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知青记忆:一去新疆阿勒泰北屯支边就是13年!

晨曦与海的对话 2025-02-22 18:30:38

“建设边疆保卫边疆”这是一项多么伟大多么光荣的任务。

作为共和国同龄人,我们那一代人虽然当时小了点儿,勇挑重担,关键时刻站到前面,正是我们赤诚心胸的真实写照。

我为我当时的表现感到骄傲,感到自豪。在党和人民最需要的时候,最需要的地方——有我!我们去了,一去就是13年……

1966年7月,天津市和平街党委、校领导带领我们来到区武装部,授取了绿军装,胸前戴上了大红花,学校老师、共青团组织、同学之间相互留影。

新疆来的人召集我们和我们的父母,到第二工人文化宫为我们放映彩色记录片电影《新疆在前进…》,片中那如火如荼的建设场面,那西域边陲的特色风光,那《边疆处处赛江南》歌曲欢快的鼓点,让我们这些年轻人幸福得都难以承受了。

于是,我们被红花、笑脸和赞叹声簇拥着,让父母和亲朋揪心着,高唱着《毛主席的战士最听党的话》,毅然决然地踏上了西去的列车……

我们要去的地方是“中国人民解放军新疆军区生产建设兵团农十师一八七团”。那天是1966年9月23日,我们落脚的地方,是阿勒泰地区北屯东南面的戈壁滩上。

大卡车载着我们颠簸了3天。中午,车队路过布伦托海时,我们都争着要到海子里去洗澡,把带队的人吓了一大跳。

汽车把我们拉到目的地以后,老知青们穿着棉衣、戴着大皮帽子从地窝子里钻出来迎接我们,又着实让我吓了一大跳。

所谓的“地窝子”——城市里的人不知道它是什么东西,后来我们才知道,只有我们这些当年在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参加过开荒建设的军垦战士们才对它情有独钟。

新疆冬天特别冷,滴水成冰,最低温度达到零下40多度。10月份就开始下雪,转年的4、5月份积雪还化不完。夏季的7、8月份,炽热的太阳烤的人浑身冒火。

兵团人开始建新连队时,没有正规的房子,都是挖这种“地窝子”住。

在比较高的地方先挖一个宽3米,深1米5左右的长方形的坑,长度可根据需要而定,坑的周围用土块砌或者用墙板打一道围墙,砌墙时前高后低,留好下水。

墙上放上檩条,然后排上苇把子。苇把子上铺一层麦草,用泥抹一遍,然后撒一层干土找平,最后用草泥抹一遍。

在后墙安上一个小窗户,前面装上门,门前挖一条坡道,从这个坡道上就可以走到地面上来了。这就是一个“地窝子”,也是我们刚到兵团的家。

老兵团人说:冬季气温零下二、三十度,寒流滚滚,风雪迷茫,一钻进“地窝子”一股暖流通遍全身,再喝上一口鲜热的奶茶心里感到暖哄哄的。

夏天骄阳似火,中午从地里回来,一路上炽热的太阳快要把人烤焦了,口干舌燥,一进“地窝子”,嘿!真凉快,比现在的空调强多了。这样的“别墅”我也享受了几年。

“地窝子”从外表看虽比不上一排排砖房漂亮,它也没有高楼大厦雄伟,更没有别墅豪华,但是它冬暖夏凉,是垦荒者最温馨的家。

如今我返城多年,住上了高楼,室内也装上空调,可是住“地窝子”那段情緑使我难以忘怀……。

那时,刚到兵团集中学习几天后,我们城友庄二中女生和九十八中男生,一在分配到了二连。

那年的十月份,天气已经冷了,到处都是雪。早晨一出屋,鼻子吸进去又干又冷的空气,冻的脑仁疼。

连里让我跟着司务长王春生到团部仓库领棉衣。到了团部,领到的棉衣都是男装,大头鞋没有小号的,发到知青手里,男孩子高兴极了,穿上绿棉衣好像一下子长大了,我们女孩子领到衣服,却都撅起了嘴,尤其是那双大鞋,让我们尝尽了苦头。

第一天干活儿是搬土块。土块是用来盖房子的,大小和天津的跃进砖差不多,比烧制的小红砖要厚要大。天儿很冷,光着手搬土块,手指头冻的生疼。

我们女同学们穿着一双不跟脚的大笨鞋,一边胳肢窝夹一块土块,两手插进口袋里,一步一步向前挪,活像《南征北战》电影里的那群“国军”俘虏。

一切都是那么新鲜,你看那雪花,如果说天津的雪花落到地上就像躺着睡觉的小宝宝,那新疆的雪花和它们可不一样,它们是战士!它们排成方阵、高举着刺刀,昂首挺胸向前方……

那风也是不一样的,天津的风就像母亲的一双大手,轻轻地摇晃着孩子的小床,于是小树、小草哇都醒了,给大地披上了美丽的新装。

在新疆,那风就像奴隶主手中的鞭子,在空中呼啸着,狠狠地抽打在裸露着脊背的荒漠上,任凭它们发出刺耳的哀嚎。

我们在零下几十度的冬天挖渠,严寒把戈壁滩冻的像铁板一样,十字镐刨在土上,只能刨出和镐尖一样大小的一个小白点,刨在砂子上只能刨出一个小坑,若是不慎刨在石头上,“当”的一声镐就弹回来,甚至把镐把震断,虎口震裂。

还是老职工有办法,他们事先把杂草堆在要挖的地面上,压上砂子,从上风头把草点燃,让温火把地面焐一晚,第二天,在焐化的地方刨一个坑,刨到不冻层,再向前挖……

到了夏天种地,一个条田180亩,一个人管理,空着手围着地转一圈也得半天。

条田地面起伏不平,浇水用的毛渠随坡就势,要想浇好地,对于在柏油路上跑惯了的知青们,其难度,是难以想象的。

已经立志献身边疆的我们谁也不服气,不叫苦累,白天吃在地里,夜间睡在地里,男知青能做到的,我们女知青也能做到。班里、排里、连里定期评比,谁也不甘落后。

劳累了一天,傍晚时分,共青团活动开始了。年轻的、热情似火的我们,扛上树苗,拿上铁锹,到路边房后去栽树。

挖出一排排横平竖直的树坑,种上一溜溜像我们一样细嫩的树苗,在营房前后收集类肥,肩挑车拉为小树施肥……

时间一天天过去了,看见小树挺起了腰,长出了嫩芽儿,我们的心里比吃了蜜还要甜。

学习时领导出题,畅想未来,描绘幸福的明天。最好玩儿的,是穿一身可体的绿军装,排演节目……家里的老人想念我们,我们就把上台表演的精彩瞬间,照了相片寄回家。

如今,这些相片家里一直保存着,孩子们常拿出来看,指着我说:“你看你那时的样儿,多可笑……”我说:“什么可笑?你们不懂……”

时间在一天天过去,我们女生的棉衣拆洗的褪了色,打上了像舞台上李玉和衣服上的漂亮补丁,男生的棉衣都脏的不像样子了。

在新疆,棉裤要穿大半年,棉袄一年四季离不开,像是少数民族的光板皮袍子,冬天穿它可以挡寒,夏天还穿他晒不透,可以隔热。

我们的棉袄不是为了隔热,那纯粹是为了御寒。夏天的晚上也是很冷的,否则干吗要“抱着火炉吃西瓜”呢?

因为棉袄我曾受到过一次意想不到的表扬,那也是一件奇事:冬天又到了,上级拨下来几件棉衣,大家都想要,连里传下话来,谁要棉衣自己打报告。

报告递上去了,连里开大会,指导员大发雷霆,气呼呼地问知青们:为什么背地里议论说他不关心群众生活?又说他不注意工作方法。为什么大家都引用同一条“语录”来针对他?但只有一位女同志没有参与议论他……我知道他是在说我,我受到了表扬,发给了我一件棉衣。

又是一年过去了,我们已经都是十八九岁的成人了。春天,人们脱去了臃肿的棉衣,换上了单衣,尤其是我们这些女孩子,再扎上武装带,却故意要把衣服扯平整……他们已经在为自己的身材曲线害羞了。

大家每天排队出操,站成一列横队,小伙子英俊威猛,女孩子朴素漂亮,这让那些长我们几岁的老新疆心里起急,谗的发慌。

那“一帮一、一对红”,“一把钥匙开一把锁”的活动,他们利用的充分极了。我们中的一个叫叶菁的女支青叫被叫去谈话,回来后碰到我,和我说:“XX跟她谈话了,临了给她出了一道题,当时她没答上来,太紧张了……。”

我急着问她是什么题,她神密地和我说:“XX问:‘妈妈的姐姐的妹妹是谁……?’”

我那时和我的伙伴们还甚么也不懂,像是一群大傻瓜。

3年过去了,我们陆续回家探亲,过一个月城里人的生活,买一身儿可体的衣服,又回到新疆,但是新衣服是绝对不能穿的,我们的思想绝对无产阶级!小资产阶级的东西一点儿不能有。

倒是哪些农村去的人,山东、山西、四川的人们,和那些当地人,比我们开化。让上海、天津、徐州、武汉支青分别带他们那里的名牌产品,我们就是他们的运输队。

我记得,我带回去一条三合一凡尔丁裤子、深兰色的地儿,黑色酱色的细隐条——绝对新潮,就是不敢穿,结果让马班长用一条斜纹布马裤给换走了。我还带回去一条花裙子,给了一个当地汉人女孩子。

盛夏,兰兰的天,嫩绿的麦田,清澈的渠水,黄色、洁净的砂土路,一个妙龄女郎穿上花裙子,徜徉其间,那可真美呀。那是我生平第一次知道漂亮是个甚么样儿……

我们在戈壁滩上拼搏着、奋斗着,一年又一年……

我是在新疆成的家,成家后的我一切没甚么改变,还是那身绿军装。我觉得那身绿军装特适合我们,就像现在的民工,能融于大家,能融于大自然,沾上土,看不出来;蹭上草绿,也不显旧;打上几个补丁那才更加显现出我们的本色。

我喜欢书,书店里来了新书,我变着法子也要弄到手。那时买的书,大都是经典著作,也有少量尽人皆知的小说。

1979年要回家了,我把全部家当都留给了邻居,唯有那些书,宝贝似的全带了回来。带回家又有何用?没有住房,书也没处放,我又严加呵护,惹的弟弟妹妹总生气,没有人再提学习看书了,我只好把书捆成捆儿,用自行车驮到十一经路废品店去卖。

书捆儿又高又宽,下车时裤腿挂在捆书的铁丝上,收不回放不下,一使劲,穿旧了的斜纹布马裤撕了一个大口子,人也摔了个仰巴叉。

卖书时,收废品的人问我:“怎么卖?”我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他解释说:“废纸一个价,纸夹子一个价,铁丝一个价……”

我坐在地上,面对那三大捆书,把书皮一个一个撕下来放一堆儿,书芯儿放一堆儿,铁丝放一堆儿,才卖了几块钱——我的心——好疼好痛。

到这时,绿军装就和我说再见了。其实我在新疆就知道,新疆早时的军衣并不是绿色,而是灰色,是和戈壁滩一个色儿的铁灰色……

只有我们的梦才是那勃勃生机的绿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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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书目:《知青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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