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期大赛
吴敬中是不是峨眉峰的上级雪山?这个问题很有意思,而且在电视剧中肯定找不到答案,但是我们换个角度来看,这个问题就比较容易解答了:他在军统临澧特训班的老同学、老上级后来成了潜伏者,他在军统西北区的上一任区长可能一直是潜伏者,他在保密局天津站的继任者也投诚了,他是潜伏者,又有什么奇怪?
吴敬中在历史上确有其人,这一点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在电视剧里也能看到一些很有意思的桥段:吴敬中的夫人梅姐去广州,郑介民的太太请吃饭,是因为他们的丈夫是同学;梅姐跟吴敬中提到“你那个同学余乐醒”,就是原军统局总务处少将处长保密局云南站站长沈醉的姐夫;梅姐没提到的吴敬中另一个同学跟吴敬中关系更好,他们在军统西北区是前任和后任的关系。
吴敬中和郑介民、余乐醒、程一鸣是莫斯科中山大学的同学,但是他们却分属两个阵营:黄埔二期生郑介民是他们的校长批准去的,此行目的似乎有“偷师”的成分;吴敬中和余乐醒、程一鸣去学习的目的,就是掌握更多知识技能,回来后更有力地痛扁老蒋。
其实当年各怀目的进入莫斯科中山大学的,并不止郑介民、吴敬中、余乐醒、程一鸣四人,老蒋的儿子蒋建丰也去了,他当时是跟其父水火不容的,甚至还公开写文章骂“郑三发子”对不起结发妻子毛福梅——那篇文章就发表在1936年的苏联《真理报》上,文章标题叫《献给母亲的信》。
蒋建丰写文章骂老爹的时候,他的同学郑介民已经当了“参谋本部”二厅五处少将处长(兼复兴社特务处副处长),第二年,也就是1937年后升任军令部二厅副厅长、厅长(兼军统局主任秘书,实际上的军统二把手),他的另外三位同学余乐醒、吴敬中、程一鸣,已经转换阵营,先加入邓文仪的“南京行辕调查课”,后来又并入戴笠郑介民为一二把手的复兴社特务处、军统局,并且都已晋升上校(吴、程最后是少将)——那是邓文仪策反他们时给出的承诺。
电视剧《潜伏》中说吴敬中是军统特训班教官,那是有历史依据的,沈醉的回忆录也证实了这一点:“1938年1月间,余乐醒回到长沙筹备军统临澧特训班,戴笠选派到这个班去工作的一些大特务有:谢力公、王崇五、陆遂初、王班联、贺元、徐永年、吴景中(就是电视剧里的吴敬中)等,这些重要负责人,都是曾经留学苏联的叛徒。班主任是由戴笠兼任,副主任一职,在开始和结束时是由余乐醒担任,责管理学生的是总队部,总队部下设两个大队和一个直属女生中队,第一大队下辖三个中队,第二中队队长项廉,政治指导员吴景中,这个队是情报队。(本文黑体字均出自沈醉回忆录)”
吴敬中因为跟郑介民是同学关系,所以又从军统特训班调到了郑介民为所长的中苏情报所当科长:“苏联方面提供了一批供侦收用的电讯器材,留学苏联的中共叛徒谢力公、吴景中等人担任该所的科长(苏联方面派副科长)。”
看完沈醉回忆录再看电视剧《潜伏》,我们就会发现一件很搞笑的事情:余则成拿出一本《远东情报站》来嘲讽李涯,又想用一盘剪辑的录音带想蒙混吴敬中,这岂不是鲁班门前弄大斧,关公面前耍大刀?
以吴敬中的技能和经验,要鉴别李涯和余则成那两盘录音带的真伪,根本就不用任何仪器,他用耳朵听就行了:余则成会的,他都会,余则成不会的,他也会——在军统局各站长、处长之中,也就是魏大铭、董益三(留美特工)在电讯技术方面,也许能比谢力公、吴敬中略胜一筹(但也未必)——红军之所以把吴敬中派往莫斯科中山大学,就是要学习情报和电讯方面的先进技术。
吴敬中对余则成的手法看破不说破,这其中就有问题了:他会不会像他那两个同学一样,已经被再次策反,或者干脆就是假叛变真潜伏?
查阅史料,我们就知道沈醉的姐夫余乐醒眼看跟着戴笠和毛人凤没有出路(戴笠忌惮余乐醒在特训班学员中威望太高,找个理由把他关了起来;毛人凤连沈醉都不放心,更想直接干掉余乐醒以绝后患),就主动跟原先的组织恢复了联络,沈醉明知道姐夫已经成了潜伏者,但母亲慈令他只许保护不举报:“我在你姐夫家里住的时候,天天晚上都有一个年轻人到他家去,说是他的同事。可我每天深夜都能听见你姐夫的洗澡间里传出发电报的声音,我估计那里有电台。我不晓得这事你知不知道,我只告诉你一个人。如果你姐夫跟你走的不是一条路,你可千万要保护好他,出了差错,我就找你算账!你要是敢出卖你姐夫,我就跟你拼了!”
沈醉虽然没有向毛人凤举报余乐醒,但是毛人凤那头笑面虎也不是吃素的,他很快就发现已经被踢出保密局总部,改任上海救济总署汽车总管理处处长余乐醒,已经和下党恢复了联系,在他住的愚园路家里就有地下党一部无线电台。
余乐醒反正,对保密局将是一个致命的打击,他马上下令捕杀余乐醒,以收杀一儆百之效。当他命令上海警备司令部稽查处长黄加持去逮捕余乐醒。
毛人凤要捕杀余乐醒,沈醉并不知情,这时候余乐醒学生众多的好处就显示出来了:此事被该处一个临澧班毕业的学生知道了,他立即在附近商店借了个电话告诉了余乐醒,让他立即离开。黄加持赶到余家时,当然是扑了个空。
上海解放后,姐夫公开了自己的身份,也并没有忘记沈醉。余乐醒向组织反映了沈醉的情况,希望组织上派人与沈醉联系,争取我弃暗投明,立功赎罪。
还没等余乐醒派到昆明去的联络员与沈醉见面,卢汉就起义了,起义通电上,沈醉是主动签上了名字的,而且沈醉还下令云南全体特务放下武器、停止活动。余乐醒能派人联络沈醉,会不会也派人甚至亲自去天津联系关系极好的吴敬中,这个问题是不需要问的:即使余乐醒不派人联系,他们的另一个同学程一鸣,跟吴敬中关系更好,也不会看着吴敬中一条道走到黑。
程一鸣是潜伏者,前一段时间笔者写过,这里不再赘述,这里要说是另一件事:吴敬中从中苏情报所出来,先去了军统西北当区长,他的前任就是程一鸣,他在调往天津之前,职务是军统东北区区长,而他的前任,则是“著名表弟”文强。
沈醉跟吴敬中、程一鸣都是很要好的朋友,这一点沈醉在回忆录中多次提及。于是我们的问题就出来了:如果老同学、老同事、老朋友余乐醒和程一鸣出面做工作,吴敬中会不会跟他们一样,选择一条光明之路?
其实这个问题不用问,情报工作一向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军统特训班的实际负责人余乐醒、军统局行动处少将处长程一鸣尚且能是地下党,吴敬中代号雪山,那又有什么奇怪?
就连笔者听了吴敬中对余则成说的话,也认为他是在暗示余则成别一条道走到黑:“则成啊,天津的得失在什么呀?在几个偷偷摸摸的军官吗?在几个偷鸡摸狗的间谍吗?和翠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过安定的日子,天津没希望了,江北没希望了,你还年轻啊,早看破早解脱……”
吴敬中看破也说破,仅从他劝余则成出走这一件事上来看,他就不像一个死硬的军统(保密局)特务。睿智的读者诸君可能早就发现了《潜伏》中吴敬中的种种反常之处:在您看来,吴敬中没发现余则成真实身份的可能性有多大?吴敬中一直看破不说破,能挣证明他跟老同学余乐醒、程一鸣一样都是潜伏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