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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袁公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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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康熙五十一年，康熙皇帝收到了一份来自苏州织造李煦的奏章，内容是曹寅的病情。
曹寅是康熙的包衣私奴，就是电视剧里魏东亭的原型，也是曹雪芹的祖父。
康熙皇帝非常重视，亲赐圣药鸡金纳救命，朱批上连用四个“万嘱”，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鸡金纳是传教士从欧洲带来的新药，是对抗疟疾的第一种特效药，康熙的疟疾即用此药治好。
为了保住曹寅的命，康熙不惜把自己用的药送出，可惜曹寅运气不好，药送到之前就已死去。
康熙为什么如此重视曹寅？这还要从曹寅的出身说起。
（奏折）
一、曹家的兴起曹家祖籍北直隶，明末的时候，其中一个分支被女真人掳去，成为满人的包衣，也就是私奴。
曹家从曹寅的祖父曹振彦开始兴起，曹振彦曾历任山西巡抚，两淮盐运使，显赫一时。
曹寅的母亲曾是康熙的保姆，曹寅的父亲曹玺的事迹却很不清楚，这并不是曹家失宠了，正好相反，这说明康熙皇帝没把他家当外人，委任了一些正式体系之外的工作，比如曹玺也曾出任江宁织造。
在帝国的官僚体系里，曹家是隐形的，这种待遇只有皇帝信任的私奴才能享有，也是满洲旧制残余的体现，曹家的兴起和衰亡，都与此有关。
（曹寅）
曹寅在内务府工作了十五年，内务府官员作为皇帝的私人机构，历来由最受信任的奴才充任。
曹寅在内务府的生活，呈现一种调和满汉的奇妙状态，一方面，他像满人一样骑马射猎，另一方面，他写的诗也颇具文采，结交了很多来北京科举的汉族文人。
1690年，曹寅被派往南方，任苏州织造，在江南，曹寅继续结交当地文人骚客，写了不少诗。
曹寅的这些诗文，就是他能被记载的原因，如果他只是默默工作，大概会和他父亲一样籍籍无名。
（包衣）
从1690年到1692年，曹寅担任了三年的苏州织造，关于他具体干了什么，其实没有详细记载，现在知道的情况，大多出自于他的文章和诗作，少量出自留存下来的奏折。
曹寅在苏州，结交了很多当地乡绅，文人情趣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是，他要不断向皇帝奏报这些人的情况。
当年满人南下时，这些人曾经是抗清主力，扬州十日的仇恨尚未远去，皇帝对江南人很不放心，乾隆皇帝就常痛斥一些官员染上了“江南习气”，就是说这些人不听话了。
（内务府）
1692年，曹寅改任江宁织造，曹家进入鼎盛时代。
二、宠命优渥的曹寅明清两代在江南有三个织造局，分别是苏州织造、江宁织造、杭州织造。
织造局总管的薪俸和当地的布政使、按察使等职位相当，说明他们的地位与此齐平，但更重要的是，无论是明朝还是清朝，织造局总管都由皇帝近臣担任，直通皇帝，地方官很畏惧他们。
在明朝，织造局总管都由宦官担任，比如《大明王朝1566》里的杨金水，就是其中的典型。
到清朝，皇帝吸收前朝教训，贬抑宦官，织造局总管多有满人或汉人包衣充任。
织造局总管是个肥缺，负责往宫里供应丝绸等织物，其中上下其手的空间很大。
曹家常年把持织造局，曹寅的父亲曹玺就是江宁织造，曹寅在苏州织造的位置上试用之后，也转任这一职位，继任的苏州织造就是曹寅的内兄李煦，另外，杭州织造的担任者也是曹寅的姻亲。
（苏州织造）
三个织造局里，江宁织造的织机最少，地位却最重要，从这个细节你也可以看出，所谓的织造，主要工作其实不是织丝绸。
除了织造丝绸，曹寅的工作还有很多。
江宁织造局还负责转运丝绸，管理用于运输的舟船，可以说是三个织造局的统领。
织造局还负责收集一些江南特产上供皇帝，这些江南特产里当然包括江南美女，这一点在李熙的奏折里有所表述。
此外，织造局还负责打听情报，担任密探，监视地方，定期上奏情况，后来曹寅的嗣子就是在这件事上没干好，挨了雍正的批评。
（江宁织造）
康熙南巡时也是由曹寅负责接待工作的，极尽奢华的接待，也是曹寅亏空的原因之一。
1704年，曹寅接到命令，由他和李熙轮流出任江南巡盐御史，这又是一个肥缺，曹寅在这个位置上，最多的一年获利白银三十二万两。
既然如此，曹寅是怎么欠下巨款的？
这件事是他自己玩脱了，曹寅在担任江宁织造不久，李煦向他分享了一个商业秘密。
李煦指出，可以在青黄不接的冬春季提前支付工钱，由于此时工人缺钱，就可以压低工价。
曹寅依策而行，果然获利颇丰。
可惜在他死前一年出了事，这一年的工钱已经付了，朝廷却突然因故撤了单，使他亏了一大笔钱。
（杭州织造）
本来巡盐御史的收入足以填补这个亏空，然而当年他倏忽暴毙，就把债务留给了子孙。
三、曹家的没落曹寅的死开启了曹家的没落之路。
曹寅死后，李煦上奏让他继续担任巡盐御史，以替曹家还债。
康熙皇帝不仅答应了，还命曹寅的儿子曹颙继续担任江宁织造。
曹颙没干几年就死了，康熙主持让曹頫担任江宁织造。
（曹颙）
康熙死后，曹家的恩宠断绝，雍正清查账目，发现了大笔亏空，指令曹頫三年之内还完。
曹頫本想指望李煦，可李煦也被查出亏空，遭革职查办。
失去了一切支持的曹頫无法还债，被雍正扫地出门，曹家就此没落。
曹家的没落，并不只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么简单。
雍正是清朝中期的重要君主，他的重要就体现在，他是清朝从一个来自满洲的少数民族政权转化为中原正统王朝的关键人物。
（雍正）
雍正既要清洗前朝旧臣，也要消除象征满洲旧制的私奴。
帝国是普世性的，皇帝这个名号，不是哪个国家的皇帝，而是天下人的皇帝，因此，皇帝无私奴。
曹家适应得了康熙的旧时代，适应不了雍正的新时代，这注定了其没落。
（曹雪芹）
就像《红楼梦》里的贾政，之所以要不停的催促贾宝玉去考科举，就是因为皇帝对他家的恩泽已近尾声，要是后世子孙不能有个功名，家族必然没落。
曹雪芹对这个情节的设计，说的就是他自己的家族。
参考资料：[1]马李文博.他是康熙的亲信，更是曹雪芹的祖父[N].中国艺术报,2023-06-28(008).
[2]刘上生.石头意象的闭环承接:从曹寅到曹雪芹[J].红楼梦学刊,2021,(04):137-158.
[3]王泽京.康熙御赐圣药救曹寅[J].兰台世界,2016,(07):93-9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