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苦恋贺岁之十余载后死在了他的床榻前。
我以为终于可以解脱，可是喝下孟婆汤后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
“脱离世界失败，您的灵魂已被绑定。”
1
我的身体还躺在贺岁之的床榻前。
虽然血液凝结在我的脸和脖颈上，但死相不算难看。
贺岁之应该还不知道我的消息，不知道在哪家青楼鬼混。
否则他不会允许我的尸体脏了他的床榻。
其实我也想不通，从前锦衣玉食的我，怎么沦落到众人嫌的地步的呢？
阿玉还在门外哭喊着敲门。
“求求你让我进去吧，夫人两天没进食了，会受不了的啊！”
“侯爷让她跪倒认错为止，我也做不了主啊。”
听着阿玉的哭声，我十分心疼。
这丫头跟着我嫁到这侯府来，吃粗粮睡破屋，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如今我都死了，还要她费心。
我的意识渐渐迷糊，或许终于可以去地府了。
这辈子，恐怕只有阿玉还会记着我了。
贺岁之只会高兴，少了一个苦苦纠缠他的人。
我走上奈何桥，接过孟婆汤，喝下时一点犹豫都没有。
“只希望下辈子还能遇见阿玉。”
其他的，也没有牵挂了。
“脱离世界失败，您的灵魂已被绑定。”
眼前的画面被撕扯开，强烈的晕眩感传来。
再次睁开眼，我又回到了贺岁之的屋中，飘在我的身体之上。
门外的阿玉还在哭喊，我的钗子还刺着脖颈。
没有转生，没有复活。
我回想着那道冰冷的声音，疑惑万分。
2
灵魂已被绑定是什么意思？
我都死了，为什么还不能离开这座牢笼？
“吵什么？”
贺岁之的声音从屋外传来，一如既往地冷漠而漫不经心。
“我说过了，只要她认错，我就放她出来。”
“是她自己倔，不肯承认弄坏了宣王爷的玉冠。”
贺岁之声音很大，是故意说给我听的。
我知道，轩王爷的玉冠只是个幌子，他只是想教训我。
他希望我疼哭流涕，趴在他的脚下承认错误，他希望我和他的情儿一样顺应他。
可我不会。
死了回应不了他，活着也不会理他。
阿玉还在苦苦哀求，贺岁之不耐烦了，踹开了屋门。
“看看看，你看个够。”
屋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所有人好像都被惊到了。
阿玉手里捧着的碗摔倒在地上，她连滚带爬的向我走来。
“夫人，夫人！”
贺岁之脸色也是一变，听着阿玉的哭喊反而镇定下来了。
“哭什么哭，她肯定没有事。”
“齐烟这个蠢女人为了吸引我过来居然都敢装死了！”
他大喊着让府医过来，旁边的侍卫脸都黑了。
发钗埋入脖颈三寸，怎么可能是装死？
我冷冷的看着贺岁之，突然有些疑惑我之前为什么会喜欢上他的。
我明明之前很讨厌他啊。
不过是在寒雪天走了千里来见我，不过是在我受伤时送了几碗燕窝粥，不过是对着皇上说非我不娶……
我想起来了，原来贺岁之是对我好过的啊。
只是，那是很久之前了，久到我都认为是我一厢情愿而已。
3
我终于被府医确认死亡了。
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来的东西，贺岁之非要证据才相信。
他呆呆的重复着府医的话，满眼不可置信。
“怎能会这样，齐烟离不开我的！她怎么能离开我！”
“是不是她联合你们来做戏！”
他一脚踹开府医，抱住我的身体。
真是个蠢货，发钗还刺在我身上，他这样的举动只能让我更加血肉模糊。
阿玉红肿着眼想上去抢我的身体，被丫鬟们拦住。
“夫人去了有半天了，侯爷若还有心，现在该为她准备后事了！”
阿玉撕裂着嗓子哭喊，却被贺岁之抛之脑后。
“我要嫁人，也是嫁个温润有礼的人，会重视我也会重视我身边的人。”
“那姑爷也要重视我啦？”
“当然了，傻阿玉。”
记忆突然回荡在脑海，我想起闺阁中与阿玉的调笑。
可是我现在嫁的这个人，连我都不在乎，又怎么会在乎我的一个丫鬟呢？
贺岁之说我是高嫁给了他，要懂得做个贤妻，要容忍他在外寻欢作乐，要容忍他三妻四妾。
但我做不到。
我看不了我的丈夫荒淫无度、一事无成。
我无数次亲手做好羹汤等贺岁之回府等到深夜，却只有他又去了花娘那里的信息。
我也要在他花天酒地时替他承受皇上诘问。
是不是我嫁给了他之后操心的太多已经未老先衰了，已经不好看了，所以他不再喜欢我了？
好像不是。
我看着贺岁之眷恋的抚摸着我已经冰冷的额头，心想，贺岁之早就对我不好了，在我出嫁之前。
我好像只记得贺岁之对我好或不好的日子，完全记不清他为什么转变。
想到喝下孟婆汤后耳畔响起的声音，我心中一冷。
我不相信我的记忆会刚好缺失这么一段，除非有人动了手脚。
4
阿玉哭得很伤心，人瘦成了骨头架子。
贺岁之坚称我没有死，不肯安葬我。
我的身体被放在了原地，谁也不能动。
阿玉跪在贺岁之的门前几天，祈求为我下葬，全都被贺岁之无视。
傻姑娘只能每天夜里在我们的破屋里抹眼泪，埋怨我怎么嫁给这样一个薄情的人。
“贺岁之纨绔得全京城姑娘不愿意搭理，只有我们小姐对他好。”
“现在把人娶到手，就这样搓磨！”
我用不存在的手抱住了阿玉。
我对贺岁之好是必然的。
我们家比起侯府自然算得上小门小户，爹娘巴不得我嫁给贺岁之提高地位。
贺岁之三媒六聘上门提亲时，爹娘喜笑颜开，巴不得当晚就把我送到侯府上。
我感到四周变得冰凉，却依稀的看到些画面。
“我不愿意嫁给贺岁之！”
“你怎么能不愿意，侯爷如此喜欢你，是我们府上的荣幸啊！”
……
突然，刺痛感从我的脖颈蔓延开到全身。
我爱贺岁之，我爱贺岁之……
脑中始终回响这句话，好像这就是我的本能一样。
但我的理智拼命挣脱这种本能。
可如果我爱他，又为什么要抗拒与他的婚约？
阿玉仿佛感受到了我的痛苦，抬起了头，像是在回答我的问题。
“贺岁之不值得。”
“我一定要安葬小姐。”
5
阿玉说得对，贺岁之不值得。
我的尸体开始腐烂了。
贺岁之还是不肯相信我真的死了。
在他心里，我好像永远不能离开他，永远围着他转。
他笃定的对轩王爷说。
“齐烟无法来不开我，她一定还在我身边。”
轩王爷摇着折扇笑他发疯了，惦记一个死了的女人到现在。
对他来说，我死了更好，不用挖空心思的找我麻烦。
轩王爷厌恶我，就像贺岁之一样。
轩王爷厌恶我的孤高自矜，我又何尝不厌恶他们纨绔子弟的作风。
我对贺岁之这样的骄奢淫逸的公子哥一往情深，才是咄咄怪事。
“什么东西能让人家死了都离不开你？岁之，这般好东西怎么不见你分享啊？”
轩王爷挑着眉头，一副轻佻的样子，显然不相信贺岁之。
而贺岁之只是默然。
轩王爷不相信，我却相信。
贺岁之到底有什么招数，死了都不放过我。
我越来越确信我不爱贺岁之了。
看着贺岁之突然间对着死去的我做出深情款款的样子我只觉得厌恶与恐惧。
刚开始我只要露出这种情绪就会遭到刺骨的疼痛，但现在我可以逐渐摆脱了。
疼痛像是惩罚，不允许我不爱贺岁之。
联系贺岁之对轩王爷所说，我万分疑惑。
贺岁之爱我吗？一定要将我绑在他身边？
可我活着的时候他又对我不好，凭什么要求我爱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