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四岁那年，哥哥为了报恩带回了一个孤女。

从此，我的生活永远要为她让位。

孤女污蔑我逼她自杀，哥哥为此狠狠甩了我一巴掌，将我赶出家门。

“滚，我没有你这个妹妹！”

甚至为了补偿她，哥哥让她顶替了我的工作名额。

这次我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带着行李离开了。

直到几天后，他发现我一直没回家时。

才打听到我已经被北京航空学院录取，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

这天后，他崩溃了。

……

1

入取通知书下来的那天，张老师满脸欣慰的拍了拍我的肩膀。

“薇薇，恭喜你了，北京可离我们村一千六百多公里，怕是以后你很少能回家了。”

“趁着还有几天假期，在家好好陪陪家里人吧。”

将入学通知书塞进包袱后，我朝家的方向走去。

走进院子里。

哥哥齐政正在厨房忙碌。

他在为林珊的生日准备饭菜。

林珊是哥哥五年前带回家的孤女。

齐政身上还穿着沾满污渍的工服，大概是赶时间，没来得及换下。

我小心翼翼的向他走近。

“哥哥，我回来了。”

看到我，齐政瞬间冷下脸，语气里带了一丝不耐烦。

“齐薇薇，今天是珊珊的生日，你别回来捣乱。”

怕他下一句就要将我赶走，我连忙解释道。

“我给林珊准备了生日礼物，是她喜欢牛奶软糖，我在市集上买的。”

怕他不相信，我从包里拿出包装精美的奶糖递在他眼前。

齐政瞥了一眼我手上的礼物，再次抬眼时，眼神带着丝防备。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了？”

我忽略他话里的讽刺，强颜欢笑道。

“哥哥，你身上的衣服换下来，我给你洗了吧。”

“林珊她……她爱干净。”

这是我第一次向他服软。

我只想在最后的日子里和他好好相处。

以后大概没有机会了。

沉默了片刻后，齐政放下手里的菜，将身上的脏衣服换下来。

我立马接下衣服。

“哥哥，我现在就去洗了。”

不等他回答，我抱着衣服转身朝门口的小河跑去。

在河边，我习惯性将衣服和裤子的口袋翻出来，却在裤子口袋里发现一张购物单据。

是口村那家裁缝店。

我将小票紧紧攥在手里。

五年前，齐政带着我在口村卖野菜，发现我直勾勾的盯着裁缝店门口的花裙子。

那天他向我保证，等他有能力赚钱了，就给我买裁缝店的花裙子。

我心里一暖。

原来他还记得这个承诺，他心里还是念着我的。

等我洗完衣服回到院里时，齐政和林珊已经围坐在了桌子旁。

上面摆满了丰盛的饭菜。

就连只有过年能见到的鸡汤也被端上了桌。

不过桌子上只摆了两副碗筷。

我没吵闹，走进厨房拿出一副碗筷，在桌子旁坐下。

林珊吃完一个鸡腿后，开口撒娇道。

“政哥，这个鸡腿真好吃，我还想……”

齐政抬眼看向我。

不等他开口，我主动说道。

“我最近长胖了，要减肥，吃不了肉。”

我低头的瞬间余光撇到齐政眼里的诧异。

但下一刻，他拿起筷子，夹起剩下的鸡腿放进林珊的碗里，声音宠溺。

“珊珊喜欢吃，就多吃点。”

饭菜在这一刻突然变得食之无味。

我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手上一层薄薄的皮贴在骨头上，根本看不出一丝肥胖。

我鼻尖一酸，端起碗快速将饭送进嘴里。

好像只要把胃填满，心就不会空了。

吃完饭后，齐政从屋里拿出一个红布包着的包裹。

“珊珊，看政哥给你买了什么礼物。”

林珊嘴里吃着我送的牛奶软糖，拆开红布的那一刻笑得满脸灿烂。

“哇，是村口裁缝店的花裙子，政哥，这个花了你不少钱吧。”

齐政摸了摸她的头笑道。

“别担心，政哥这次发了奖金，以后还会给珊珊买更多的裙子。”

我收拾碗筷的手一顿，差点将手中的瓷碗摔在地上。

原来那条花裙子不是给我的……

齐政像是看出了我的异常，声音格外冷淡。

“齐薇薇，你总不至于因为我给珊珊送礼物，又嫉妒吃醋吧？”

2

我心脏猛地一阵刺痛。

看来他早已忘记了五年前的约定。

我用力眨了下眼，将即将落下的眼泪逼了回去。

“不是，我只是不小心手抽筋了。”

齐政冷哼一声，没再说话。

等我收拾完厨房回到屋子时，齐政正在烛台下帮林珊缝补衣裳。

林珊早已回房间休息。

犹豫再三，我还打算把自己要去读大学的事告诉他。

“哥哥，我过几天要……”

我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他打断了。

“我之前和你说帮你托关系在厂里找了个文员工作。”

“最近珊珊说不想读书，已经好几天没去学校了，我把那份工作先给她了。”

“你再等几天，我想办法托人给你再找……”

想到我要去北京读书的决定，我下意识拒绝道。

“不用帮我找工作了。”

齐政愣住了。

他以为我在和他生气，皱起眉。

“你不用说这样的气话，好工作以后还会有机会。”

“说不定她去上几天班又闹着要读书，再把工作还给你就是了。”

我认真的看着他。

“我真的不需要这份工作。”

“既然已经给林珊了，那就是她的了。”

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突然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

“我就知道你还是讨厌珊珊，今晚装模作样这么久，也真是难为你了。”

他甩手将针线盒扔在地上，转身走了。

徒留我一人愣在原地。

明明是炎热的夏季，我却觉得此刻后背发凉。

回到房间后，我收拾自己前往北京要带走的行李。

东西只有几件衣服和书本。

还有齐政亲手给我缝制的布娃娃。

齐政明明曾经对我很好。

我和齐政从小没有父母，相依为命，靠着乞讨和邻居们的救济长大。

曾经我被其他孩子指着脑袋骂是没人要的孤儿时。

是齐政将我护在怀里安慰。

“薇薇不听，哥哥要你，你才不是没人要的孤儿。”

“哥哥永远都是你的家。”

可林珊出现后，一切都变了。

五年前，村口卖馒头的大叔意外去世，妻子连夜改嫁。

林珊一夜之间成了没人要的孤女。

这些年里大叔帮了我和齐政不少。

于是，齐政为了报答大叔，将林珊带回了家。

从那时起，齐政的爱便渐渐分给了林珊。

不少村里人开玩笑说林珊是哥哥捡回家的童养媳。

久而久之，齐政也将他们的话当真了，他对林珊产生了不一样的感情。

直到一年前。

我撞见林珊和村长儿子陈斌亲热，她当着陈斌的面诋毁齐政。

她说齐政是个傻子，这些年都是在替陈斌养媳妇，她将来是要嫁给陈斌的，她根本看不上齐政这个穷光蛋。

可我还没来得及将真相告诉齐政，林珊就发现了我的身影。

她比我先一步回了家。

那天林珊拿着刀架在脖子上，嚷嚷着要以死自证清白。

“政哥，齐薇薇嫉妒你对我好，想要赶走我，甚至想要毁了我的清白。”

“她有想过造谣的后果吗？我以后还怎么见人啊！让我去死吧！”

“我爸爸当年也帮了你们不少，你们这样对我，他在九泉下该如何安息啊！”

她哭的撕心裂肺。

我还没开口解释，齐政就认定这就是我为了赶走林珊编出来的谎言。

他扬起手狠狠地给了我一巴掌。

“齐薇薇，我没想到你竟这么恶毒，编出这么荒唐的谎话！”

“你说的这些话对得起珊珊的爸爸吗？如果不是他当初给我们一口吃的，我们怕是都活不到现在！”

“滚，我没有你这个妹妹！”

他将林珊护在怀里，大喊着让我滚出家门。

自那之后，我和他便时常因林珊起争执。

每次都不欢而散。

为了避免冲突，我甚至经常以补课为由，借住在老师家。

这时齐政突然推门进来，将我从回忆中扯了出来。

“齐薇薇，你收拾行李做什么？”

3

“我考试……”

我刚要开口解释，他却不耐烦的打断我的话。

“算了，你又想闹离家出走吧，这次我不会管你了。”

我原本想说的话瞬间咽了回去。

算了，反正他也不在乎我。

等我离开的那天，他自然会知道一切。

我抓着衣服的手紧了紧，随便编了个理由。

“我和同学约好过几天去镇上玩，我先收拾下行李。”

他神色缓和一些。

“我是来告诉你一声，明天我带珊珊去市集，你中午就不用等我们吃饭了。”

话落，他直接转身离开。

次日直到太阳下山，齐政才带着林珊回家。

林珊手里拿着小吃往嘴里送，齐政跟在她身后提着大包小包。

两人进门时有说有笑。

“齐薇薇，政哥给我买了好多新鲜玩意。”

她刻意向我显摆。

我装作不在意的朝她笑了笑。

然后低下头，装作很忙碌的样子。

晚饭后，我刚收拾完碗筷，却发现齐政给我买的手链不见了。

我一回头，眼睁睁看着林珊将我的手链摔在地上。

四分五裂。

我怒气上头，一把将她推倒在地，恶狠狠的瞪着她。

“林珊，你有病啊！”

林珊跌坐在地上，委屈大哭。

齐政听到动静后立马冲了进来，不问缘由开口指责我。

“齐薇薇，你为什么又欺负她！”

我死咬着下唇，愤怒和委屈瞬间包围了我。

“我的手链被她摔碎了，这是你第一次发工资给我买的礼物……”

齐政愤怒的表情僵在脸上。

可他还是下意识替林珊辩解道。

“珊珊肯定不是故意，等我改天再给你买一个新的。”

“算了。”

我打断他的话。

林珊坐在地上哭着双眼通红，一脸委屈。

“政哥，我不是故意的，我一时没抓稳……”

“都怪我，是我太笨了。”

只要她一落泪，齐政便会心软相信了她的话。

这一年里这样的场景已经上演过无数次。

自从我撞破她和陈斌的私情，她便想尽一切办法挑拨我和齐政的关系，将我赶出家门。

现在我已经不想解释了。

可晚上齐政敲响了我的房门。

“你喜欢吃果脯，我今天在市集特意给你买的。”

他将一袋果脯塞进我的手里，冷漠的脸上似乎有一丝尴尬。

“今天这事，你别和珊珊计较，她不是故意的。”

“还有那工作上报了你的名字，现在换珊珊去，需要你在自愿放弃书上签个字……”

我刚刚扬起的嘴角立马落了回去。

原来他的对我好有目的的，都是为了林珊。

“好。”

我点点头。

在纸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等他离开后。

我将那包果脯扔进了垃圾桶。

连同一起扔进垃圾桶里的，是我那颗对他还有一丝期待的心。

在我离开的前一天，我特意嘱咐齐政下班早点回家，我在家做饭等他。

离开前，总该再吃一次团圆饭吧。

可我一直等待深夜，他都没有回家，林珊也不见踪影。

我担心他出意外，打着手电筒去工厂找他。

门口保安看到我出现，一脸诧异。

“你是齐政的妹妹吧，你怎么一个人在这？”

“今天厂里临时发通知，组织去市里参观，职工可以带家属去。”

“怎么你没去啊？”

我心里瞬间有了答案。

和齐政从小长大，我怎么会不了解他。

他瞒着我这事，只不过是怕我和林珊吵闹，让他丢了脸面。

见我愣在原地，保安立马安慰道。

“别担心，你哥明天下午就回来了，很快你就能见到他了。”

见不到了。

明天我就要走了。

这夜，我呆呆的看着一桌子冷菜，脑中闪过无数回忆。

最后给齐政留下一封离别信。

次日一早。

我拿着老师给我买好的火车票，坐上去往北京的火车。

看着火车上的时钟。

这个点，齐政应该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