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12月,日寇入侵南京。在占领南京城以后,为庆祝胜利,日军对城中军民实行了惨无人道的大屠杀,30多万人遇难。
屠杀中,几乎所有青壮年都被残忍杀害,妇女则被当做慰安妇,遭到非人的折磨和玷污。
面对日寇的暴行,绝大多数妇女手无寸铁,只能选择默默忍受。
南京大屠杀幸存者——李秀英
可其中却有这样一位妇女,她怀孕7个月,却不惧生死地同3名日寇厮杀,在身中37刀后,奇迹般生还,彰显了中华女性的节烈。
而这个人,就是“南京大屠杀”幸存者之一的李秀英。
国破家亡,颠沛流离“隆隆”的轰鸣声,是轰炸机在天空盘旋,紧接着,炸弹如雨点般被扔下,落到地面,掀起一阵尘烟和哭嚎。
这段记忆对于李秀英来说有些不忍回顾,那时,他和丈夫陆浩然才刚结婚不到一年,连蜜月都还没度过,就不得不开始颠沛流离。
当时是1937年,日寇全面侵华,8月,淞沪会战爆发。
李秀英与丈夫生活在上海东郊的川沙县,日寇在这里驻扎了一个满编的轰炸机队。
每天清晨,他们都能看见日寇轰炸机升空,不一会儿远方就燃起了硝烟,一直到傍晚,才能看到轰炸机飞回来的身影。
为了避免某一天成为日寇轰炸机的“弹下亡魂”,李秀英和丈夫商议过后,决定离开上海,前往南京的李秀英父亲家避难。
时隔近一年再回娘家,李秀英却没有半点高兴。
他们乘坐火车去南京,车上挤满了形形色色的人,都带着大包小包的行囊,显然都是为了避难才离开上海的。
途中,车子为躲避轰炸,一直走走停停,一遇到天上传来飞机轰鸣声就必须钻进掩体里,一待就是好几个小时。
如此情形下,车内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忧郁,整体氛围很是压抑。
或许是人多导致氧气不足,又或许是受不了旅途的煎熬,致使身心疲惫。列车行进过程中,李秀英坐在座位上,忽然感到脑袋一阵昏沉,眼皮像挂着铅,忍不住合眼,不知不觉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白天。李秀英睁开双眼,第一眼看见的是洁白的天花板,一转过头,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而父亲和丈夫则守在床边。
李秀英的父亲告诉她:“这里是医院。你已经到南京了,火车上你昏了过去,到南京后浩然就赶紧把你送到医院来,顺便通知了我。医生检查说你没有大碍,只是怀孕了。”
我怀孕了?
得知这个消息,李秀英有些惊讶。如果是以前,她一定会十分高兴、亢奋不已,但眼下,她的心情只是半喜半忧。
喜自不必多说,因为她有了丈夫的骨肉。而忧的,则是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大人尚且不知未来去向如何,孩子出生又该有怎样的命运呢?
李秀英为动荡时局下的个人命运忧心,随后事态的演变却正应了她的忧虑,一切都向着坏的方向发展去。
南京城破,无奈留守1937年11月12日,李秀英才落脚南京没几天,就收到了一条重大噩耗:淞沪会战中国守军溃败,上海沦陷,日军正向南京方向袭来!
约20天后的12月1日,一阵炮火的轰鸣声将李秀英一家从睡梦中吵醒,他们走出家门,满街的报纸都在说一件事:日本人已经兵分三路,准备包围南京城了!
情况危急,李秀英的父亲皱着眉头谋划道:“南京不能再待了,我们去更内陆的武汉避难。现在南京城三面被围,陆路不通,下关码头的水路刚好可直抵汉口。”
一家人立马收拾行囊赶往码头,想尽可能在南京城破之前逃离这座不再安全的城市。
然而乱世人人自危,与他们同样想法的人又何止一二。
小小的码头早已被逃难群众挤得水泄不通,放眼望去全是人山人海,一张普通船票的价格被炒到了平时的几倍甚至十几倍。
李秀英一家人紧急赶到码头,一连排了好几天队都没得到上船的机会,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抢到船票,却只有一张。
三个人,一张票,想都走显然不行。
紧要关头,李秀英的父亲做出决定:让年轻力壮的女婿独自乘船先走,自己和女儿留在南京城。
那时南京保卫战的战况一天比一天艰险,城破已是迫在眉睫。在李秀英父亲看来,剩下的几天时间未必能再抢到船票,女儿怀孕在身,身体状况也不允许长时间在码头风餐露宿。
女婿属于青壮年,日军进城后要是抓到,肯定会当作军人必杀的,但自己和女儿,一个老人,一个孕妇,没什么反抗能力。作为老弱妇孺,他们活下来的机率很大。
分别的那刻,陆浩然紧紧抓住妻子的手,泪眼朦胧道:“秀英我舍不得你,但我必须先走,你和爸在南京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上天保佑我们一定会再相见的!”
留在南京并不意味着坐以待毙。
李秀英的父亲消息灵通,得知有一位名叫约翰.拉贝的德国人同情难民,在与日本有盟友关系的德国政府支持下,设立了一个南京国际安全区,遂带着女儿前往安全区避难。
约翰.拉贝
安全区并不是没有任何危险。
1937年12月13日,日寇占领南京城后,为庆祝胜利,对城内百姓实施了惨无人道的大屠杀。
机枪扫射、刀剑砍刺……一具具尸体横陈在路边,鲜血将南京所有河湖都染红,多达30万的无辜群众,就此沦为了没有归息之地的亡魂。
在这样毫无节制的暴行下,安全区也遭到了日寇的染指。
尽管碍于和德国政府的关系,日本人不敢在安全区里像南京城其它区域那样肆无忌惮实行烧杀抢掠,可针对妇女的强奸掳掠事件却层出不穷。
他们到处搜罗,但凡年轻、有点姿色的女性,基本都逃不过魔爪。尤其是女学生云集的金陵女子大学,直接沦为重灾区,每晚都能听到女学生们凄厉无助的哭喊呼唤声。
安全区设立者约翰.拉贝鉴于这一情况,多次向德国政府请愿,希望能对日本施压,制止他们这种泯灭人性的行为,但日本方面对此却不知廉耻地表示,这是士兵的个人行为,政府也无法完全管制。
日寇来犯,悲惨遭遇李秀英的父亲最开始也是想把女儿安排在金陵女子大学,后来就是考虑到也许会出现上述情况,为了女儿安全起见才转变想法,将其安置在五台山小学一间地下室中。
那间地下室既阴暗又潮湿,面积也不大,却有二十多个妇女都藏身其间。
她们听说了南京各处发生的炼狱般景象,即便躲在地下室,也无时无刻不在提心吊胆,一刻也不敢离开,甚至每天工作人员进入地下室时的开门声,都会引发她们一阵紧张。
李秀英不知道这里是不是真的很安全,现在的宁静究竟能持续多久,也不知道丈夫陆浩然是否已抵达武汉,父亲在别的地方又是否安然无恙。
她只能向上天祈祷,保佑自己一家人不会遭日寇毒手,顺利度过危机。
只可惜,她的祈祷没有得到上天回应,危机还是找上了她——只差一点,她就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家人。
1937年12月29日清晨,一辆运兵车停在了五台山小学门口。
车上,几个日本兵全副武装,一下车就直奔地下室。五台山小学的工作人员想要阻止,却被一把推开。
几名妇女听到动静,刚想到门口察看,大门就被日本兵“哐当”一脚踢开。
他们径直进入地下室,看到藏身的众多妇女后,顿时两眼放光,蛮横而又粗暴地选中几名最年轻的妇女,带到了运兵车上。
李秀英时年19岁,正处于这几名被掳走的妇女中。
她的双手被一名日本兵羁押着,一路来到小学门口。看着停靠的运兵车,她想到自己已怀孕7个月,上车后却很可能会遭到日寇玷污,就一阵悲从中来。
“我死也不要被这些狼心狗肺的家伙玷污!”
心里这样想着,李秀英的眼神瞬间变得坚定。在即将被押上车的那刻,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和力气,她竟猛然挣开了日本兵的束缚,一头撞向路边土墙,倒在了地上。
日本兵见李秀英撞墙后没了动静,以为她死了,只是皱了皱眉头。刚好运兵车剩余空间也不够,因而没再管她,只将其他妇女带上车便扬长而去。
李秀英没有死。
土墙不算特别坚固,她撞到后只破了点头皮昏倒,鼻息尚存。小学的工作人员将昏迷的李秀英带到地下室后,仅仅几个小时她就苏醒了过来。
危机暂时度过,但李秀英越想越气。
她想到因为这些鬼子,自己不仅共患难的“室友”少了一半,自己和肚里的孩子也差点儿没命,就一阵咬牙切齿,对日寇生出无限怨恨。
李秀英心道:“我一人是死,一双也是死,下次鬼子要是再来,我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大家一起去见阎王!”
一语中的,到了傍晚,真的就有三个鬼子折返了回来。
直面仇敌,宁死不屈当时,李秀英才刚苏醒没多久,地下室里大家表情灰暗,一个个脸上都带着不安和忧郁。
正当大家讨论是不是应该换个地方藏身时,一阵“嘎吱”的轻响声突然传来。
众人的讨论戛然而止,纷纷扭头往门口望去。只见地下室大门被粗暴打开,三名日本兵神情凶恶,大摇大摆走了进来。
如同狼闯进了羊圈。地下室的妇女们一个个低下头,神情局促,不敢去看这些日本兵,日本兵却肆无忌惮地打量每一个人。
两名日本兵很快选好了目标,不顾对方如何哭嚎,生拉硬拽将其拉了出去。地下室里还剩一名日本兵,他将目光看向了李秀英。
李秀英心中暗叹一声“糟了”。日本兵径直向她走来,脸上带着狞笑,伸手去拉扯她,想将她拉下床铺。
在这名日本兵看来,李秀英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绵羊,却不曾想,这只小绵羊抱定了和他同归于尽的决心。
面对胁迫,所有人都没想过李秀英会反抗,然而被拽下床铺那刻,李秀英就奋身向日本兵扑去,夺取对方背在身后的带刺刀的长枪。
原本按力量,李秀英是比不过这名日本兵的,但事发突然,日本兵毫无预料,一番争抢下,长枪还真被李秀英给夺了去。
有了武器,李秀英一腔仇恨就有了发泄处。她直直地将刺刀对准日本兵的肚子,带着国仇家恨一起用力刺下。
“嗤啦!”
雪亮的刺刀划破衣服,刺进皮肉。
日本兵疼得哇哇叫,口中叽里呱啦大声向同行的队友呼救。
李秀英知道机不可失,于是使尽全身力气,与日本兵作争斗,力求速战速决。鬼子受伤在前,又没有武器,战力大减,一时竟敌不过李秀英这位大肚子的孕妇。
就这样,李秀英连续补了好几刀,把全身力气都用光,总算将这名可恨的鬼子给杀死。
只可惜先前两名日本兵为防备不测,并没有走远,就在门口,听到动静立即赶了进来。
李秀英寡不敌众,最终身中37刀,不省人事倒在了血泊中。
得胜的两名日本兵没有得意洋洋,他们担忧地下室其他妇女有样学样,像李秀英那样英勇反抗,因此片刻不敢多待,只抬着自己队友的尸体,就悻悻然离开了地下室。
身中37刀,所有人都以为李秀英已经死了。
李秀英的父亲赶到地下室时,看见女儿倒地的“尸体”,口中一遍又一遍喊着“秀英”,表情万分悲痛。
人死如灯灭,没办法,他只得接受事实,和地下室其他人一起,将李秀英抬至一处树林,准备就地掩埋,让自己的女儿入土为安。
不曾想,一阵冷风拂过,竟将“尸体”吹醒,众人这才惊觉李秀英还没死,只是昏了过去。
夜色朦胧中,李秀英的父亲看着女儿“死而复生”,又喜又惊又急,赶紧将李秀英送去了最近的钟鼓楼医院里。
医生是李秀英父亲的熟人,经过奋力抢救,李秀英奇迹般地逃脱了鬼门关,生还了下来。
受如此重的伤还能存活,大家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最后给李秀英做手术的医生道出了真相:“她(李秀英)小腹的脏器被胎儿挤到了上面,原本致命的刀伤全命中了胎儿。”
换言之,这不是什么“福大命大”,只是一命换一命——李秀英尚未出生的孩子,用自己的生命,换取了李秀英活下来的机会。
牢记历史,勿忘国耻1945年8月15日,穷凶极恶的日本军国主义法西斯,在中国及世界人民的英勇抗击下,侵略阴谋破产,不得不宣布无条件投降。
一个罪恶的时代结束了,但它带来的伤痛却不会。
国际人民要求对日本军国主义实施正义的判决,让所有战争的刽子手、战犯都得到应有的惩罚。
痊愈的李秀英身为“南京大屠杀”幸存者,在丈夫的鼓励下,勇敢站上了南京军事法庭,当庭指证日军将领谷寿夫等人犯下的那些不可饶恕的罪行。
1947年4月26日,谷寿夫在南京雨花台被执行死刑,于一声枪响中了结了自己沾满鲜血和罪孽的生命。
谷寿夫
大仇得报,李秀英却没有多少快意。
她是日本人侵略最直接的受害者,心里深知:自己只是运气好,侥幸活了下来,但有更多的无辜者,已成为日寇侵略屠刀下死不瞑目的亡魂。
死者已逝,生者如斯。她要代替这些不能发声的人发声。
于是,此后的数十年间,李秀英不辞辛劳,来回奔波于全国各地及日本,进行有关二战期间日本战争暴行、及南京大屠杀的演讲。
她将全部的痛苦和愤恨,都化作为犀利的语言力量,力图让快要忘却历史的人们,重新回忆起昔日那段刻骨铭心的记忆,李秀英甚至为此、多次与不承认战争罪行的日本右翼分子对簿公堂。
日本法庭理所当然想偏袒自己人,可公堂是讲求实证的地方。在李秀英拿出铁一般的证据面前,他们一切粉饰的说辞都显得苍白无力,最终只好判处李秀英胜诉。
李秀英将自己的伤疤一遍又一遍撕开,展露自己人生最深的苦痛,以求唤醒世界人民的良知。这样的不懈奋战,她一直坚持到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
2004年12月4日,雪花纷飞。86岁的李秀英在南京鼓楼医院合上双眼,与世长辞,走完了自己不平凡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