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前后蹲了20多年大牢，出狱之后，已是与社会脱节的老头，但是，他想结婚。在征婚过程里，他遇到了一个20多岁的小姑娘，小姑娘坐过牢，笑容明媚，跟他说，想跟他结婚、生娃。

这是一场骗局，还是一次互相救赎之旅？

以上情节出自《朝云暮雨》，张国立执导，范伟、周冬雨主演。

说说我的观感，这是一部极为割裂的电影。

从电影叙事上来说，张国立一直在给观众放烟雾，令人分不清这是一部治愈的电影还是残酷的电影，电影看完，如片名一般，充满雾气。

从演员演技角度来说，张国立完全是在浪费范伟的天赋，如此精湛的表演，却输在了文本之上，实在可惜。

先聊聊剧情。

范伟饰演老秦，前后蹲了20多年大牢。他出狱时，早已与社会脱节，幸运的是，他刚出狱便得到一笔拆迁款，衣食无忧。

另外，他坐牢期间，其父母已过世，老秦觉得愧对父母，想结婚生子尽孝心。

但，像他这样的人，谁敢嫁？老秦另辟蹊径，要找就找“门当户对”的人，他去女子监狱门口征婚。

别说，还真让老秦征到了。前来“应征”的，是一个20多岁的姑娘，名曰常娟，周冬雨饰演。

她说她无父无母，身无分文，父母多年前被酒驾司机撞亡，她为了给父母报仇，杀害了司机的孩子，因此入狱。

常娟活泼开朗，大胆地跟老秦提出试婚，老秦勉强答应。

剧情发展至此，可以有好几个走向。

一是，常娟是骗子，骗老秦钱，其实，老秦也在利用常娟，他早就看透常娟，将常娟控制，并打残，迫她结婚生子。

二是，二人互相救赎，两个边缘人物彼此从对方身上获取温暖。

三是，常娟是骗子，把老秦的钱骗得精光，老秦郁郁而终。

张国立的吊诡在于，他选择了第四条走向，人物动机模糊，人物交互性弱化。

常娟的确在骗老秦，她骗了老秦18万，说是彩礼钱。

老秦也想过“霸王硬上弓”，他将常娟的身份证、银行卡藏起来，用武力胁迫常娟，但常娟宁愿自杀也不肯屈从。

老秦心软了，将身份证、银行卡奉还，常娟拿到它们后，转眼就消失了。

后来，老秦从他处得知，常娟的话半真半假，她父母的确车祸身亡，她也确实杀了人，但她杀错了人，司机的孩子叫黄芳，她杀了王芳。

常娟很愧疚，她骗老秦十八万，就是为了赔偿死者家属。

赔完钱后，常娟自杀了，但被老秦所救。

自杀后，常娟变成了植物人，老秦细心照顾她，老秦再也不用担心常娟逃跑了。

剧情大致如此。

如我前文所述，《朝云暮雨》本可以将故事讲得更深入，但张国立却选择了最平淡的方式，老秦坏得不彻底，常娟坏得不彻底，故事讲得上不上下不下，这是在逃避对人性碰撞的刻画；常娟变成植物人，本来是两个人之间的人性拉扯，互相试探、互相伪装，结果变成了老秦的独角戏。

这种剧情走向，也令人物的形象变得极为单薄、不可信，人物动机混乱。

譬如常娟，如果她一开始铁了心还完钱就自杀，那她对老秦的骗术就太低级，在没有达成目的之前，她怎么会自杀，怎么会因为“贞洁”而放弃目的？

譬如老秦，本以为老秦并非看上去那般老实、善良，应该一直藏着某个阴暗面，不然，他怎么会冲动伤人，结果，老秦就是一个老实人、本分人，他坐牢，也是因为命运捉弄，并非本性如此；

老秦为什么要如此细心照顾常娟，他的动机是什么？常娟骗了她，而且，常娟已成植物人，没有生育能力，也无法完成老秦传宗接代之心愿，老秦与常娟之间，有如此深刻的羁绊吗？

当然，我可以理解为，老秦这类人，需要一个念想、一个指令，让他机械地活下去，而不能反抗、不能动弹的常娟，正符合老秦心意。

另外，常娟杀错人的理由也太离谱，竟然是因为“王、黄”不分……

这是我关于剧情的一些看法。再说说演员。

范伟实在是一个妙人。有些人，他做配角，可以令主角如虎添翼，而自己做主角，却难当大任，譬如贾冰、魏翔、艾伦等。

而范伟不同。做配角，他可以极限增添主角风采，轮到他当主角，他也完全可以成为焦点，不会露怯。能做好配角，不难，能做好主角，不难，难的是，可以二者随意切换。

另外，范伟的演技十分纯熟，他几乎站在那里，就带着故事感、电影感。

《朝云暮雨》文本不行，但范伟塑造的老秦，已是在有限条件之下，将人物层次塑造至顶级。他的怯懦，执拗，喜悲，范伟演绎得很细腻，即便故事的逻辑如此之差，也能令人信服。

冲着范伟，这部剧可以看看，希望范伟老师下次能接到更好的剧本啊。