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意大利摄影师弗朗切斯科·托比亚(Francesco Tobia)的镜头里,贵州不是简单的地理坐标,而是被光影与时间雕琢的诗意世界。这位定居贵阳15年的“山海诗人”,用15000余张作品,将贵州的四季流转凝固成永恒的视觉史诗。
春之烂漫:樱瓣与梯田的苏醒
春天的贵州,是大地写就的浪漫情书。在贵安新区的平坝樱花园,70万株樱花如粉色云霞倾泻而下,弗朗切斯科曾在此捕捉到花瓣与晨雾共舞的瞬间——阳光穿透花海,将枝头垂落的樱花映成流动的浅金色。而在黔南州贵定县腊利村,层层叠叠的梯田正蓄满春水,倒映着天空的湛蓝与云絮的变幻,宛如大地上铺展的液态绸缎。
弗朗切斯科对这片土地的深情,始于2009年。初到贵阳交响乐团任低音提琴手的他,很快被溶洞、瀑布与湖泊的交响曲征服。他常说:“贵州的同一地点,在不同时间有着截然不同的魂魄。”春日的加榜梯田便是明证:晨雾中,水田如破碎的镜面;日落时,金黄的稻浪与晚霞共舞,恍若天地交融的梦境。
夏之炽烈:瀑布与星河的狂想
夏日的贵州,是自然力量的狂暴与温柔。站在黄果树瀑布前,弗朗切斯科曾用镜头记录下水雾中若隐若现的彩虹——那是瀑布撞击岩壁时激起的亿万水珠,在阳光中折射出的奇迹。而在梵净山,夏季的层峦叠翠与冬季的银装素裹形成戏剧性对比:山间古木苍翠,珙桐花如白鸽振翅,晚霞为红云金顶镀上鎏金光辉,银河则悄然升起,与余晖交织成一幅超现实的画卷。
这位天文摄影爱好者,曾在贵阳花溪的夜色中捕捉到猎户座星云的壮丽。他形容贵州的星空:“没有光污染的侵蚀,银河如倾泻的液态钻石,每一颗星辰都在讲述古老的故事。”夏夜的雷公山国家森林公园,溪流潺潺,萤火虫在暗处闪烁,宛如坠落的星辰,为森林披上神秘纱衣。
秋之丰饶:稻浪与古桥的叙事
秋天的贵州,是大地的调色盘。在黔东南州白岩村,6万年一遇的紫金山-阿特拉斯彗星划破夜空,与晚秋的梯田辉映成趣。弗朗切斯科用镜头定格下稻穗低垂的瞬间:金黄的稻浪随风起伏,田埂上斑驳的阳光如同撒落的碎金,诉说着丰收的喜悦。
而贵阳的甲秀楼,则在秋雨中显露出另一种韵味。青石板路映着落叶,古楼飞檐积着薄霜,雪松与枫叶交织成斑斓的油画。弗朗切斯科曾在此拍摄到一场秋雨中的晨雾,水汽氤氲中,整座城市如浮世绘般朦胧而宁静。
在黔东南州镇远古镇,祝圣桥横跨舞阳河,秋阳为青砖黛瓦镀上琥珀色,河水倒映着两岸的银杏与枫红。弗朗切斯科的镜头里,这座600年的古桥不仅是交通要道,更是时光的见证者——桥上行人络绎,桥下渔舟唱晚,岁月在这里流淌成舒缓的叙事诗。
冬之静穆:雪原与候鸟的诗篇
冬日的贵州,是冷峻与温情的辩证统一。梵净山的雪顶如白色巨兽匍匐,雷公山区的雾凇挂满枝头,将整片山林变成晶莹的琉璃世界。弗朗切斯科曾裹着厚重的羽绒服,在零下10℃的寒风中等待日出: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雪峰瞬间被染成玫瑰金,冰晶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晕。
在威宁草海,20万只候鸟在此越冬。清晨的薄雾中,黑颈鹤与斑头雁在浅滩嬉戏,它们的倒影与冰面相接,仿佛水墨画中跃动的留白。弗朗切斯科的镜头捕捉到这一刻:寒风呼啸,鹤群却舒展着羽翼,将生命的灵动凝固成永恒。
贵阳的黔灵山公园,则以另一种方式诠释冬日的生机。雪覆青松,松针托着冰晶,宛如自然雕琢的琉璃工艺品。山间小径偶有市民踏雪寻梅,红梅点缀在雪白世界中,暗香浮动,为肃杀的季节注入一抹温柔。
文化长卷:影像架起的中意之桥
弗朗切斯科的摄影作品,不仅是贵州四季的视觉档案,更是中意文化交流的桥梁。2024年,“中意青年摄影师眼中的贵州秘境”展览在贵阳启幕,他的50余幅作品与意大利诗人贾科莫·莱奥帕尔迪的诗作同台展出,用光影与文字共同诠释这片土地的神秘与诗意。
“贵州的山水和民族风情,让我想起托斯卡纳的丘陵与文艺复兴的壁画。”弗朗切斯科说。他镜头下的甲秀楼、西江千户苗寨、平塘大桥,既展现了中国传统建筑的美学,又暗含现代工程技术的智慧。例如,他拍摄的“天空之桥”平塘大桥,将人类的雄心与喀斯特地貌的壮美融为一体,成为“中国天眼”之外的另一张国家名片。
尾声:永恒的未完成
弗朗切斯科的相机里,永远装不满贵州的四季。他计划用十年时间,以月为单位记录贵州的24节气,从“二三月杜鹃红遍”到“腊月雪落草海”,从“村超”的狂欢到“姑妈篮球赛”的温情,每个瞬间都是这片土地的呼吸与心跳。
正如他所言:“摄影不是简单的记录,而是与时间对话的艺术。贵州的四季,就是大自然写就的最美诗篇。”透过他的镜头,世界看到了一个立体、鲜活、充满生命力的多彩贵州——这里既有黄果树瀑布的磅礴,也有侗族大歌的悠扬;既有万峰林的苍茫,也有夜市摊的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