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成了杀手组织的一把手。
好消息,原主是天下第一。
坏消息,我没继承到半点她的武艺。
更坏的消息是,手下们正跪在地上,眼神热切。
「主上,你终于出关了!」
「事不宜迟,赶紧带我们杀入皇宫当皇帝吧!」
1
为首的那个腰间挎着颗怒目圆睁的人头,血还在滴。
稍后边的那个,壮如肉山,跪在地上时房梁都抖了三抖。
再旁边的那个,咬牙切齿,肉沫簌簌往下掉。
生的。
其余人都背着朴刀,刀光雪亮。
火把映照着众人狰狞的面目。
「路线、接应都已打点好了,只等老大一声令下,我们就血洗紫禁城!」
「你……我……呃,你们说的那个皇宫,好打吗?」
「紫禁城城楼上设有千斤重弩,东南西北四面,加起来足足七百架。」
「城内锦衣卫日夜巡逻。」
「宫内有禁卫数千,密不透风。」
「禁卫之中又有高手数十人,盖世无双,杀人如麻。」
「……那我们怎么打?」
手下们面面相觑,「主上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主上八步赶蝉,轻身如飞;金钟罩、铁布衫天下第一,刀枪不入;一手绝情夺命剑,杀人于千里之外;还有……」
我打断他,「咳,我是说,你们有什么。」
「有对主上的一腔热血,一颗忠心!」
「……」
我转过身,衣袖轻挥,「我闭关数日,觉得还是要慈悲为怀,这皇帝不杀也罢。」
「这怎么行!」
刀齐刷刷地拔了出来。
「不行。」
「我们就是为了发达才加入组织的。不能发达,还不如死了算了。」
「与其我死,不如挡我者死!」
我忙开口:「开玩笑的,这么认真干嘛?咳,那本座再闭关几日,胜算更大。」
谁真跟他们去造反啊。
赶紧收拾行囊,跟另外的穿书人对上【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然后抱大腿,走上人生巅峰才是真理。
我打开窗户,准备开溜。
丫鬟正巧看见,咯咯笑道:「主上真是好兴致,早起观山。」
「山?」
「是呀,窗外是万丈悬崖。」
我默默缩回了脚。
2
我闭关,再闭关。
直到手下们啪啪地敲山洞大门,「主上,我们等不及了!」
我吓得腿软,还得出来装大爷:「你们准备好了?」
一个掏出大刀:「主上,我的七十七斤大刀已经饥渴难耐了!」
另一个掏出双板斧:「主上,我的一百三十六斤大斧也饥渴难耐了!」
银光一亮,赫然是流星锤:「主上,我的二百五十斤大锤也饥渴难耐了!」
我:「……6。」
「主上,看茶。」
我接过茶杯,手臂一麻,差点被茶杯压倒。
丫鬟一惊:「主上,莫非是身体不适?」
茶盖在我手中抖出了残影,「无妨,区区帕金森而已。」
我斟酌着开口:「要不,我再闭关几日?」
手下们听了,表情有些异样,「主上一而再再而三拖延,不会变心了吧。」
是啊。
你们重新选个老大吧。
「如果是这样,按本门门规,临阵判变者杀无赦!属下……也只能不敬了!」
……
还好没说出口。
「本座岂会变心。是这样的,本座要看看你们准备得如何再出发。」
他们一个个眼放精光,「主上要和我们切磋?」
「真是我等的荣幸!」
人群山呼:「求主上赐教!」
「噗!」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你们还不配和我动手,」我急中生智,随便点了一个人,「先打赢我的徒弟,才有和我讨教的资格。」
被我点中的那个人:?
「看什么看,就你了。」
我忙走到他身边,小声说:「打赢了,收你做我弟子。」
「加油,少年,我看好你。」
3
少年一脸懵,指着自己:「我?」
我敲锣打鼓,「比武切磋,开始!」
打起来打起来,我等着看他们自相残杀,血流成河。
然后趁机悄悄溜走。
一个光头壮汉亮出武器,狞笑道,「没想到你刚进组织没几天,就成了主上的弟子。」
乖乖。
他这胳膊,比少年大腿都粗。
「就让我看看你的本事吧!」
刀光如电。
轰。
没人看清少年是怎么出手的,只知道烛光一暗。
再亮起的时候,大汉轰然倒下。
少年眨眨眼睛,十分无辜。
「好!」我管他呢,先带头欢呼,「为师教得真好!不愧是得我亲传!」
大家听了,你看我,我看你,纷纷感慨:
「弟子都这么厉害,不愧是主上啊。」
「咳,下一场下一场!」
又一个光头站了出来,把手捏得咔咔响,「小兄弟,我来会会你。」
这人似乎是组织里的小头目,武功很厉害。
「徒弟,多加小心。」
话音刚落,两人身形已动!
不出意料,少年手起刀落,三下五除二,小头目也被打飞了出去!
啊?
他这么厉害的吗,组织里人才这么多的吗?
那怎么血流成河啊?
「你、你、你,」我叉着腰点了座下三护法,「给我一起上!连我教了三天的徒弟都打不过,呐,要你们有什么用啊?」
4
少年微微地喘着气,看向我的目光既疑惑,又委屈。
「师父,你也太会刁难弟子了吧。」
错觉吗?
为什么明明是诉苦,我却觉得这家伙的语气带着笑意呢?
该不会是扮猪吃老虎吧?
「你不指点我几招,我怎么赢啊。」
这会儿又像撒娇了?
我目光犹疑,众人眼巴巴地望着我,仿佛也很希望听我的教导。
「这……」
唰!
刀已出鞘!
四位高手身形展动,你来我往,看得人眼花缭乱。
「好……好……」我只能艰难开口,「这波是三打一,敌众我寡啊,可以看到对手非常的不讲武德,但是我们是谁?我们是土匪!那就没事了啊。」
少年惨兮兮的:「师父,救我呀!」
「对手的进攻十分猛烈,牢牢地占据着上、左、右三面,局势十分的不利。」
「蜻蜓点水试探一下,好,有点危险,闪接A接闪,往左拉,不着急,找到输出位置。」
「横剑格挡,反应很快,反手一个星月斩。」
「没斩掉,对面配合很好,再退,再避,找机会。」
「不着急,他们有点飘,东边有机会,回首望月,富贵险中求,先斩……啊又没斩掉,有点可惜。」
「流星赶月又回来,他们慌了,好时机,二段跳借个肩膀翻上去,你可曾听闻从天而降的一记掌法——漂亮!」
「鹞子翻身,乳燕投林,位移很飘逸……反手一剑,剑脱手了,」我紧张地站了起来,「难道……」
「一个远程AOE,直接预判他们的落点位置飞过去,神龙摆尾一脚打中三个——漂亮!」
满座哗然:发生了什么?
怎么就赢了?
少年望着我,擦去额上汗珠微微一笑:「师父教得真好。」
我教了什么?
他笑容灿烂,「如果不是师父一旁指导,徒儿早就败了,师父真不愧是天下第一。」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噗通跪倒在地。
「主上天下第一!主上千古!」
只剩我一脸茫然。
5
趁着这个档口,我赶紧说,既然大家的水平这么菜,还是多练,练够了再去造反。
暂时别杀人了,都去练武场练着。
呼。
希望能太平几日。
少年跟在我的身后,巴巴地等吩咐。
虽然他表现得很乖巧,但那双眼睛黑沉沉的,总觉得他在暗暗算计什么。
「你确实有点天赋,但比起当年的为师来,还是差了不少,这样吧,你也去多练。」
练着练着,都力竭了,我往井水里下点蒙汗药,把他们一网打尽。
少年眨眨眼睛,「哦?师父不亲自喂我几招?」
「为师一根手指头就能把你打趴下,还是不要了吧。」
怕你把我打死。
我转身就要溜,他忽然开口,「师父不来练吗?」
「我都天下第一了,还练什么?」
「正所谓,业精于勤荒于嬉,弟子天天操练,说不定有一天就超过了师父,那可怎么办?」
「超过就超过呗,反正你是我徒弟,大不了把位子传给你,」想了想,我摸摸下巴,「咱们组织运营至今,应该也有些收入,到时候你给我寻个清静宅子养老。」
「也不用太大,能塞得下我的十个男宠、十个伶人、十个相公就行。」
他轻笑一声,「师父,你想得也太美好了。」
他眸中笑意更盛,眼瞳却漆黑无光,「你知道狼群的王是如何产生的吗?」
他一步步凑过来,「年轻的狼向老狼王发出挑战,胜者为王,败者则被永远驱逐,饱尝饥饿、寒冷、孤独,凄惨死去。」
我吓得噔噔噔后退了好几步。
「不过,」他忽然轻松一笑,「师父别怕。」
「我知道,你是永远不会败的。」
6
夜黑风高。
我悄咪咪摸到后院水井边。
这儿还是太可怕了,事不宜迟,我决定现在就动手,麻翻他们!
刚拿出药包,一个声音忽然悠悠响起:「嗨,师父。」
我吓得跳了起来,「你你你你走路怎么没声音啊。」
少年轻笑道:「是吗?我一直跟着师父,师父居然察觉不到?」
「我当然察觉到了!只不过……只不过你突然出声,我被吓了一跳而已。」
我梗着脖子辩解,「不管是什么高手,都会被吓一跳的。」
「哦,是吗?」
少年好像相信了,转而问道,「师父,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呢?」
「……是啊,我拿着的是什么呢。」
我低头看着药包,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大字:
蒙汗药。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我想了想,问:「你认字吗?」
少年摸摸下巴,「不认,我是丈育。」
「那太好了。」
「嗯。」片刻后,他反应过来,「嗯?」
我拍拍他的肩膀,「我是说,日后为师可以教你认字。」
「……那太好了。」
就在此时,咻咻咻,破空之声阵阵袭来——
万箭齐发。
我刚想尖叫,就被少年捂住了嘴。
他一把抱起我,几个利落地翻滚,就滚到一处假石背后。
我小声尖叫,「天啦!要死了啦!」
「嘘。」
他则淡定得多,双指随意一探,便夹住一支流星般飞来的利箭。
借月色细细察看,他说:
「是官府的箭。」
「啊!!」
就在他分神的时刻,一支箭射中了我的大腿。
「啊!!!痛痛痛痛痛……」我抱着腿哭爹喊娘。
少年转过头来。
不用说,他看我的眼光有些异样。
我深吸一口气,硬生生将眼泪憋了回去,哆嗦着说:
「为、师、没、事。」
他看着那颤动不已的箭羽,眼神微动,「师父真厉害,中了一箭居然跟没事人一样。」
「当……然……」
我再深吸一口气,「依为师之见,他们是冲组织来的。」
「师父高见。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依为师之见,射箭只是试探。他们往这里已经射了一箭,就不会再射第二箭。」
咻——
第二支箭飞了过来,正中我的另一条腿。
「这……他们射了第二箭,绝对不会再射第三箭。」
咻——咻——
第三支箭飞了过来。
你奶奶的。
靠。
我,痛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