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贴身暗卫情根深种,可他很抠,一分一毫都要和我算清楚。
就连我中了药,求他帮我。
他都毫不留情的将我扔进水池中:“小姐自重,我本卖艺不卖身。”
后来,我爹要将我嫁给纨绔。
他却拿出所有钱来娶我。
……
我爹是京城第一富商。
可士农工商,偌大的家业,不知有多少人惦记。
家中兄弟轮番落榜,我爹不得已,将心思打到我身上来了。
他总指望能得一个能耐大的好女婿。
故而,我爹每年都沉迷榜下捉婿,可惜没抢到。
终于,在我十岁那年,他决定自己培养首辅之才。
他在家中资助了许多学子,日日让我与他们培养感情,期望我日后能嫁一个宰相根苗。
可我一点都不喜欢强扭的瓜,只敬而远之好。
他们却总是将我拦在回院子的路上,非要拽着我念诗。
娘早死,爹不管,兄长们更是指着我发家,谁也不会帮我拦下这些烂桃花,我只好靠自己。
十二岁时,我找了一个护卫。
他叫许衿,只比我大两岁,自小乞讨,常常为了一口吃的与其他乞丐争抢。
我遇到他时,鞋上坠得珠子落了,被他捡到了。
待我回去寻时,便瞧见他手中紧紧攥着珠子,而周围几个虎视眈眈乞丐,想要从他手中抢。
那些乞丐比他高壮许多,他身上也挂了彩。
许衿丝毫不怵,一个人便将围着的四五个乞丐都打退了。
他伸出手,将紧攥手心的珠子还给我,我伸手想拿,“日后,你就做我护卫吧。”
他却收回了手,“一码归一码,我捡到了珍珠就是我的,你想要,得花钱赎。”
“好啊!”
有所图的人,我才敢放心用。
就这样,我多了一个叫人胆寒但贪财的护卫。
那些学子终于没敢再欺负我。
不过,许衿就和他说得一样,很贵。
除了每月的月钱,帮我赶走学子都会另外收费。
这些钱都被他拿出来请师傅,教他识字学武。
我不喜欢许衿忙碌,总央着他带我出门。
许衿不同意。
我就跟在他屁股后面转,他去教武,我就跟在他后面碎碎念:“求求你啦!我真的很想去,能不能带我去嘛?”
许衿冷着一张脸,“不能。”
我不甘心,软磨硬泡,还亲手给他做了点心。
我捏着糕点,喂到他唇边:“尝一口嘛,我亲手做的。”
见我可怜巴巴的看着他,许衿毫不留情嘲讽:“做得不错,下次不要再做了。”
我心里委屈,我为了出门容易吗?
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为了他亲手做糕点,还烫伤了手。
他不吃就算了,还嘲笑我。
越想越委屈,眼泪也吧嗒吧嗒的掉。
“别哭了。”许衿语气冷冰冰的,没有任何情绪。
我不理他,继续哭。
许衿叹了口气,蹲下身帮我擦眼泪。
“好了好了,服了你了,带你去。”
高兴不过三秒,许衿就皱着眉看向我的糕点:“不过,以后不许再浪费粮食了。”
他提溜着我的后领,带我翻过院子。
好不容易得偿所愿,我兴奋的东张西望。
街市通明,一盏盏灵巧的花灯叫人目不暇接。
许衿怕我跑丢了,便想用绸一将我拴住。
好丢人啊!
我羞红了脸,走到一边猜灯谜。
头筹是一盏兔子花灯,我一眼便相中了。
可猜了几个都没猜中,我便央着许衿帮我。
他懒懒道:“这是另外的价格。”
这时,身后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大小姐想要兔子花灯吗?”
我回头,只见少年身着白衣,芝兰玉树。
似是竹青院的学子。
但他与旁人不同,从未向我献媚。
月光下,他眸色如水,温柔缱绻。
他很厉害,猜灯谜一路通关,引得许多人为他喝彩。
那盏我心心念念的兔子灯自然落入他手中。
我歪着头,“你是?”
他眼里闪过一丝失落,“在下不才,学子沈阶。”
我伸手要去接兔子灯,却被一个头戴珠翠,长相娇俏的姑娘抢先一步,“多少钱,本小姐买了!”
沈阶微微避开,“不可。”
姑娘不耐烦的将荷包塞到他怀里:“五十两,够不够!”
五十两!
围观的众人都惊呆了。
“五十两啊!若换做是我,早卖了去!”
“是啊!一家老小日日饭桌子都吃肉,这五十两也能吃上好几年!”
“这公子瞧着也并不富裕,何不成人之美?”
沈阶身上衣服虽无补丁,但料子一般,的确过得不算富裕。
我私心认为,我若是沈阶,便就卖了算了。
可偏偏他毫不让步,“花灯有主,千金不换。”
那姑娘恼了,伸手抢过花灯,狠狠砸在地上,又觉得不够解气,直将花灯踩得稀巴烂。
“穷书生,本小姐拿银子和你换你还不愿,你可知我是谁!”
沈阶站在原地不动,我有些着急,想要去拽他。
民不与官斗。
那姑娘是宁安伯府上的,我不认得她,却认出她身上穿着的湖州锦,那是我爹亲自送去的。
她应当宁安伯府上嫡小姐,孙语柔。
沈阶不知在想些什么,愣愣的盯着地上支离破碎的花灯。
孙语柔见沈阶木头一样,便将火气撒在我身上:“你也在看本小姐的笑话吗?”
许衿将我拦在身后,清瘦高挑的身影将我遮得严严实实的。
他眸色幽冷,“休得无礼!”
孙语柔推搡他:“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拦我?”
她身边跟着护卫,虎视眈眈。
许衿这两年在在习武之事上从未倦怠,骨子里又带着不要命的血性,哪怕面对四个健壮的护卫也毫不畏惧。
孙语柔彻底气疯了,伸手将护卫腰间插着的刀抽出来,朝着我便砍了过来。
沈阶紧紧护住我,用身体扛下了孙语柔的一刀。
所有人都惊诧于孙语柔当街杀人,可畏忌权势,喧闹的人群一下都静默了下来。
这时,烟花升空的巨响撕破了违和的寂静,漆黑的夜空中烟花绽开,星星点点,绚丽夺目。
人群再次恢复喧闹,仿佛方才孙语柔当街砍人从未发生。
这一刻,我突然理解了爹想要我高嫁的心思。
下一刻,熙攘的人群四面八方朝我们簇拥过来,我被挤到河边。
身后不知是谁推了我一把,让我踉跄着跌进河中。
我不会凫水,还穿着兔毛披风。
浸满水的披风像铁一般,拖着我往下坠。
我想呼救,可声音太小。
冰冷的河水一点点灌满我的口鼻,我缓慢的沉进水中。
意识消散前,我隐约感觉到一个柔软微凉的触感,顺着我的唇将空气渡给我。
醒来时,我湿淋淋的躺在地上,入目就是许衿那张脸。
他脸色微微有些发白,头发湿漉漉的垂在额前,看着我呆滞的目光,手指在我面前晃了晃。
“傻了?”
劫后余生的感觉将被我忽略的恐惧放大,我抱着许衿嚎啕大哭。
“许衿!我找不到你,我好害怕,我感觉我要死了,我差点就死了,他们推我,我看不到你……”
许衿面色柔和了些许,“没事,你不会死,你死了没人给我工钱。”
闻言,我哭得更厉害了:“你只在乎钱!”
许衿手足无措,想要安慰我,却怕又说错话。
我哭了好一会,才缓过来。
“沈阶呢?他为了帮我挡还受了伤,人呢?”
许衿皱眉:“被孙府的护卫带去医馆。”
我震惊了。
孙语柔那么嚣张的人,竟还有良心?
我们回去时,路上的人见少了。
我落水的那条河里飘满了花灯。
“听闻,将心愿写进花灯里,顺着河水流走,就能得偿所愿。许衿,你要不要一起?”
许衿翻了个白眼:“无聊。”
话是这么说的,可还是乖乖的陪着我,蹲在河边放花灯。
我闭眼许愿,脚下一滑,眼看着又要跌进河里,腰间却被一条有力的胳膊扶住了。
许衿将我拉进怀里,落水时的窒息感,让我不自觉抱紧他。
我惊魂未定拍了拍心口,方才的意外,让我的心跳得太过厉害。
许衿将我放开,我以为他要说我什么,可他只是默不作声的转头,将花灯送入河中。
学着我的模样许愿。
而后,他送我回了府里。
临走时,他叫住我。
回眸的那一瞬,我看见他眼中映满星辰,忍不住怦然心动。
可他却道:“一共七两三钱,大小姐可别忘了。今夜你吃得酥饼,糖糕,桂花酥以及莫名其妙的小玩具都是我帮你垫付的。”
我无语凌噎。
认命的将银钱交给他,“也不知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许衿神情坦荡:“娶妻。”
他今年十六,确要考虑成家了。
过了今年的生辰,我也要及笄嫁人了。
不过,我爹暗自买股,我未来夫婿应当是从竹青院里挑一个。
可我喜欢许衿。
半个月后,沈阶养好伤就被送回竹青院了。
我想去看他,可又怕被缠上,只能从私库中挑了一块上好的砚台让下人送去。
回禀的下人还给我带回了一幅字画。
沈阶说,他很可惜没能将兔子灯送我,只能用画弥补遗憾了。
他的画工很好,兔子灯和那晚的一模一样,甚至还要精致几分。
我满眼欣喜。
许衿皱眉,“不过一幅画,至于这般高兴?”
“你不懂。”
他第一次生了气,“我不懂,竹青院的早知道大小姐一幅画就能哄好,何必要堵院子念酸诗。”
我被他气得口不择言:“左右爹爹都是要在竹青院给我选夫婿,沈阶入了我的眼,往后考中功名,我嫁给他也不是不可。”
许衿难得没有说话。
但自这之后,我便不太能看到他的身影。
难得见面,他却道:“你快及笄了,我再跟在你身边不合适。”
我羞得耳垂通红,“好,你别后悔!”
及笄那日,我爹将排场办得极盛大,京中有名有姓的都被请了来。
男宾席间,各色才俊捧着纸笔吟诗作赋,见我爹来了,各个都争相要表现。
我爹看着他们孔雀开屏的模样,听得津津有味,连连点头。
我看着他们殷切的目光,不禁打了个寒颤,忙摇头拒绝:“爹,咱们……”
“知乐,瞧中谁了?爹替你做主,即刻完婚!”
想娶心上人,还是得有本事。
好看。就是有点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