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民族各部族之间多以山川河流为界,部族之间联系不密切,不过地势平坦区域争夺状况尤盛,不过关于民族关系的所持有的“友好合作说”和“战争压迫说”都不能客观、全面的描述宋代西南各民族之间的关系,实际上各民族之间既有友好时刻也有矛盾激化的时候。
北江彭氏蛮的誓下州宋代西南地区的少数民族村落有着自己所属的地域范围,土地归酋长所有,族民负责生产,酋长对其族民进行管理,这样的模式在政治上便形成一个个小社团或小行政区,西南地区的少数民族部落间实际上常表现为相互分离的村落。
西南地区由于其特殊的地理环境,部落间多以山、河流等自然要素划分地界,各少数民族部落星罗棋布,受到地理条件的限制,物资较为匮乏,各部落间为争夺资源、地盘常发生争斗,但同时他们也会在面临压迫时群起响应。各部落间以强者为长,部落首领间相互压制又相互联合,这样的关系是多变的、不稳定的。
宋代西南地区湘西酉水的北江彭氏,依靠其家族祖先在五代时打下的基础,开创彭氏湘西土司八百余年的基业,辖地主要包括今湘西、鄂西南、黔东一带。彭士愁是五代羁縻溪州蛮首领,不过其出身并非湘西土人,其祖籍为江西吉水,在“唐季蛮酋分据,其地自署刺史”,其父彭瑊自请为南楚开溪州,彭瑊在清除当地土酋吴氏的势力后,控制溪州,彭士愁继承溪州刺史一职,彭士愁在后晋天福四年,与楚王马希范一战,失败后降楚。彭士愁率诸蛮族首领盟誓,立“溪州铜柱”,众蛮呼其为都誓主。
北江彭氏作为荆湖北路辰州最大势力,在建隆四年归顺宋廷,此所统领范围有上、中、下溪州,并二十州皆置刺史,二十州彭氏为长,特殊称作“下溪州刺史兼都誓主”,其余十九州谓“誓下州”,若有事发生,则由都誓主率蛮酋合议。所辖诸蛮总有不甘臣服者,若有在其管辖内捣乱者统统率兵击之,宋极为鼓励此行为,在彭儒猛平下溪州的诸洞蛮时,中央还“诏赐儒猛锦袍银带”。
尽管彭儒猛“愿岁修职贡世卿以闻”表示忠心。但随着北宋在西南地区控制力度的深入,无法允许地方割据势力的存在,更何况彭氏所辖范围之广、民之众,且彭氏一直按照马希范所立的“复溪州铜柱”条款规定来处理与中央之间的关系:“本州赋租,自为供赡;本都兵士,亦不抽差。永无金革之虞,克保耕桑之业。”
这种关系对宋廷来说,一是无法增强国力,二是不利于中央统治。于是天禧二年春正月,辰州都巡检使李守元等人“引兵袭下溪州,破寨栅斩蛮六十余人,降老幼千余,刺史彭儒猛亡入山林执其子仕汉等赴阙。”而彭儒猛因彭氏下誓州“顺州蛮田彦晏等赍彭儒猛状哀诉求归顺”得以释罪。
经此变故,北江彭氏的势力被削弱,周边各少数民族也逐渐认清局势。所以在熙宁年间章惇开边时阻力减弱:诚州杨氏、北江彭氏、南江舒氏、梅山苏氏则相继纳土;章惇则在此大兴城寨,“使之比内地为王民,置沅、诚二州。”彭儒猛因下誓州蛮酋的得以免罪,说明羁縻州各蛮酋间有相互保护的责任和意识,各蛮酋通过盟誓合作,并推选强者为领导,形成相互保护的关系。
泸州乌蛮势力的削弱活跃于泸州地区的各部族间关系极为松散,无强者统一,地区社会环境较为混乱,泸州地区在宋统治期间也多次发生斗争。其中真宗大中祥符年间发生的的“泸蛮之叛”规模最大,自大中祥符元年二月起,以江安县蛮人杀伤戎州内属户一事为导火索,叛乱兴起,直至大中祥符三年二月叛乱才得以平息。
该地区还发生过“晏州多刚县夷人斗望行牌率众劫淯井监”之事,后经过宋廷招抚,各州蛮酋“立竹为誓”,纳溪蓝、顺州刺史史个松,生男八姓诸团、乌蛮狃广王子、高巩六洲及江安界娑婆村首领,一起盟誓,誓曰:“誓与汉家同心讨贼。即刺猫犬鸡血,和酒而饮,瑊给以盐及酒食、针梳、衣服,署大榜付之,约大军至日。”联合当地蛮族势力才将斗望行牌劫掠一事平息下来。
盟誓也就是“打誓”,立竹为誓,门上横竹,系猫犬鸡各一只于其上,老蛮人执刀剑,便是所谓的“打誓”,颇有一种歃血为盟的江湖气息,其履行保障主要依靠“义气”二字。这种方式在西南少数民族中普遍存在,刘复生认为这是“文明尚未发达的历史条件下的产物,也是在盟誓双方或一方尚无文字时期的一种契约活动。”这种约定其实就是一种口头协定,依靠的是契约者的精神支撑,具有不稳定性,所以盟誓关系并不完全可靠,通过盟誓合作的蛮酋之间也常出现叛盟的情况。
在神宗熙宁年间,泸州地区的乌蛮势力崛起,乌蛮有两个酋领:一个叫“晏子”,一个是“斧望个恕”,熙宁七年,熊本带领蜀兵、募土丁以及夷境内黔州弩手合力抗击乌蛮晏子势力,晏子败,于是众人立誓于此,并立石碑与武宁砦。包括武都夷、山前、山后等十郡八姓皆内附于宋,立誓曰:“丁为帝民,地曰王土。投其器械,籍入官府,歃盟神天,视此狗鼠。敢忘诛绝,以干罪罟”。然而随着事态的发展这一誓言逐步被打破。
上述事件发生后,宋廷任命斧望个恕知归徕州、而封个恕子乞第、晏子之子沙取禄路为把截将、西南夷部巡检。除此以外,乌蛮还有第三股强盛势力,就是在庆历年间便得到宋廷承认的得盖一族,北宋以泸州乌蛮王子得盖所居地置为“羁縻姚州”。得盖之子在其死后承袭羁縻姚州刺史,窃号“罗氏鬼主”。
在斧望个恕任归徕知州时,得盖之孙仆夜任羁縻姚州知州。北宋此举是希望乌蛮三方势力能够相互制衡,然而此时的仆夜虽承袭罗氏鬼主名号,却“浸弱不能令诸族”,而另一方,因斧望个年老退休接替其位的乞第势头渐盛。所以元丰元年秋七月在纳溪砦发生了“罗苟夷叛乱”事件,宋廷与知归徕州的乞第将最初所立誓言抛诸脑后,兵戎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