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1988年的夏天,我正值18岁,风华正茂。可就在这个本该充满希望的年纪,我却面临着人生中最大的困境——逃婚。
我出生在一个偏远的小山村,家里世代务农。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平日里除了种地就是操心我的婚事。在他们眼里,我到了该成家立业的年纪,必须赶紧娶妻生子,延续香火。
可我心里明白,我还没有准备好。我想要走出这个山村,去外面的世界见识见识。可父母不懂我的想法,他们觉得我这是不务正业,整天胡思乱想。
就在我18岁生日那天,父亲宣布了一个“好消息”:“儿子,爹给你说了个媳妇,就是隔壁村李大叔家的闺女。人家姑娘长得漂亮,又勤快,你俩门当户对,再合适不过了。”
我一听就傻了眼。李大叔家的闺女我是知道的,比我大两岁,长得确实不错,在村里也是出了名的能干。可问题是,我根本就不认识她啊!我怎么可能娶一个素未谋面的人?
我试图跟父母讲道理:“爹,娘,我还不想结婚呢。我想出去闯闯,多学点东西再说。”
可父亲却不由分说地拍板:“胡闹!你这个年纪不结婚干啥?再说了,人家姑娘条件这么好,错过了你上哪找去?就这么定了,下个月初八就是你们的好日子。”
我急了:“爹!您不能这样啊!我真的还没准备好......”
“准备?准备啥啊?吃饭喝水你都会了,还有啥好准备的?”父亲不耐烦地挥挥手,“行了,就这么定了。你小子就别再瞎折腾了。”
看着父母坚决的态度,我知道再说什么也没用了。可我实在不甘心就这样被安排了终身大事。于是,我决定逃婚。
就在婚礼前一天晚上,我趁着夜色悄悄溜出了家门。我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只是一个劲儿地往村外跑。可跑着跑着,我忽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我根本就没地方可去啊!
我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身上也没带多少盘缠。这么贸然跑出去,怕是活不过三天就得灰溜溜地回来。可回去的话,等待我的必定是父母的雷霆之怒,到时候怕是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了。
就在我进退两难之际,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猪叫声。我定睛一看,原来是村口老王家的猪圈。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我脑海中闪现——不如先躲进猪圈里!反正明天一早就是婚礼,大家肯定都忙着张罗婚事,应该不会有人来喂猪。等风头过了,我再想办法离开。
打定主意,我轻手轻脚地摸进了猪圈。还好现在是夏天,猪圈里倒也不算太臭。我找了个角落,蜷缩在那里,祈祷着不要被发现。
就这样,我在猪圈里度过了漫长的一夜。第二天一早,我听到外面传来嘈杂的人声。
“新郎呢?怎么不见人影?”
“快去找找,别是害羞躲起来了。”
“这可怎么办啊?新娘都快到了......”
听着外面人们焦急的声音,我的心怦怦直跳。我知道,一旦被发现,我就再也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就在这时,我听到猪圈的门被推开了。我吓得屏住呼吸,不敢动弹。
“谁?谁在那儿?”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
我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姑娘站在门口,一脸惊讶地看着我。她穿着一身朴素的布衣,头发随意地扎在脑后,脸上沾着些许灰尘,却掩盖不住那双明亮的眼睛。
我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的处境。可那姑娘却没有声张,反而轻轻地把门关上,走到我跟前蹲下。
“你是逃婚的新郎官吧?”她压低声音问道。
我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她笑了笑:“整个村子都在找你呢。我猜你肯定是不愿意成亲,才会躲在这里。”
我叹了口气:“是啊,我还不想结婚。可父母不由分说地给我定了亲,我实在是没办法......”
姑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能理解。其实我也不赞成包办婚姻。婚姻大事,还是得自己做主才行。”
听她这么说,我顿时觉得找到了知音。我忍不住问道:“那你呢?你父母没给你定亲吗?”
她摇摇头:“我爹娘倒是想,不过我坚持要自己选。我说要是找不到合适的,我宁愿一辈子不嫁人。”
我惊讶地看着她:“你居然能说服你父母?真厉害!”
她笑了:“也不是一下子就说服的。我是靠着自己的努力,证明了自己的能力。我不但把家里的地种得好好的,还学会了养猪。现在我养的猪可是方圆十里最肥的呢!”
我恍然大悟:“难怪你会来猪圈。原来你是来喂猪的啊。”
她点点头:“是啊。不过今天来得晚了些,村里都在忙着张罗你的婚事呢。”
说到这里,她忽然正色道:“你打算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躲在猪圈里吧?”
我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我就是一时冲动跑出来的,根本没想好后路。”
她沉思片刻,忽然说道:“要不这样吧,你先躲在我家。我家就在村子边上,平时也没什么人来。等风头过了,你再想办法离开。”
我惊喜地看着她:“真的可以吗?那太谢谢你了!”
就这样,在这个素不相识的姑娘帮助下,我成功地躲过了这一劫。在她家里住了几天后,我终于下定决心离开了家乡,去外面的世界闯荡。
临走前,我问她:“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她笑着说:“我叫小翠。你呢?”
“我叫大牛。”我说,“小翠,真的很感谢你。如果没有你,我可能这辈子就毁了。”
小翠摆摆手:“别这么说。我觉得每个人都应该有追求自己人生的权利。你既然想要出去闯荡,那就勇敢地去吧。我相信你一定会成功的。”
我郑重地点点头:“等我有出息了,一定会回来报答你的。”
小翠却笑着说:“别想那么多了。你只要记得我们是朋友就行。”
就这样,我带着小翠的祝福,踏上了人生的新征程。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历经磨难,终于在城里站稳了脚跟。我先是当了建筑工人,后来自学了电工技术,渐渐成了工地上的技术骨干。再后来,我开始承包一些小工程,慢慢有了自己的建筑公司。
二十年转眼即逝。这些年里,我虽然事业有成,却始终没有成家。每次想到婚姻,脑海中总会浮现出小翠那张灿烂的笑脸。我知道,我的心里早已住进了一个人。
终于有一天,我鼓起勇气回到了阔别多年的家乡。我忐忑地来到小翠家,却发现屋子早已人去楼空。
邻居告诉我,小翠的父母早就过世了,她也离开村子多年。听到这个消息,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正当我准备离开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大牛,是你吗?”
我猛地回过头,看到一个温婉端庄的女子站在那里,眼神中带着惊喜。虽然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但那双明亮的眼睛,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小翠!”我惊呼道,“真的是你!”
小翠笑着点点头:“是啊,我刚从镇上回来。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
我们相对而立,一时间百感交集。二十年的光阴,让我们都有了沧桑,却丝毫没有减少彼此心中的那份感动。
“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我轻声问道。
小翠微笑着说:“还不错。我离开村子后,去镇上开了个小超市。虽然不算大富大贵,但也能养活自己。”
我看着她,忽然鼓起勇气说道:“小翠,这些年来,我一直忘不了你。当年如果不是你,我可能现在还在村子里过着我不想要的生活。你......”
我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你愿意嫁给我吗?”
小翠愣住了,眼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她的眼角渐渐湿润,嘴角却浮现出一抹幸福的微笑。
“傻瓜,”她轻声说,“我等这句话,已经等了二十年了。”
就这样,我们相拥而泣,弥补了二十年的遗憾。不久之后,我们举行了简单而温馨的婚礼。这一次,不是逃婚,而是我心甘情愿、幸福满怀地迎娶我一生的挚爱。
现在回想起来,我不禁感慨命运的奇妙。当年为了逃避一段不想要的婚姻,我躲进了肮脏的猪圈。却没想到,正是在那里,我遇到了我这辈子最珍贵的人。
生活总是充满意外,但只要我们勇敢地追随内心,终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我和小翠的故事,或许就是最好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