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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读贾宝玉梦游太虚幻境,也就是那场春梦,我们关注的,往往是金陵十二钗判词,红楼梦曲,以及宝玉和可卿仙子的云雨,却忽略了一个重要环节,就是梦醒。
贾宝玉是怎么梦醒的?
是吓醒的。
是被什么吓醒的?
迷津。
这是顶顶关键的。来看原文:
那宝玉恍恍惚惚,依警幻所嘱之言,未免有儿女之事,难以尽述。至次日,便柔情缱绻,软语温存,与可卿难解难分。因二人携手出去游顽之时,忽至一个所在,但见荆榛遍地,狼虎同群,迎面一道黑溪阻路,并无桥梁可通。正在犹豫之间,忽见警幻后面追来,告道:“快休前进,作速回头要紧!”宝玉忙止步问道:“此系何处?”警幻道:“此即迷津也。深有万丈,遥亘千里,中无舟楫可通,只有一个木筏,乃木居士掌舵,灰侍者撑篙,不受金银之谢,但遇有缘者渡之。尔今偶游至此,设如堕落其中,则深负我从前谆谆警戒之语矣。”话犹未了,只听迷津内水响如雷,竟有许多夜叉海鬼将宝玉拖将下去。吓得宝玉汗下如雨,一面失声喊叫:“可卿救我!”吓得袭人辈众丫鬟忙上来搂住,叫:“宝玉别怕,我们在这里!”
我们看这个迷津是什么地方?
一则,但见荆榛遍地,狼虎同群,迎面一道黑溪阻路,并无桥梁可通。
二则,只听迷津内水响如雷,竟有许多夜叉海鬼将宝玉拖将下去。
这样的描写,我们可以认为,迷津就是地狱。
贾宝玉就是在即将跌入迷津,也就是地狱的时候醒过来的。
如果醒不过来,正如警幻仙姑所言:
“设如堕落其中,则深负我从前谆谆警戒之语矣。”
那么,警幻仙姑对宝玉的敦敦教导是什么呢?
是意淫。
宝玉梦中这个情景,和他在黛玉死后,和宝钗婚后,悬崖撒手弃而为僧极为相似。
悬崖,在佛语里,是大关口、大关键的意思。一念之间或得救得解脱,或陷于万劫不复。
悬崖之下,便是迷津,便是地狱。
宝玉在面对贾府王夫人之负黛玉种种,面对贾府作恶之种种,关键时刻,毅然选择弃宝钗于不顾,出家为僧,便是免于跌入迷津地狱。
而宝钗,便是来自地狱美丽的女鬼。
却原来,小说第五回宝玉梦游太虚幻境即将跌入迷津时醒来,对应的,是八十回后宝玉的悬崖撒手弃而为僧。
妙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