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武次位面》作者：捷联初制导

当地时间2月3日，随着几声巨响，巴西唯一的“圣保罗”号航母如同庞大的鲸鱼一般，缓慢地沉入了海底。

“圣保罗”号是巴西海军隶下的一艘中型常规动力航空母舰，是巴西的第二艘航空母舰，也是第三世界历史上服役的第一艘中型航母。

这艘曾经承载着巴西海军无限荣光的战舰，就这样在距离巴西大西洋海岸约350公里、大约5000米深的水域，终结了自己坎坷的一生，从此世界航母俱乐部只剩九国。

按说，航母这种国之重器应该是各国海军心头肉，而且这“圣保罗”号2000年的时候才交付给巴西海军，舰龄也不算长，为啥就这么当靶船了给干沉了呢？

“圣保罗”号前世

“圣保罗”号航母原为法国海军克莱蒙梭级航空母舰二号舰“福煦（Foch）”号，1957年2月，在圣·纳泽尔大西洋船厂开工，1960年7月23日下水，舷号R99。

▲克莱蒙梭级视图

“福煦”号航母属于传统式设计，基本构型相当程度地参考了美国埃塞克斯级航母，舰岛位于舰体右舷并与烟囱整合为一，有3个舰桥。

它采用全通式及斜角飞行甲板，配备两具美制BS-5蒸汽弹射器，以及法国自行设计的镜面辅助降落装置，位于舰岛后方以及舰岛左前方舰体中央各设有一具飞机升降机。

虽然满载排水量只有3.28万吨，不及当时美国小鹰级航空母舰的一半，但舰载机却能实施弹射起飞，是除了美国之外，唯一的能够在3万吨级的中型航空母舰上实现弹射起飞，并且常规起降作战飞机的航母。

它能搭载40余架舰载机，通常包括一个中队的8-10架美国的F-8E战斗机，两个中队的15-20架“超级军旗”攻击机，4架“军旗IVP”侦察机，一个中队的8架“信风”固定翼反潜机，2架“超黄蜂”直升机和2架“海豚”直升机 。

▲“超级军旗”攻击机

如果需要执行两栖作战任务，则可以装载30-40架大型直升机和1个齐装满员的陆战营，也可以混合装载18架大型直升机和18架攻击机。

1963年7月15日，“福煦”号服役，成为当时法国海军的旗舰，开始轮流担任1.5-2年一轮的战备值班。

1968年，“福煦”号与同级首舰“克莱蒙梭”号一同加入“阿尔法舰队”，浩浩荡荡的开赴南太平洋的波利西尼亚为法国第一枚氢弹试验保驾护航。

后来，又参与了法国对黎巴嫩的维和行动等多次海外部署，以及过海湾战争，南斯拉夫内战，轰炸南联盟等军事行动，还曾在1995年的电影《赤潮》里扮演过美国航母，可谓是出尽风头。

到了90年代，眼看着“福煦”号舰龄越来越长，舰体过于老旧，而新航母“戴高乐”号造起来又缺钱，法国便放弃了对该舰的改造计划，准备把“福煦”号给卖掉。

法国先是找的中国，表示“福煦”号可以白送，尽管当时“福煦”号的性能已经落后，但对于中国来说却是可遇不可求的宝贝。

不过，法国人在白送航母的时候提了一个条件，就是这艘航母被中国接纳后的升级与维护都需要由法国来负责。

可中国人又不傻，要知道武器越是先进，其采购价占总成本的比例就越小，后续的维护与升级费用那才是大头，那个年代西方国家卡脖子的领域太多了，就是靠这种套路割韭菜呢。

所以，那个满世界飘荡航母梦的年代，只有印度花了1美元“白捡”了一艘俄罗斯的“戈尔什科夫号”，而中国就没踩这个坑。

中国不要的话，那就再继续找呗，正好巴西准备让舰龄55年的英制巨像级航空母舰“米纳斯·戈利亚斯”号退役，急需新舰顶替。

▲“米纳斯·戈利亚斯”号

当时，巴西完全把航母当作“门面货”，规定其海航不得拥有固定翼飞机，结果硬件并不差的“米纳斯·戈利亚斯”号航母，只配置了8架S2反潜固定翼飞机和直升机，战斗力甚至不如轻型航母。

20世纪末，急欲摆脱“有航母却无航母战斗力”窘境的巴西，与正在兜售两艘克莱孟梭级二手航母的法国一拍即合。

2000年4月，“福煦”号抵达巴西访问，并邀请巴西海军官员登舰对“福煦”号进行技术评估。后经过几个月的谈判，最终以1220万美元的骨折价成交。

▲2000年4月“福煦”号到访巴西里约热内卢，远处是巴西著名的面包山

成交后的“福煦”号并没有立即落户巴西，而是又回到法国于2000年10月1日退役，随后针对巴西海军A-4攻击机做相应的改装。

直到2000年11月15日，巴西海军才在布雷斯特正式接收了“福煦”号，并以巴西人口最多最富有的州给它命名为“圣保罗”号，舷号A12，成为巴西海军新的旗舰，自此开始了它的倒霉生涯。

“圣保罗”号在巴西

拥有“新”航母的巴西海军此时可谓是踌躇满志，“圣保罗”号舰龄虽老，但航母本身就是“长寿舰”，而且在法国海军的维护下状态还不错。

跟之前只能起降直升机的“米纳斯·戈利亚斯”号航母相比，“圣保罗”号的弹射技术让巴西成为继美国、法国之后，第三个拥有弹射“标准型”航母的国家，想不骄傲都难！

▲正在弹射舰载机的“圣保罗”

在“圣保罗”号的交接仪式上，时任巴西总统卡多佐慷慨陈词：

“‘圣保罗’号的加入使我们的海军力量在捍卫巴西海上利益的能力得到重要加强...我们将拥有对潜在敌人足够的阻吓力，说服力。即使在今天，世界上能在公海运作海空力量的国家没有几个，而我们巴西继续成为其中之一将显得更为重要...”

在服役的头两三年，“圣保罗”号主要参与了国际军演和联合阿根廷进行舰载机飞行员培训，但是到了2005年，其舰况就开始急剧恶化起来。

▲“圣保罗”号前甲板的阿根廷海军超级军旗和巴西海军A-4

2005年5月17日，舰上弹射器的蒸汽管路发生爆炸，当场炸死一名操作员，炸伤10人，其中2人送院后伤重不治，巴西不得不对该舰进行大刀阔斧地升级改造。

经过两年的维修和改造后，“圣保罗”号终于开始进行海试，结果传动轴又发生故障，只好又拖回去继续修，这次主要是对锅炉，发电设备，电子和通信设备，弹射器等进行了大规模维护，还更换了部分水电管线。

▲里约热内卢海军兵工厂里待修的“圣保罗”号

时代在进步，技术在进步，巴西人显然对“圣保罗”号航母寄予了厚望，哪怕一直窝里蹲，也不放弃对它的现代化改进。

2009年，巴西海军又为维修中的“圣保罗”加装了海军战术数据处理系统，以增强舰队指挥和控制能力，并于次年再次进行海试，这次海试总算顺利完成。

2011年，“圣保罗”号终于恢复直升机着舰操作，原本计划2013年让A-4再上舰时重新服役，可2012年“圣保罗”号又在船台上失火，造成1人死亡2人受伤，重新服役计划又又又泡汤了。

拖到了2014年，巴西海军宣布要全面升级改造“圣保罗”号，要让它延寿20年，用到2039年，可问题是，由于改造项目过于庞大复杂，巴西自己压根儿就没这技术。

于是，巴西只得找来老东家法国来帮忙，法国当然乐得其成，法国DCNS经过评估，直接给了巴西一个8亿美元的报价。

这一下就把巴西给整不会了，从买来一直到现在，“圣保罗”号接连出事故，就没正经服役多久，战斗力没提升，反倒是维修费成了个无底洞，再加上军费预算也见底了，这“鸡肋”再怎么有味儿，那也不能一直咂巴啊！

于是，拥有大国梦的巴西海军不得不向现实低头，于2017年2月14日宣布“圣保罗”号退役。

按照巴西海军的数据，从2000年11月15日服役到2017年2月14日退役这16年多的时间里，“圣保罗”号总计出海了206天，有97%的时间是呆在港里的。总计航行了85334公里，舰上两个弹射器总共执行了566架次飞机的弹射，连续出航时间没超过一个月。

▲瓜纳巴拉湾军港内待售的“圣保罗”号

2019年9月，巴西海军宣布要把“圣保罗”号拍卖，起拍价是530万雷亚尔（约合120万8千美元），而一辆劳斯莱斯在巴西就要卖620万雷亚尔，航母还没一辆劳斯莱斯贵，你说离不离谱？

2021年的拍卖会上，土耳其从事船舶拆解的Sk公司以1000万雷亚尔的价格拍下了“圣保罗”号，但在被拖到地中海附近时，土耳其政府却以航母船体包含约10吨有毒的石棉材料、恐构成环境威胁为由，拒绝入港。

无奈之下，“圣保罗”号又被拖回巴西，但巴西各州政府都拒绝其进港停靠，理由跟土耳其一样，直到2023年1月，负责运输航母的MSK公司威胁要将船只弃置在海上，巴西海军这才接手。

然后，就是大家看到的“圣保罗”号石沉大海场景了。

“圣保罗”号为何命运如此多舛

“福煦”号在法国服役期间，其实可靠性是比较高的，毕竟它和“克莱蒙梭”号一起一度作为法国海军的核心。但到了巴西这里，却成了船坞里的常客，究其原因，不仅仅是因为巴西海军保养管理的问题，更深层次的原因，其实是巴西捉襟见肘的国家实力。

在两次石油危机的时候，巴西为了强行维持经济高速发展，不顾现状大量借债，导致国家发生债务危机。

为了还债，巴西放弃了之前的工业保护政策，盲目推崇新自由主义，放开市场，搞出了“去工业化”的奇观。

根据世界银行公布的数据，上世纪80年代，巴西制造业产值占GDP总量维持在30%以上。一直到1995年，巴西制造业产值占比已跌落至20%以下。

▲巴西的就业分布

而从1995年开始，巴西更是基本不断废除产业政策，导致“去工业化”更严重，到2012年，巴西制造业产值仅占GDP总量的13%。

由于“去工业化”，巴西目前已完全处在全球产业链的低端，这不但造成巴西经济增长明显失速，随时大起大落，更是无力维系航母的根源。

正如原苏联黑海造船厂厂长马卡洛夫所说：

为了将瓦良格号完工，工厂需要苏联党中央、国家计划委员会、军事工业委员会和9个国防工业部，600个相关专业，8000家配套厂家。总之，需要一个伟大的国家才能完成它。

航母是一种庞大、精妙、复杂的装备，制造航母需要完善的工业体系，完备的配套设施和先进的造船技术，而即便只是买来使用，也同样需要很强的国力。

要想让航母形成战斗力，就需要搭上护卫舰、巡洋舰、潜艇等组成航母战斗群，而且航母上数千人的人员费用，所耗费的燃料费用，日常维护保养及其他消耗费用，都是极其恐怖的。

没有强大的财力，根本就养不起航母，巴西在经历经济危机之后，其海军军费已经无法维持航母的正常运行，也无法进行维修和改造，最终只能让“圣保罗”号退役。

而且，航母对各种配件的技术要求都极高，即便是不起眼的一颗螺丝钉，也需要满足耐高温、耐腐蚀、高强度等特性，局座就曾说过“航母上的一颗螺丝可以换辆小汽车”。

没有强大的工业体系，不光造不出航母，就连升级改造都成问题，巴西的“去工业化”搞得如此成功，就是为什么“圣保罗”号一直呆在船坞里出不来的根本原因。

所以说，不是有了先进武器就能成为强国，而是只有强国才配得上先进武器。有实力支撑的梦想叫雄心，没有实力支撑的梦想，只能沦为笑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