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北京人艺后台,刚演完《李白》的濮存昕接到医院电话,转身推掉张艺谋新片邀约。这位手握梅花奖、白玉兰奖的话剧皇帝,在事业黄金期选择消失——只为照顾阿尔茨海默症晚期的母亲。
1953年深秋,北京史家胡同传出婴孩啼哭。两岁感染小儿麻痹的濮存昕,每天趴窗看同龄人奔跑。父亲苏民(人艺元老)用轮椅推着他往返排练厅,在《雷雨》后台,小濮存昕学会用面部肌肉模仿不同情绪。九次手术后,他瘸着腿站上学校舞台,把《红灯记》李玉和演得正气凛然。
1986年,34岁的濮存昕带着黑龙江建设兵团八年知青经历考入人艺。首演《秦皇父子》被导演骂“台词像背书”,他躲在道具间用俄语剧本练发声。1991年《最后的贵族》片场,他为演好留美学生,每天跟着复旦教授学贵族礼仪,把剧本空白处写满英文注释。
《三国演义》选角时,导演王扶林嫌他“书生气太重”,他连夜策马三十里展示骑术,落地时旧伤复发却面不改色:“孙策的霸气都在马背上。”
2000年深冬,接连失去弟弟与父亲的濮存昕,在母亲确诊阿尔茨海默症当天,撕毁所有影视合约。此后十年,他凌晨四点起床熬中药,学会用婴儿语与母亲交流。为防走失,他在母亲每件衣服缝GPS定位器;为延缓记忆消退,他手绘300张家族老照片制成记忆册。
妻子宛萍在采访中哽咽:“有次妈把大便抹在墙上,他边清理边哼《智取威虎山》逗老人开心。”正是这份赤子之心,让他缺席了《雍正王朝》《大宅门》等经典剧集。
2018年,濮存昕将人艺宿舍改造成公益教室,亲自教山区孩子朗诵。在他发起的“濮存昕爱心基金”账本上,记录着为艾滋病儿童购买的437副眼镜、资助的89场特殊教育演出。
如今的他,每天骑二手凤凰牌自行车到国家图书馆查史料,为自编话剧《苏东坡》考证1079个历史细节。面对“无戏可拍”的议论,他笑指书房满墙笔记:“这里有200多个没演的角色,够研究到下辈子。”
从聚光灯下到母亲病榻,从话剧皇帝到公益导师,濮存昕用半生诠释:真正的艺术家,永远活在更广阔的舞台。正如他给中戏学生的毕业赠言:“戏比天大,但大不过人间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