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篇有关盔甲的文章咱们论述了一下战国时期以秦国和楚国为代表的一些大国,其步兵骑兵所穿的甲胄形制可能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当然形制一样并不代表颜色就一样,甚至有时候在某一诸侯国军队的内部士兵所穿的皮甲的颜色都未必是一样的,就比如吴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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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军头盔。
“吴王昏乃戒,令秣马食士。夜中,乃令服兵擐甲,系马舌,出火灶,陈士卒百人,以为彻行百行。行头皆官师,拥铎拱稽,建肥胡,奉文犀之渠。十行一嬖大夫,建旌提鼓,挟经秉袍。十旌一将军,载常建鼓,挟经秉抱。万人以为方阵,皆白赏、白旂、素甲、白羽之矰,望之如荼。王亲秉钺,载白旗以中阵而立。左军亦如之,皆赤裳,赤旂、丹甲、朱羽之矰,望之如火。右军亦如之,皆玄裳、玄旂、黑甲、乌羽之矰,望之如墨,为带甲三万,以势攻,鸡鸣乃定,既陈,去晋军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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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军盔甲甲片。
出自《国语》的“吴欲与晋战得为盟主”这个之前写吴越争霸主题的文章的时候用过,不过这段里的一些有关盔甲的细节没有详细说:这里说和晋国军队对峙的吴军总兵力为三万人,一万人为一个方阵,分为左中右三军,左军士卒身穿赤红色的衣裳,被涂成红色的皮甲;中军举白色的旗帜,身穿未上色的皮甲;右军则身穿黑色的皮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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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军盔甲甲片。
这里并未说明与之对峙的晋军盔甲颜色,很可能还是先秦相当经典的大漆生牛皮札甲以及赤红色的甲绳。给皮甲上色在汉代亦有之,如元和郡县府志中载汉军中的巴人士兵身穿的皮甲就是赤红色的“汉时常取巴人为赤甲军盖犀甲之色也”。不管怎么样,我们由此可知至少在先秦时代,皮甲的颜色并不能用来区分敌我,那战国时代各国军队在战场上交锋时如何区分敌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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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铜戈。
这其实并不算是啥大问题,因为古代战争从来都是结阵交锋,如《六韬》中曾经记载周武王姬发问于姜太公“吾欲令敌人将帅恐惧,士卒心伤,行陈不固,后陈欲走,前陈数顾;鼓噪而乘之,敌人遂走,为之奈何”翻译一下就是我想让敌人的将帅和士卒感到恐惧,其阵型无法继续维持,前阵士卒向后心虚地张望,后阵的士卒想要逃跑,然后一鼓而前破敌,我该怎么办呢?而姜太公的回答则是以移动速度较快的战车兵和骑兵迂回敌后,多多准备旗帜,各军同时向敌发动进攻,这样敌人就会军心动摇,甚至是直接溃乱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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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铜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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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铜长矛头。
周武王又问:在深入敌境之时如何使已经十分疲惫的军队保持战斗力
姜太公的回答是这样的“凡三军,以戒为固,以怠为败。令我垒上,谁何不绝,人执旌旗,外内相望,以号相命,勿令乏音,而皆外向。三千人为一屯,诫而约之,各慎其处。敌人若来,亲我军之戒,至而必还,力尽气怠,发我锐士,随而击之”总结起来就是加固营垒;规定口令;各军之间以旗帜金鼓传递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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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铜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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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青铜戈。
所以看到这就可以发现一点,古代战争其实很少有两军军官士卒手持腰刀长枪一拥而上厮杀在一起的情况,而一支正常的军队就应该是“针插不进,水泼不进”无论是其阵型,还是其营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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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铜铍。
姜太公在回答周武王有关如何应对攻略之敌的时候称“谨候敌人未尽至,则设备而待之。去城四里而为垒,金鼓旌旗,皆列而张,别队为伏兵;令我垒上多积强弩,百步一突门,门有行马,车骑居外,勇力锐士,隐伏而处。敌人若至,使我轻卒合战而佯走;令我城上立旌旆,击鼙鼓,完为守备。敌人以我为守城,必薄我城下。发吾伏兵,以 冲其内,或击其外;三军疾战,或击其前,或击其后。勇者不得斗,轻者不及走。名曰突战。敌人虽众,其将必走”翻译一下就是为迎击敌人首先应该加固本军的营垒,在外设伏兵,在城上多多设置强弩,在门前设置拒马,守军应多多设置旗帜,用战鼓和鸣金传递信息。而当敌人杀到,应先动伏兵,然后全军出击,先攻击其首,在攻击其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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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金质货币。
六韬大概成书于战国时期,只不过以假托周武王姜子牙君臣二人问答,以此形式将内容写出。而更早的,甚至有可能是商末周初原文的《尚书》牧誓一文中,周武王姬发在演讲中甚至强调参战各军必须有意识地整顿队形“今日之事,不愆于六步、七步,乃止齐焉。夫子勖哉!不愆于四伐、五伐、六伐、七伐,乃止齐焉”对阵中各列士卒之间的距离,以及何时整顿阵型都做了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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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汉马蹄金。
战国后期的《尉缭子》中更是强调了金、鼓、铃、旗这些发令工具对于军队的重要性“金鼓铃旗四者各有法。鼓之则进,重鼓则击;金之则止,重金则退。铃,传令也。旗麾之左则左,麾之右则右。奇兵则反是。一鼓一击而左,一鼓一击而右。一步一鼓步鼓也,十步一鼓趋鼓也,音不绝鹜鼓也。商将鼓也,角,帅鼓也,小鼓,伯鼓也,三鼓同则将、帅、伯其心一也。奇兵则反是。鼓失次者有诛,喧哗者有诛,不听金鼓铃旗而动者有诛”拒绝听从命令的士卒军官将直接被处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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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铜刀。
所以还是那句话:古代战争之中战斗力最强的军队本来就应该:针插不进,水泼不进,令行禁止。一场战斗是两个“整体”之间的冲突,并非军官士卒之间个体技术的比试,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两军之间的盔甲并不需要过于明显的区别,盔甲的设计更多的还是要着眼于其防护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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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铜剑。
《荀子》中曾经批判过齐之“技击之士”是亡国之兵“齐人隆技击,其技也,得一首者,则赐赎锱金,无本赏矣。是事小敌毳则偷可用也,事大敌坚则焉涣离耳,若飞鸟然,倾侧反复无日,是亡国之兵也”大致意思就是齐军士卒过分看重个体搏杀的技能,每当砍下一个敌军首级就希望得到赏金,这种军队可以进行小规模战斗,但是遇到强大的敌军就会“大难临头各自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