我的敷衍吧。
不，连敷衍都不算。
可能算是可怜？
可怜我是个孤儿，需要自己攒学费生活费，还要想办法偿还母亲治病的债务。
所以顾少爷屈尊纡贵出现在我身边……
然后呢？
然后说他穷，让我挣钱养他。
包间奢华。
但给我的感觉只有窒息。
我和经理说了一声之后逃了。
没有人注意到我，包间里的任何一个姑娘都比我要光鲜引人注目。
我刚下楼，就被人喊去搬酒。
客人更多了。
直到整个场子冷清下来，我用抹布擦吧台的时候，二楼的电梯门打开了。
男男女女东偏西倒。
顾观棋被思思扶着。
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压在一米六的小身板上，思思哎呦一声，看见我立马招手。
“快来帮下忙！”
我放下手里的抹布，从吧台出去。
带着私心靠近顾观棋。
他醉了。
脸坨红。
气质不俗。
顾观棋抬头朝我这边看了一眼，大概是不太真切，眯着眼睛。
但随着我的靠近，他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草！怎么这么臭？！”
2
他说完，就跑到旁边呕吐起来。
我站在原地，身体僵硬，四肢都不像是自己的，身上的汗臭味被无限扩大，一下一下刺激着我的神经。
我只能局促地在工作服上擦拭手心的汗。
可是我的衣服也被汗湿了，满是灰尘，脏兮兮灰扑扑的一个人。
我都要忘了，之前怕顾观棋知道我在外面做苦力，每次都洗完澡换了衣服才回家。
他从来就不知道我也是被他嫌弃的这群人中的一员。
顾观棋还比我先到家。
他躺在沙发上，酒吧里的那套装扮被换了下来，我在网上买的廉价T恤穿在他身上，富家少爷的一切痕迹被抹得干干净净。
他的手臂垂在一侧，抓着手机。
听到动静，顾观棋睁开眼。
喊我宝宝。
顾少爷喊我宝宝。
可能说出去都没人信吧。
我注视着他，想从他的脸上看出心虚，可是没有。
原来他是一个很会演戏的人。
我把肉骨头和一小把香菜放到厨房里，收起各种思绪，笑道：”今天太晚了，早点睡吧。”
顾观棋从沙发上坐起来，走到厨房门口站着。
也不靠近，抱着胸，时不时捏一捏鼻子。
我背对着他，打开水龙头洗手，却总是想着自己身上会不会还有那股味道？
“宝宝，没有熬粥吗？我和你说了我想喝。”
“你都买了肉骨头，怎么没早点回来煮？”
顾观棋醉酒后有点小孩子气，还会无理取闹。
我往常依着他，不管多晚都会守在厨房里熬粥，把香菜洗干净，切成细细的香菜末，点缀在白粥上。
然后一遍又一遍地洗手。
因为我不喜欢香菜的味道。
只是那时候我没有怨言，但会想——怎么会有人要在粥里放香菜呢？
顾观棋一直没得到回应，再加上有些心虚，难得没发脾气：”不过你说得对，太晚了，你先去洗澡。”
“我和你说，今天我应酬完，有个人身上都是汗臭味，给我恶心吐了。”
“宝宝，我头疼，你等下给我揉一揉好不好？”
水龙头依旧在放着水。
可洗手的人却一直没动静。
许久之后，我关了水龙头，说：”好。”
上了床。
顾观棋从身后抱住我，他把脸埋在我的脖颈，深吸一口，说：”宝宝，你好香。”
他在我跑过去之后呕吐的画面一闪而过，我轻轻推开了他。
“顾观棋，你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我看着他那双很会骗人的眼睛。
顾观棋有一瞬间的迷茫，很快，他反应过来。
“啊，我忘了和你说了，宝宝，我可能又要出差半个月。”
“出差吗？”
顾观棋才找到工作没多久，但已经出差好几次了。
我和他说，不要那么累，一切都会好的。
可顾观棋说：”宝宝，出差有补贴啊，我不想你到处去兼职了。”
假话。
骗子。
我在心里重复，闭上了眼睛。
在他关灯之后说道：”去吧。”
“你要想我。”
顾观棋在我耳边留下一句话。
等第二天起来，身边人已经走了，我还以为一切都是梦。
“你干嘛问这个？”
思思浓妆艳抹，指尖夹着一根女士烟，很随意地开口。
“我好奇。”
我把手上的灰尘拍干净，灰头土脸的跟她不像是一个世界的人。
昨天回去之后，我琢磨了很久，所谓的赌局是什么意思。
大概是上流社会的游戏。
我不认识上流社会的人，只能问和他们接触多的思思。
思思意味不明地笑了声。
“那个赌局嘛……就是有钱人的游戏。”
“我也只知道一个大概。”
“就是顾少爷输了游戏，他朋友提出玩一次大冒险。”
“随意在路上找个贫民窟的女生，以穷小子的身份追求她，在一起之后吃喝都让她照顾。”
“等某天突然告诉她，哈哈，其实我是某某某，你照顾我这么久的花销还没有我一周的生活费多呢，你知道我们的差距了吧，给你一张卡当补偿。”
“现在，滚吧。”
我看见了，思思眼里有一种羡慕的情绪在翻涌。
她说：”要我是那个女孩，我肯定拿着卡就走人，如果够多的话，我还得把他供起来。”
“财神爷啊，这不是。”
不知道这句话戳中了我什么笑点。
我突然就笑起来。
眼泪都出来了还停不下。
思思看怪物一样看着我：”林雯！你怎么了？别嘲笑我，这里面哪个人没有故事？”
她深深吸了一口烟，吐出来的烟雾模糊了她的脸。
“钱，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
我终于不笑了，抹去眼角的泪，摇头。
又想起母亲死后压在身上的无穷无尽的债务，才点头：”你说得对。”
其实，在顾观棋出现前，我也是这样过的。
读书，兼职，学习，挣钱。
忙忙碌碌的，仿佛人生一眼都能望到头。
直到某天发传单，顾观棋特意在我面前走了二十多趟，也接了我二十多张传单，最后他给了我一瓶水。
笑时露出一口白牙：”本来想给你买冰水，又想到女生喝太冰不好。”
他拧开瓶盖，递给我，开玩笑似的说：”不会嫌弃它吧？”
我当时身上脸上汗津津的，觉得自己能一口喝掉一桶水，这有什么好嫌弃的？
“谢谢。”
我说。
那时候我觉得他真好，现在却觉得一切都是笑话。
一段连相遇都是建立在赌局之上的关系，似乎没什么继续的必要了。
“我们分手吧。”
我停顿，又一字一句地删了。
脑子里突然响起思思那句话——钱，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
正在我犹豫的时候，屏幕上方跳出来一篇资讯。
“顾氏集团公子豪掷千金，在国外包下商场陪妹妹购物。”
往常我是不会去看的，但这次鬼使神差点进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