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睡醒,我成了从小走失的豪门千金。
豪门父母找上门,抱着我干打雷不下雨:「卿卿,你是我们的亲生女儿啊!爸爸妈妈这就带你回家,我们一定会好好补偿你的!」
但所谓带我回家,不过因为他们破产在即,又舍不得送养在身边十五年的养女去联姻,所以就想出这个拿我去顶缸的好主意。
豪门父母虚情假意,鸠占鹊巢的假货两面三刀。
可他们不知道,表面逆来顺受的我,其实是个反社会人格,还揣着神经病的证书。
01.
跟往常的每天一样。
我正在家坐着,刷着手机嘎嘎乐。
一对显然跟我这堪比危房的屋子不搭噶的中年男女,忽然闪亮登场。
刚露面,中年女人就扑过来,把我塞进她的波涛汹涌中嚎啕。
「卿卿!妈妈可怜的卿卿啊!」
有点想掏耳朵,但胳膊给她两条藕节粗细的手臂圈住,一动也动不了。
嚎了起码五分钟,女人终于放开了我。
别说掉眼泪,她眼圈甚至都没红。
「不好意思哈,」我如愿以偿挖挖耳朵:「我认识你们吗?」
女人一捂嘴,撇开了头。
咋的?
要吐啊?
男人适时上前,搂住女人颤抖的肩膀,哽咽开口。
「卿卿,我们是你爸爸妈妈,是爸爸妈妈不好,居然过了多这么多年才找到你,卿卿跟爸爸妈妈回家好不好?我们一定会好好补偿你!」
至此我才知道,眼前这对男女居然是我失散十八年的亲生父母。
男的叫顾洛城女的叫冯美枝。
而我,据他们所说,我真正的名字是顾卿卿。
要我说,这名字远不如王二婶给我起得小名惊蛰带劲儿。
但思考了整整两秒后,我果断同意了两人的请求。
能过好日子,谁要继续朝不保夕?
02.
来到新家第一秒起。
我脑子里只剩一个想法。
不愧是有钱人。
瞧这列队欢迎的管家佣人,瞧这金碧辉煌大得能开几条公交线路的房子,瞧这足有两个篮球场大的草坪。
就说人还是要有梦想的,我这不就真被天降馅儿饼砸中了吗?
然而,还不等我在这馅儿饼上咬一口。
在我踏进那栋活像个古堡的建筑第一步时。
一道听起来格外柔弱的哭声猝然响起。
紧接着。
只觉眼前一花,再回过神来时,就看到一个穿着纯白连衣裙的少女,正扑在冯美枝怀里哭得抽抽搭搭。
瓜子脸,大眼睛,高鼻梁。
加上略显苍白的脸色。
活脱脱一当代病美人呐。
我眼神带着好奇与探究,这个美少女难道是我的姐姐or妹妹?
很快,顾洛城语气颇为感慨地为我解了惑。
「卿卿,这是杳杳,当年你走失后,爸爸妈妈实在难过,就去福利院领养了杳杳,按年龄来说你还应该喊她一声姐姐才是。」
亲闺女丢了不找不说,还直接去福利院领个新孩子回家。
这替身梗算是让你们玩儿明白了。
但无所谓,反正我跟他们回来的唯一一个理由,就是想吃饱穿暖。
至于这个家除了我还有一个或者一百个孩子,于我而言都无关紧要。
于是,本着友好相处的原则。
我回想着之前见过的王二婶跟人问好时的语言动作。
微笑着朝我这位所谓的姐姐伸出了手。
「你好姐姐,我叫惊蛰。」
03.
女孩犹疑着伸出了手。
正以为第一次见面可以就此圆满结束时,顾杳杳忽然像被烫到似的,尖叫着抽回了自己的手。
「杳杳,怎么了!」
冯美枝惊慌失措地喊起来。
顾杳杳柔弱无力地靠在她怀里,苍白的小脸上挽起一个强撑的笑。
「没什么妈妈,我没事。」
说话间,还欲盖弥彰地将跟我握过的手往身后藏去。
我才忍不住挑了下眉。
她这番刻意又做作的动作就引起了冯美枝的注意。
冯美枝不容置疑地捉过顾杳杳的手,在看清她手上几牙清晰的指甲压痕后,立即发出堪称刺耳的尖叫。
「这是怎么回事!」
她转过头来,以跟之前截然相反的凶狠表情盯住我。
甚至都懒得问上一句,她已经给我定了罪。
「顾卿卿,杳杳是你的姐姐,你怎么能这么伤害她!」
冯美枝话音刚歇。
落后一步的顾洛城也走了过来。
没看我一眼,他径直走到那对母女身边,关切地问道:「出了什么事?」
冯美枝眼眶通红和顾洛城对视,带了几分气急败坏地低吼。
「杳杳被她弄伤了!」
顾杳杳娇柔道:「不是的爸爸,妹妹肯定不是故意的,您千万别和妹妹生气。」
就像冯美枝那样,顾洛城也瞬间一脸怒容朝我瞪来。
就这演技。
简直称得上是惟妙惟肖。
非常值得我学习。
04.
从我懂事起。
我就知道自己和别人不太一样,没有任何情绪感知,哪怕面对跳楼自杀脑壳砸个稀碎,身体变成软绵绵一滩的死人,也可以做到无动于衷。
尽管那时候我刚满七岁。
作为收养我的人,王二婶当然也发现了我的与众不同。
所以大部分时间她会要求我除了上学之外,不要随便出门,更不要轻易跟人发生纠葛或冲突。
于是从我记事起。
我的日常生活,除了出门上学外,就是隔着一方铁栏杆,眼神麻木的观察屋子外来来往往的人。
这样的生活虽然无聊,但至少还算平静。
直到我十三岁那年。
王二婶死了。
被她常年家暴但离不了婚的丈夫,活活打死了。
因为那个男人想跟我建立不正常男女关系,但王二婶却一直拼死阻拦。
那天,我想往常那样,放学后以最快速度回家。
可过去总人烟稀少的巷子口,那天却格外的热闹。
忽略人们看向我的各色眼神。
我拨开人群,缓缓走到了那扇熟悉的,锈迹斑斑的防盗门前。
接着,我看到睁着眼睛却没有了呼吸,此时正满身淤青血迹,软绵绵仰躺在地上的王二婶。
那件从我有记忆起,就一直泛黄的睡裙下摆向上撩起,松松垮垮的领口被扯开。
撕裂处延绵出无数细软线头。
只穿着一条大裤衩,袒露出满身横肉的男人坐在屋子里。
惬意地抽着烟,喝着酒,甚至不肯给被他活活打死,模样凄惨的妻子盖上一条被单。
说实在的,其实直到现在我都搞不懂自己当时是什么心情。
只知道看到王二婶尸体时,我的胃好像被一只大掌死死攥住,扭动,整个人都变得非常不舒服。
然后,一个声音忽地从我脑海深处窜了出来。
那个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的声音对我说。
「杀了他,杀了他你就能变得正常。」
于是。
我亲手杀了那个男人,用王二婶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那把菜刀,当着所有看热闹的人的面,第一刀就砍在了那个男人脖子上。
鲜血喷涌中,我一刀接一刀剁在男人身上,就像之前帮王二婶剁饺子馅那样。
05.
「给杳杳道歉!」
顾洛城的咆哮打断了我的回忆。
嗅了嗅再次浮现鼻间的血腥味,我舔了下后槽牙,按照他所说的那样,向顾杳杳道了歉。
「对不起姐姐,虽然我什么都没做,也不知道你的手背上为什么会有掐痕,但既然爸爸妈妈都说是我的错,那我就应该向你道歉。」
大声道完歉,不顾所有人看向我时好像活见鬼的表情,若无其事转向了冯美枝。
「妈妈,我想先回房间休息一会儿,你可以带回去房间吗?」
也许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
冯美枝并没有亲自带回去房间,只随手指派了一个女佣。
对此,我当然没什么不满意。
毕竟对我而言,这栋房子里的所有人形有机生物,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踏上二楼的最后一步。
我捎带手回头瞥了眼还站在客厅的一家三口。
恰好对上正偷窥我的顾杳杳的视线。
她陡然一惊,慌慌张张转开了脸。
起初。
我以为所谓亲生父母,是真的想带我回家补偿我。
但就目前情况看来。
似乎并不是那样。
但无所谓,嗅了嗅始终萦绕在鼻尖的血腥味。
我轻轻笑了声。
我都忍不住期待起来了。
06.
没两天。
冯美枝就给我安排好了上学的事情。
由于这几年一直住在精神病院,我从十三岁之后,就再没上过学。
当然,他们并不知道这件事,以为我之所以没上学是因为穷。
冯美枝拉住我的手,满脸慈祥。
「卿卿啊,从今天开始,你就要和杳杳一起上学了,开心吗?」
我微笑点头:「开心。」
怎么能不开心?
这世界上,可再没有比小崽子们歇斯底里尖叫更动听的声音了。
07.
那年。
得亏警察来得还算及时,这才没真让我把那个男人剁成一地肉馅。
得益于未成年,以及我的精神分裂诊断书。
虽然光天化日之下把一个大活人剁碎。
但在法庭上,我还是得到了无罪释放的宣判。
当然,因为精神病的缘故,我被安排到精神病院治疗了几年。
而好巧不巧。
顾冯两口子找到我时,我才刚从精神病院出来。
汽车稳稳停下。
大概是早就受够跟我呼吸同一片空气。
顾杳杳立刻头也不回地下车,跑到了一群看起来跟她大同小异的女生身边。
向司机道过谢,我才慢吞吞下了出。
目送汽车驶离。
刚回头,就看到以顾杳杳为首的那群女生,正朝我围拢过来。
「你就是那个想抢走杳杳爸妈和身份的野种?」
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吊起眉毛盯着我,眼神不太友善。
我看看她,又转向被这群女生围在中间,正假意阻止高马尾的顾杳杳。
正对上似曾相识的目光。
没记错的话,那个被我剁碎的男人,就总这样看王二婶。
「卿卿,」顾杳杳一副委屈样:「你应该知道的吧,我不是故意把这件事说出去的。」
我神态亲昵地望向她。
「当然,妈妈说我们是亲姐妹,我当然会相信你的呀,姐姐。」
在顾杳杳以及那群女生活见鬼的视线中。
我冲她们微微一笑,径直走进校门。
怎么办。
我已经开始期待校园生活了。
08.
重返校园的第一个晚上。
预料之中。
我被关在了宿舍门外。
啧,这群小崽子,连整人都没点新意。
忍不住笑了声,我抬手敲门。
「劳驾,帮我开下门,如果你们不想我现在去打扰宿管阿姨的话。」
哪怕是在这种有钱人遍地走的寄宿学校。
宿管阿姨也是小崽子们,不想也招惹不起的存在。
寂静无声的楼道走中。
我听到门内传来的清晰的脚步声。
几秒后,一句听来有些瓮声瓮气的威胁隔着门板传了出来。
「想去找哪个老女人?信不信打到你妈都认不出来你!」
瞧吧,无论做的事还是说的话,都是老样子。
我了然地点点头:「好,既然你们坚持要这么做。」
朝左右看看。
目光所及之处,我看到一个摆放在墙角的灭火器。
闲逛似的走过去,将灭火器拿起来,返回宿舍门口。
「为免有什么误会,我得再问一遍,你们是不是真的打定主意不开门了?」
「你个野种,赶紧给老娘有多远滚多远!」
确认过回答,掂了掂手中的灭火器。
下一秒。
我抡圆了胳膊,将灭火器砸到了那扇薄薄的,木质门板上。
「嘭!」
霎时间,木屑飞溅,尖叫四起。
09.
晚上10点。
我们一整个宿舍的人,整整齐齐出现在了教导主任办公室。
众口一致下,我成了其他人口中无事生非的暴力狂。
不久前还凶神恶煞威胁我的女生,这会儿却像只受了惊的小鹌鹑,哭得梨花带雨。
脸上还带着几道被飞溅木屑划开的血口子。
「是顾卿卿,她好端端地突然就拿灭火器砸门,她太可怕了,学校怎么能让这种疯子跟我们一起住!今天能砸门,是不是明天就要拿刀子捅我们了!」
无论教导主任,还是班主任又或者宿管阿姨,此刻的脸色全都铁青一片。
尤其是年过半百的教导主任。
一双眼球死命的往外凸,好像随时都会从眼眶里蹦出来。
胸口则像一只正在「呱呱」叫的青蛙,不住地上上下下起伏着,反复念叨着:「反了!反了!」
「顾卿卿!人证物证都在!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嘛!」
我懵懂无知看向仿佛发了狂的教导主任。
在对方暴跳如雷的怒目中,嗫嗫道:「老师,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教导主任眼睛瞪得更大了。
班主任和宿管阿姨,也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看向我。
「顾卿卿!」班主任咬牙切齿地扒了下我的肩膀:「不是故意的?你一个女孩子,要真不是故意的,能干出拿灭火器砸门还弄伤同学的混账事?立刻给李沐洋同学道歉!」
李沐洋就是那个被划伤了脸的女生。
此时,她正怒不可遏瞪着我。
而且很显然,这个结果并不能让她满意。
于是她尖叫起来。
「开除!学校必须开除这种危险分子!不然我就告诉我爷爷!让你们全都吃不了兜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