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二年夏，商洛山中瘟疫流行，李自成和十之六七的义军将士染病。官军乘机分四路进攻，东路官军与恶霸地主宋文富勾结，阴谋引诱义军内部叛变，偷袭闯王老营。李自成、刘宗敏等将计就计，智擒宋文富，乘胜将东路官军赶回商州，并打败其他三路敌人，彻底粉碎官军进攻，使商洛山区转危为安。

（1）崇祯十二年，端阳节过后一天，李自成为了遵守与张献忠同时起义的约言，毅然在商洛山中重新把大旗竖了起来。他对将士们说：“咱们和敬轩同时大举，使朝廷不能各个击破，看似险棋，实是上策。”

（2）在竖旗后不几天，黑虎星带着三百人马，从汉中奔来见闯王，声称愿意遵守军纪，听从将令，同熬艰苦，跟随闯王打江山，救百姓。

（3）不一会，郝摇旗也回来了。闯王赶快出迎，摇旗见过闯王，说：“我得知敬轩要在端阳节左右起事，猜想你也会马上动手，所以连夜给你带回五百骑兵。”闯王命人治酒为摇旗洗尘。

（4）第二天，高夫人带着在崤函山中扩大起来的八百多精兵，也赶来会师。她见了摇旗，笑着问：“听说你在南阳混得不错，怎么也回来了？”郝摇旗说，在离开闯王的那天夜里，他就发誓混好了回来。

（5）早在各路人马赶来会师之前，商洛山中瘟疫就流行起来，义军很多将士染病不起。高夫人回来没几天，闯王也病了。由于刘宗敏、田见秀、高一功、李过等都在病中，高夫人便在老营主持一切。

（6）李自成重竖大旗，使朝廷十分着慌，严令陕西、三边新任总督郑崇俭和陕西巡抚丁启睿进兵清剿。郑、丁接到圣旨，又探知义军中瘟疫流行，决定调集陕西各镇官军，向商洛山中大举进攻。

（7）六月上旬，官军三路进犯，高夫人在病榻前接受闯王吩咐，亲到前线鼓励将士。多亏义军上下齐心，个个奋勇，加上穷百姓帮助，使从武关北进的官军主力中了埋伏，仓皇败退：另外两路也都白折人马，扫兴地退了回去。

（8）经过这次教训，郑崇俭和丁启睿又调集了比六月初多几倍的大军，分四路向商洛山中进攻。眼看着一场新的大战迫在眉睫，高夫人晚上帮助闯王筹划军事，白天为部署迎敌到处奔跑，忙得不可开交。

（9）七月十五一清早，刘体纯向高夫人报告，说义军坐探探知，离老营不远的宋家寨已同官军勾手，官军想假道宋家寨偷袭老营。老营屏障射虎口干系重大，不知把守射虎口的王吉元是否可靠。

（10）高夫人剑眉一耸说：“自成和我早就算到官军会有这步棋，已作了防备。吉元不是朝三暮四的人，派他守射虎口十分相宜。你快去老营当面向闯王禀报！”说毕，两人分头飞马而去。

（11）体纯到了老营，正好王吉元派心腹亲兵给闯王送来一封密书。闯王看毕，说：“回去告诉吉元，要将计就计，派人去见宋家寨寨主宋文富，就说我已传令给他面子，他派人进出射虎口，一律放行。”

（12）吉元的亲兵领命退出。闯王听完刘体纯的禀报，说：“宋文富巴不得官军把咱们斩尽杀绝，使这方圆几百里地面仍是他们天下。但前几年官军经过宋家寨，奸淫抢劫，我看宋文富未必同意假道。你说呢？”

（13）“你看的很是。宋文富如今是又想吃泥鳅，又怕青泥糊眼。不过为防万一，咱们得准备两手。”闯王点点头：“土豪大户，天生的跟义军势不两立。即令宋家寨不许官军假道，我们也不可大意。”

（14）体纯又把他担心射虎口出纰漏的事说了，闯王笑道：“你放心，吉元决不会出卖咱们。”体纯沉吟说：“既然如此，我守马兰峪就不会有后顾之忧了。”

（15）高夫人到麻涧等处看望生病的大将，同时征求对作战计划的意见，午后回来告诉闯王：宗敏他们对计划没有意见，只是怕官军从宋家寨过来，直攻老营。闯王说：“捷轩的担心很是，咱俩何尝不如此？”

（16）宋家寨寨主宋文富看到官军就要大举进攻商洛山，认为是自己建立功名的好时机。一个月前，他叫暗娼马三婆的侄儿马二拴去投义军，加紧勾引王吉元背叛闯王。

（17）马三婆是个寡妇，以下神为业，家住老营附近。立秋那天，宋文富把她接来，说是给儿子看病，等她下过神，更深人静，便在内宅同她悄悄谈话。

（18）“马三嫂，你看，能把王吉元拉过来么？”“我看能行。如今官军压境，他不是老八队的人，数月前犯纪律挨过李自成的毒打，他何苦做他的忠臣？不过这事不能过急，要急就得花钱。”

（19）宋文富笑笑：“只要能把王吉元买过来，花银子我不心疼。”他要马三婆嘱咐马二拴千万小心。马三婆点点头：“我已叫二拴先拐弯抹角试探一下，这孩子眨眼就是计，即令谈不入港，也不至于露馅。”

（20）宋文富还不放心：“万一王吉元死心做贼，就叫二拴勾引他手下的弟兄，把他除掉。这是中策，虽不能赚开老营寨门，可是只要他们献出射虎口，对咱也有很大好处。”马三婆连声说行，要宋文富等着好消息。

（21）宋文富又修密书一封，派人连夜送往商州抚台行辕，然后他把黄昏前从李自成老营送来的一封信重看一遍，这信是用田见秀名义写的，劝他值此风云紧急时日，万勿受官府威迫利诱，助纣为恶。

(22)他冷笑一声,把信就灯上烧掉,在心中恨恨地说: “哼！李贼，你以为我对你老营的动静不知道？这几个月，老子不得已才同你们假意敷衍，咱们的账也该到清算的时候了。”

（23）然后，他提笔写封回书，措词十分客气，说他平日因官军残害百姓，切齿痛恨。如商洛山发生战争，他决与义军赓续旧好，誓不“为虎作伥”。写成后嘱咐管事天明派专人送到闯王老营。

（24）在马三婆来到宋家寨这天下午，马二拴见王吉元身边无人，就试着谈目前紧急局面，故意说些想洗手不干的话。吉元叹道：“象你这样的本地人有窝可藏，我一离开义军便活不成，只好硬着头皮干下去。”

（25）马二拴喜出望外，立刻进一步试探他。言谈间，吉元口气游移。马二拴立功心急，大胆劝他向朝廷投诚，保他有官可做。王吉元突然变了脸，拔剑骂道：“你小子鬼披人皮，原来是个奸细！”

(26)马二拴吓得面如土色。王吉元踢他一脚说:“我饶你 这一遭，以后说话小心就是。”说罢，好象怀着一腔心事模样，独自往树林深处走去。

（27）第二天，马二拴在黄昏前谎称母亲生病，要请假回家看看。王吉元准了他的假，还给了他五钱银子。

（28）晚饭后，马二拴偷偷来找马三婆，把昨天的事说了一遍。马三婆问：“他王吉元是真恼，还是假恼？”马二拴答道：“我不是他肚里蛔虫，谁知是真是假？”

（29）马三婆微笑说：“据我看，王吉元不是真恼。他给你五钱银子，骂你是奸细却不追根究底，这是故意把后门掩一半开一半。他要为自己谋条生路，所以对你先给杠子，后给麸子。这是啥事，他岂肯轻易交底？”

（30）马二拴连连称是。马三婆又说：“明天他要是象平日一样待你，就有对半成功；要是单带你查哨，而又心事重重，那就是桃子已熟，等你摘啦。不过，到那时，你也只可拿话挑逗，不可直然点破题。等一天，他自会拿话探你的。”

（31）“万一他不拿话试探，怎么办？”“只要他不疏远你，就是心里肯。还有，你也要做他手下人的活，倘他三心二意或中途变卦，就把他收拾了。”马三婆交代完，给侄儿几钱银子，说是宋寨主赏的酒钱，叫他快走。

（32）次日下午，马三婆又来到宋家寨，告诉宋文富说：“今早二拴回家一趟，说王吉元昨夜答应投降，只是要给他做个参将，外加五千两银子。”

（33）宋文富不肯：“他在闯贼那里才是小校，怎能一步做参将?”马三婆劝道:“乱世年头,何必在官职上钉是钉,铆是铆！倘王吉元不卖射虎口，官军别想取胜，你纵然官星高照,也好事难成。你同王吉元都该要个大价钱才是!"

（34）宋文富觉得这母货真厉害。他说今晚巡抚行辕有人来，商量商量看。马三婆紧追一句：“二拴嘱咐我明早回去，他在射虎口等我，将你的回话转告王吉元。”宋文富说声“今夜决定”，起身走了。

（35）一更以后，巡抚行辕的赞画刘自豫从商州赶来。宋文富设宴招待，边吃边谈。刘赞画问：“听说高桂英足智多谋，王吉元是不是受了她的密计，假意投降？”

（36）宋文富笑道：“王吉元本是张献忠的人，四月间曾被李自成痛打一顿，久已怀恨在心，他投诚是真心实意。”刘赞画表示：“既然老兄敢担保，可予以自新之路。至于官职，顶多给个千总，外赏两千银子。”

（37）宋文富意颇不悦：“倘丁抚台不给王吉元参将之职，他不投降，官军与闯贼交战，文富只好作壁上观了。”刘赞画收住笑脸：“兄台为王吉元讨参将职衔，可谓尽心矣！”宋文富忙说：“我实为丁抚台的前程担心。”

（38）刘赞画乞道其详，宋文富神秘地说：“上月官军进攻失利，郑制台与丁抚台掩败为胜，虚报战绩。皇上英察多疑，听说十天前有密旨严责两大人劳师糜饷、畏怯不前。如这次进攻又无结果，丁抚台恐有不测之祸！”

（39）刘自豫明白：如不让步，势必误了用兵方略。由于郑、丁给了他权宜处置的指示，他想了一阵说：“我看，可以给王吉元做游击将军，外加赏银三千两。至于老兄，已蒙两大人答应，保奏以参将衔实授商州守备。”

（40）宋文富心中满意，举杯道：“王吉元那边，我当尽力劝说。至于文富挂何等官衔，无足计较。”客人又说：“抚台还担心，光足下和王吉元未必能攻破老营，最好让官军假道宝寨，一同进攻。”

（41）宋文富断然拒绝说：“敝寨三年前曾遭官军洗劫，烧杀奸掳甚于流贼，万恳刘老爷代为婉言禀明。”刘赞画答应今夜回城代为转达。酒后，告辞出寨。

（42）再说义军方面，七月十八这天下午，闯王久病初愈，首次出巡，在回老营的路上，捉到恶霸曹子正。曹是老营附近曹家岭人，今年正月逃去宋家寨，这次奉宋文富之命，回来约人放火起事，响应官军。

(43)闯王回到老营,审问曹子正,打得他皮肉开花,才 供出十几个已经与他暗中勾手的地主恶霸。闯王命人当夜将这十几个家伙捉来，连同曹子正一并斩首。

（44）就在这天晚上，王吉元到老营密禀：黄昏时马二拴带回宋文富新许的愿，只要吉元肯投诚，引乡勇袭破老营，就给他三千两银子，保荐他做游击将军；倘拿住闯王夫妇，官加三级，赏银加倍。

（45）闯王指示：“明天你就答应，务必弄清他们何时偷袭老营，出动多少乡勇，宋文富是否亲来。如能把宋文富和他的叔伯兄弟宋文贵诱到老营寨外，就能活捉过来。宋家寨是插在咱们肋巴上的刀子，捉到他们，就不能为害了。”

（46）吉元觉得诱来宋文富不难，只是射虎口的力量单薄。闯王道：“到时我亲自指挥，老营人马全部出动。如今要紧的是不要暴露出破绽，明日我派尚炯去你那里为弟兄看病，有话叫他捎来。”

（47）十九日中午，尚炯从吉元那里回来，说今天早晨宋文贵来到射虎口，要吉元日内带路进袭老营，并称宋文富从别寨借了六百乡勇，还要求官军派二百人到宋家寨，但听他指挥，与假道不同。

（48）当天午夜，闯王因石门谷部分新收编的杆子鼓噪闹事，不得不亲自前去处置。临走，他嘱咐罗虎带兵到射虎口和野人峪之间的一个山洞中潜藏起来，一两天内就会用上他们，到时王吉元会来传令。

（49）闯王请刘宗敏在老营坐镇。这时老营兵力很少。

（50）慧英提议把各家青年眷属组织起来。宗敏说婆娘们不是打仗的材料。她反问一句：“总哨爷，难道花木兰、穆桂英都是男人？”宗敏只好同意，派她做这支队伍的头领。

（51）这时刘体纯派人报告说，商州官军五鼓已出动，如今离马兰峪不远，他已遵闯王密嘱将马兰峪人马后撤至野人峪坚守。宗敏传下话去：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许出野人峪山寨一步。

（52）接着，从清风垭据点传来消息：智亭山已失守，高夫人在白羊店督战，腹背受敌。王吉元处又报称宋家寨到了二百官军。宗敏现在充分地看清楚局势有多么凶险，而拯救危局的主意他也拿定了。

（53）早饭后，任继荣来报：“马三婆说午后要到宋家寨去下神治病，其实她是去密报宋文富：闯王去石门谷了，老营空虚。总哨，把她杀了吧？”刘宗敏果断地说：“不，让她去，不许动她一根汗毛。”

（54）总管劝宗敏切莫粗心大意。刘宗敏满不在乎地答道：“让我再粗心大意这一次吧，不怕她说出底细。”任继荣心中嘀咕：“要是闯王坐镇老营，岂能如此大意！”

（55）宗敏奔往老营东北方的野人峪，望见马兰峪以东的许多地方浓烟冲天，百姓扶老携幼向野人峪逃来。刘体纯请求出击。宗敏严令：除非官军来攻，绝不许同敌人接仗。

（56）吃过午饭，宗敏到了射虎口。这里距老营十二三里，山口很窄，人称天险。王吉元报告：“刚才马三婆去宋家寨，我怕打草惊蛇，只好放她过去。”宗敏笑笑：“好，好，正需要她这一报。

（57）宗敏接着说：“你仍然照闯王的计策行事。倘能在今夜把宋文富诱到老营寨外，你就立了大功。”吉元说：“如今宋文富有官军和别寨乡勇相助，难以对付，要捉活的更难，不如杀掉干脆。”

（58）宗敏把牙一咬：“我没有荷叶不敢包粽子，你少操这号心！记住：一定要在今夜把宋家寨这股脓挤出来，一定要捉活的，闯王叫咋办咱们就咋办。”

（59）交代之后，宗敏来到射虎口外三四里处，登高观望宋家寨的守备情形。王吉元挑选了三十名精骑跟随，以防不测。

（60）宋家寨上的守寨人认出骑白马的大汉是刘宗敏，登时寨墙上挤满了人，指指点点。刘宗敏正看着，忽然叫声“不好”，身子一晃，栽下马来，口吐鲜血，不省人事。

（61）大家慌了手脚，亏得王吉元是个遇事沉着的人，他一边指挥人马控弦注矢，准备迎敌；一边吩咐三个大汉轮流背负宗敏，他自己率领骑兵在后保护，立即后撤。

（62）回到射虎口，只见宗敏昏昏沉沉，呼吸时而短促，时而细弱，嘴里说着胡话。大家原以为他是病后虚弱，骑马中暑，现在就纷纷议论，说他可能是中了邪，主张就近请马三婆来驱驱邪。

（63）刘宗敏忽然把眼睛睁开一半，小声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吉元赶快把大家商量请马三婆的事向他回明。他沉默一阵，有气无力地说：“好，请吧。”吉元立刻派人去宋家寨请马三婆。

（64）宋家寨那里，午后马三婆一到，就将老营情况向宋文富兄弟和官军头目报告。宋文富知道刘宗敏性情粗犷剽悍，不象李自成那样多谋善断，不禁高声大笑：“今夜就叫刘宗敏吃他粗心大意的亏！”

（65）一会儿，王吉元处来人说刘宗敏突然中邪，不省人事，特来请马三婆前去治病。宋文富大喜，便派马二拴护送马三婆，借以探明刘宗敏害病实情，另命人飞马奔往商州，禀告提前于今夜三更进袭老营。

（66）大约过了两顿饭工夫，马三婆来到刘宗敏处。这时刘宗敏清醒过来，急着要回老营。

（67）王吉元赶快派人护送。宗敏被抬出射虎口不远，又大叫一声，昏迷过去。王吉元心如刀割。马二拴心中却十分高兴，别有深意地对吉元微微一笑，告辞回宋家寨去了。

(68)马三婆带着“法物”,跟随宗敏回老营。她故意摇头叹 气，肚里却念动咒语，要宗敏病势加重。

（69）总管任继荣看见刘宗敏病势不轻，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忙将病人安置在上房正间。全老营军民都认为官军必来攻寨，纷纷上寨墙守寨。

（70）任继荣猜想宋家寨必在今夜动手，他派人传知王吉元，宋家寨有一点风吹草动，要火速禀明；另叫慧英把娘子军扎在老营外边的树林中，把守卫老营和监视马三婆的事统统交付给她。

（71）他又把孩儿兵分两支埋伏在老营寨外。这时王吉元的一个心腹小校奔来报告：宋文富定在今夜三更袭劫老营，吉元派他来看看总哨病情是否回头，问问是否仍按原计行事。

（72）老营里面，为使病人清静，慧英亲自守候在病榻旁。她正发愁，忽见宗敏睁开双眼，眼光象平时一样有神。慧英忙问：“刘爷，要喝茶么？”宗敏摇摇头，说：“马三婆呢？叫她来替老子过阴！”

（73）马三婆一听叫她下神驱邪，慌忙取水净手，扭着倒跟脚走进上房。她见宗敏神志清醒，不象中邪，目光炯炯地看着她，吓得她倒抽一口冷气，心头狂跳。

（74）刘宗敏冷冷地说：“马三婆，快过阴吧，我要看看你捣的什么鬼。”马三婆勉强陪笑说：“刘爷原是天上星宿下界替天行道，纵然遇见野神野鬼，也不敢碍你的事。既然你好了，就不必请九天娘娘下凡了。”

（75）“别说废话，快把你的九天娘娘请下来让我看看。”马三婆不敢违拗，挂好神象，嘴中念咒，浑身哆嗦，如同患了羊癫风。过了一阵，尖声唱道：“香烟缭绕上九天，又请我九天玄女为何端？··”

(76)刘宗敏虎地跳起,说声“去你妈的!”把她搡出门外， 跌了一丈开外。马三婆跌得口鼻流血，半天还不过气来。

（77）宗敏扯掉神象，向慧英看一眼说：“把这个半掩门儿拉出去收拾了！”马三婆连忙磕头如捣蒜，哀求饶命。

（78）慧英喝道：“好生跟我出去，不然先挖你的眼，再割你的鼻子、耳朵，挖你的心肝。”马三婆浑身打战，哭着道：“我出去，我出去。求你积积德，叫我一剑归阴，死个痛快！”

（79）结果了马三婆，大家明白总哨急病是假，登时老营人心振奋。刘宗敏叫人快把总管找来，任继荣这时正带着王吉元派来的心腹小校走进老营大门，听见里边传呼，赶快向院里走去。

（80）据小校禀报，宋家寨集合的乡勇和官军将由宋文富率领，三更出动，四更到达，商定由吉元在前带路，假称捉到一批乡勇送来老营，赚开寨门，然后蜂拥而入。刘宗敏一拍大腿：“好哇，果不出老子所料。”

（81）他问小校来老营时可有人知道？小校说：“马二拴在射虎口，吉元哥故意当着他的面命我来探情况。”“好。火速回去，对吉元说仍按原计行事，务将龟孙们引到老营寨外，不可有误。”

（82）任继荣把刚才作的布置对总哨回明。宗敏高兴地说：“行，嘿，要不是老子行苦肉计，咬破舌头，宋文富他还不会上当哩。”继荣笑道：“你这一计，可把我们吓坏了。”

（83）宗敏吩咐总管快派人到罗虎那里传令：三更以前孩儿兵悄悄到射虎口附近的树林中埋伏，等宋家寨人马过尽，赶快占据射虎口，把路塞断，既防宋家寨方面增援，也防宋文富他们逃出。

（84）接着，他又命传知刘体纯：立刻抽两百骑兵，臂缠白布，务必三更前赶到老营，埋伏在校场附近，等敌人大股逃到校场，方许出来冲杀。

（85）这时黄昏已过，亲兵端上饭来。宗敏同亲兵和将士蹲在一起吃。替他多预备的一盘绿豆芽、一盘炒鸡蛋，他全不要，说：“端去大家吃，我不稀罕！”

（86）饭后，刘宗敏带着总管、慧英和亲兵上寨巡视。他把守寨百姓中的年轻汉子编成一队，集中在寨门上，也一律臂缠白布，和义军一样。

（87）看着所有守寨人都各就哨位，弓、弩、火药包、滚木、礌石样样准备停当，宗敏满意地叫大家坐下，不许露头和说话，无故不得站起。然后，他叫慧英率娘子军去寨外埋伏，把守寨的事情交给总管。

（88）宗敏叫铁匠营的工匠们到东门里边设伏，每人臂缠白布一块。布置完毕，他暂回老营上房等候消息。

（89）宋家寨中，二更时寨主叫大家饱餐一顿，到场上集合。尽管宋文富的商州守备尚未正式委任，但他却把祖上两个虎头牌摆在大门两边，前面的灯笼上新写着“崇祯癸酉科武举参将衔商州守备宋”。

（90）宋文富同宋文贵出来祭旗。后边推出两个男人：个是附近的猎户，因说过宋文富欺压小民，被诬为义军暗探；一个是外县逃荒的，诬他要去投闯王，酷打成招，私定死罪。宋文富要用他们的脑袋祭旗。

（91）只听得一声喊斩，眨眼间两颗血淋淋的人头摆在旗杆下。宋文富兄弟焚香叩头，礼毕匆匆披挂，率领人马出发。

（92）正要走出寨门，忽然刘赞画赶到，小声说：“抚台大人已命占领马兰峪官军四更到野人峪，奋勇进攻。并口谕足下，袭破老营，请即在高山头上点起大火，使官军能够望见。”

（93）刘赞画又问：“王吉元是否可靠？会不会中了刘宗敏之计？”宋文富哈哈大笑道：“倘是李自成在老营，自然要加倍小心。如今是刘宗敏，从未听说他会用计。请阁下不用多疑。”

（94）刘赞画满心高兴：“弟今夜在宝寨秉烛坐候，翘盼捷音。”宋文富把族叔叫到面前，嘱托他陪刘老爷在客厅中吃酒闲谈，等候捷报。

（95）过了一顿饭时候，宋文富兄弟到了射虎口外。宋文富让几百乡勇走在前边，这样，袭破老营，乡勇是首功，缴获也首先落入他们之手。官军走在最后也有打算：万一中计，逃走容易。

（96）在射虎口内，王吉元已准备停当，弟兄们每人身藏白布一块。他们知道总哨急病是假，今夜将活捉宋文富兄弟，个个勇气百倍。过了不大会儿，马二拴骑马奔来，说宋寨主已经动身。

（97）王吉元随即到射虎口外恭候。宋文富见了道：“抚台知你诚心归顺，十分嘉许。闯贼老营有何动静？”吉元答道：“黄昏前我派亲信去老营探看，刘宗敏仍昏迷不醒。”

（98）“内应之事如何？”“我已同守东门的小校说好：我军到时，先向寨门上放一响箭。他挂起两盏灯笼，开门相迎。凡愿降的将士，一律臂缠白布。”宋文富命吉元带路前进，并传知不许伤害臂缠白布的人。

（99）三更时分，人马来到离老营三里的一个山窝里。王吉元对宋文富说：“寨中有人愿做内应，有人尚不知情，只怕夜深人静，马蹄声传到寨中，反而不妙，为求机密，不妨把骡马留在此处。”

（100）他还把山寨中地方小，只利步战，不利骑战，有马匹反而累赘的道理讲了一遍。宋文富连称有理，决定留下二十名乡勇看守牲口，要王吉元也留下十名弟兄。

（101）众兵勇全体步行，前队来到校场附近。寨墙上寂静异常，只有梆子声和守寨妇女的单调叫声：“小心劫寨，都莫瞌睡！”宋文富对宋文贵说：“果然闯贼老营空虚，守寨的多是妇女。”

（102）又走片刻，宋文富要王吉元先派人放一响箭。箭声刚落，寨门楼前边便有两个白灯笼悬起，同时有几个人影从寨垛上露出，向下窥望。

（103）王吉元并不说话，抽出宝剑，直向寨门奔去。马二拴立功心切，跟着王吉元寸步不离。

（104）寨门正在打开，门洞中每边各站了十名弟兄，臂缠白布。马二拴问：“刘宗敏现在何处？”为头的小校回答：“还在老营睡着。”王吉元率领弟兄们直奔老营，后边紧跟着宋文富兄弟和大队乡勇。

（105）王吉元的弟兄们边跑边取出白布，缠在臂上。马二拴连忙问：“你们为什么也缠白布？”一语方了，忽然寨门上一声锣响，战鼓齐鸣，喊杀动地，只在刹那之间，马二拴的脑袋已经落地。

（106）在这同时，王吉元的部队反身掩杀，大叫着“捉活的！捉活的！"进寨的二百乡勇一见中计，吓得心胆俱裂，队伍大乱，只知簇拥着两位主人夺路逃命。

（107）忽然面前出现了一面“刘”字大旗，宋文富一看，认出立在大旗前边的正是刘宗敏，登时在心里说：“完了！”回头就跑。

（108）他一回头，不但遇见王吉元的一支义军追来，同时左右也出现了大群义军，从四面八方把他兄弟包围起来，齐喊捉活的。乡勇们抛掉兵器，哀求饶命。宋文富吓得两腿瘫软，尿了一裤裆。

（109）宋文富仍想逃脱，向北冲去，被几只手同时抓住，夺下他手中兵器，将他绑了起来。

（110）当寨门上锣声响时，守寨的义军和百姓一齐跃起，滚木礌石一齐落下。在寨门外的乡勇死伤甚多，纷纷溃逃。

（111）埋伏在小山窝树林中的义军，一闻锣声，呐喊杀出，同王吉元留下的十个弟兄将宋家寨的二十名乡勇杀光，夺了骡马，向老营东门杀来。

（112）埋伏在路边的娘子军和射手，到处擂鼓呐喊，施放乱箭。有的地方只有二三人埋伏，吓破了胆的乡勇和官兵却疑心有千百义军杀出，往往把草木也当成了伏兵，大家在很窄的路上自相践踏，因而堕崖摔伤的不少。

（113）很多兵勇见通往校场的山路较宽，没有火把和喊杀声，便争路逃去。不防埋伏在校场两边的骑兵突然冲出，又是砍杀，又是践踏。这一群兵勇一部分死伤，一部分逃散，余下的做了俘虏。

（114）不过半个时辰，结束了这场战斗。刘宗敏回到老营，把宋文富叫来，先打了他几下耳光：“你王八蛋把丁启睿的作战计划说出，要有一句瞎话，老子立刻叫人给你大开膛，取出心肝喂狗！"

（115）宋文富吓得叩头求饶，说出丁启睿今夜亲到马兰峪，指挥官军进攻野人峪，并与他约定，倘袭破闯王老营，就在高山头上放一堆大火，然后从背后专攻野人峪。刘宗敏命人把他押走。

（116）接着，宗敏叫野人峪来的骑兵火速回去，又对慧英说：“你率领娘子军赶快到野人峪，我在那里等你们。”说罢吩咐把大旗带上，同亲兵们跳上战马向东方奔去。

（117）野人峪方面，四更时候，官军发起几阵猛攻，均被义军凭险击退。等到天色微明，仍不见闯王老营有火光冲起，丁启睿就猜到宋文富八成中计。

（118）丁启睿一面派人去宋家寨询问消息，一面命官军趁义军援军未到，再猛攻一次。他悬出重赏，大群官兵喊杀声震天动地，向山寨潮水般地涌去。

（119）刘宗敏和慧英的娘子军，是在这次官军进攻前来到野人峪的。刘体纯指着丁启睿的帅字旗要求出击。宗敏不同意，叫他的人马快下去休息吃饭，把守寨的事交给娘子军。

（120）寨墙上除了刘宗敏和他的十几名亲兵外，只剩下慧英和一百多娘子军了，宗敏叫大家都蹲在寨垛内吃早饭，不许露头，不许擂鼓，不许呐喊，让官军看起来好象是一座空寨。

（121）官军呐喊着进攻到几十步以内时，仍不见寨上有何动静，相信义军已放弃了野人峪，便动手破坏鹿角障碍，向寨上放鸟枪火铳。

（122）官军都想争取头功，在几尺宽的山路上互相拥挤着。进到三十步以内时，刘宗敏隔着箭眼看得清楚，大声说：“快射！”娘子军和亲兵们一齐乱射，官军纷纷中箭倒地。

（123）慧英看见有个军官在督战，一箭射去，正中这个人的喉咙。其余敌兵转身就跑。刘宗敏放声大笑：“慧英，娘子军站起来擂鼓，叫狗养的见识见识。”

（124）娘子军全从寨垛上露出身子，擂鼓呐喊，嘲笑官军。丁启睿十分生气，责令手下务必一鼓破寨，倘再畏死不前，决不宽容。

（125）官军重新进攻，抬起云梯冒着箭雨奔近寨墙。刘宗敏吩咐体纯：“全体将士上马站队，听我的命令杀出寨去！”

（126）官军死伤枕藉，两个云梯被砸坏，但第三个靠上了寨墙。一名敌兵象猴子似地正要跃上寨墙，慧英眼疾手快，将他砍落。但她用力过猛，踉跄跌倒。这时又一个军校飞速骑上寨垛，取刀要砍慧英。

（127）刘宗敏一个箭步过去，将这个军校从头顶劈到下巴，翻身落下，连云梯上另外两个士兵也砸了下去。宗敏的亲兵们连扔滚木，将云梯砸倒，梯旁的士兵被砸得非死即伤。

（128）丁启睿进到离山寨一里远的地方督战，看到三个云梯都毁，死伤众多，只好鸣锣收兵。

（129）此时，三里外有两千官军向这里增援。刘宗敏叫慧英守寨，命体纯跟他出寨，把官军赶回商州。刘体纯说：“总哨，你大病之后，万不可出战，我去就行了。”宗敏不理，跳上白马，命令他的大旗走在前边。

（130）刘体纯恳求说：“自古主将临阵，以不使敌人认出为宜。如今敌众我寡，万一···”宗敏推开体纯，说：“正因为敌我人数悬殊，我才故意叫人们知道我刘宗敏亲自出战。开门出击！”

（131）寨外官军一见宗敏，拔脚就跑。丁启睿震于刘宗敏的声威，慌了手脚，上马逃命，冲倒了不少士兵。新到的援军因前边溃退，回头就走。

（132）躲藏在山林中的逃难百姓见刘宗敏追杀官军，到处呐喊而起，争杀官军乡勇，报仇雪恨。

（133）刘宗敏把官军追过马兰峪，得到老营飞报：逃散官军都在射虎口给罗虎的孩儿兵捉到，已押来老营。他又追了一阵，渐觉浑身酸困，很难再支持下去，便叫体纯再追杀一段路就收兵，守住马兰峪，休兵待命。

（134）然后勒转马头，路过野人峪休息一阵，喝点面汤，心才不跳。他重新上马，回向老营。

（135）黄昏时，宗敏醒来，见闯王已顺利处置了石门谷的事回到老营，他放了心。自成和尚炯又忙着要赶往白羊店，他俩见宗敏脸色蜡黄，要他留在老营坐镇和将养。

（136）第三天下午，总管报告说宋家寨来了两个人，带着礼品，想探询能不能用钱赎命。宗敏冷笑一声：“你告诉他们，闯王出去啦，叫他们老实等候。”

（137）总管一退出，他就走出老营，对宋家寨的人扫了一眼，吓得他们个个脊背发凉，心中狂跳。他却昂然地走向另一个大的院落。

（138）进了门，他吩咐把俘虏全部带出，对着宋文富兄弟冷冷一笑说：“你们几辈儿骑在百姓头上，做梦也不会想到有今天吧！”宋文富兄弟面无人色，不敢抬头。

（139）宗敏又命把官军带出。十几个当官的磕头恳刘爷高抬贵手。宗敏说：“你们对百姓奸淫掳掠，杀良冒功，捉到义军没有活的，何曾高抬贵手？有来有往，才算公平。”他叫亲兵们将这些军官全部处斩。

（140）宗敏又望着当兵的说：“你们扰害百姓，个个该杀。可是我们李闯王念你们都是穷苦人家出身，决定饶了你们，愿随闯王的留下，不愿的滚蛋。”这些兵原以为死在眼前，忽听此言，都说愿意留下。

（141）宗敏吩咐带下安插各队。然后，他历数宋文富的罪状，边打边骂：“你婊子养的，私设法堂，拷打良民，老子今天也叫你尝尝受刑的滋味，替百姓伸冤报仇。”宋文富越是哀呼求饶，他越叫狠打。

（142）打到五十皮鞭后，宗敏回头对亲兵说：“我害病后就没喝过酒，今天太痛快啦，快拿酒来！”接着他又骂道：“宋文富，你想做商州守备，祸害一州四县。老子送你到阴间上任去吧！”

（143）宋文富挨到一百鞭子时，已不省人事。宗敏叫用凉水喷醒，说：“别说你是一寨之主，就是皇亲国戚，有朝一日落到我刘铁匠手里，我也不会轻饶一个。今日老子数你十大罪，只是题目，不是细账。”

（144）打完了宋文富，他又叫把宋文贵拖出来，重打八十，然后大声命令：“不论恶霸、乡勇头儿，一律每人打三十鞭子。”

（145）吩咐之后，他走回老营。总管把宋家寨的礼单呈上，宗敏略一过目，叫总管收下，带那两个人来，又命亲兵传令看守，将宋家寨狗腿子中油水小的挑两个，立刻斩首。

（146）两个说事人被带进来。宗敏声色俱厉地说：“你们晚来一天，只能看见尸首。回去告诉寨主婆：再放官军进寨，俘虏全部斩首。要赎宋文富兄弟，需拿五万两银子，二千担粮食。要赎回全体，再加一倍。”

（147）说事人恳求先把乡勇放回，还要求见见寨主。宗敏要他们见过寨主后，捎两颗人头回敬寨主婆，并限三天内先拿出三千两银子、二百两黄金，赎回乡勇，过期全部杀光，叫他们的家属向寨主婆索命。

（148）这天傍晚，自成回到老营，听了刘宗敏处理宋文富等人的事，十分满意。他命亲兵去告诉看守，对宋文富等恶霸，该给药的给药，莫使一个死去。

（149）商洛山中到处哄传李闯王要杀宋文富兄弟，人心为之大快，纷纷来老营告状。闯王对告状百姓好言抚慰，对孤儿寡妇还给些赒济。义军在宋家寨本来有“底线”，现在更活动起来。

（150）闯王想派人赴开封搭救牛金星，苦于路途不通，留下宋家寨正好做个出口。过了两天，宋家寨送款赎回乡勇，自成认为机不可失，便吩咐宗敏如此如此。

(151)听了闯王吩咐，宗敏派总管去将宋文富另外两个狗 腿子当着他兄弟的面斩首，然后把宋文富单独带回老营。宋文富听说提他去老营，以为必死无疑，瘫在地上象团泥。

（152）总管叫两个弟兄把他拖到老营，他脸色煞白，恳求饶命。宗敏冷笑一声：“既然你想留下狗命，须听从我三件事。否则立刻将你凌迟处死！”宋文富颤声答道：“请刘爷吩咐，我件件都依。”

（153）宗敏道：“第一，宋家寨不许再进一个官军。第二，要暗中替我们做事，今后我们派人出商洛山，来回要经过宋家寨，你家总管要给各种方便。第三，限一月之内，送来五万两银子，一千担粮食，三百匹布，五十匹马。”

（154）宋文富说前两件他都答应，只是银子恳求“恩减”。宗敏命人提来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宋文富一看是宋文贵，登时瘫倒。宗敏一拍桌子问：“你鳖儿子还敢还价么？如不老实，唤百姓来剐你！”

（155）宋文富磕头如捣蒜，一切答应。宗敏站起，踢他一脚说：“下去！立刻写信叫你家总管今日黄昏来老营，你当面将我的三件事向他嘱咐，顺便将你兄弟的尸首领回！”

（156）待宋文富被押出老营，闯王立即将刘体纯找来，对他说：“宋家寨今日黄昏有人来，你的一班人三更时随着宋文富的亲信总管动身吧。务必早日到达开封，依计而行，搭救牛先生。”

（157）第二年四月，义军主力要撤离商洛山，闯王考虑到留下宋文富是祸害，命人告他说要带他突围，日后放他回家，叫他写信告诉家里。

（158）宋文富写好家信，闯王把它交给留在商洛山中的黑虎星，悄声嘱咐他利用这封信，迫使宋家寨在官军来后继续为义军做事，同时吩咐他暗暗将宋文富杀掉，将尸首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